朱慈炯坐在裕州城內,面前擺著一張紙:
全國耕地面積48522萬畝,全國人口7655萬人,被圈之地1900萬畝……
南陽耕地面積631萬畝,南陽人口327萬人,被圈之地3.84萬畝,貢地1.87萬畝……
(資料出自王育民先生《中國人口史》、北京法院網《清朝時期的圈地令》、南陽縣誌。)
他眉頭緊皺,旗人所圈佔者,都是膏脂之地——因為根據圈地令第二條的規定,旗人圈佔鹼鹽不毛地,會進行換地,名曰「全換」。
這個時代,平均畝產連一百斤都合不到,如此一來,全國平均人口全年口糧也只不過是六百斤。
就這,還要面對江南水田多、一年三熟,糧食多;江北旱地多、兩年三熟,糧食少的局面。
尤其是南陽這樣不產水稻,又人煙稠密的大平原地區,全年人均糧食少到了可憐的兩百斤……
缺糧,成為了擺在朱慈炯面前最大的一道難題!
雖然可以預見的是,隨著紅薯的高產,明年南陽境內將會大規模的種植紅薯,從而彌補了糧食不足的難題。
但是,從現在開始,到明年紅薯收貨,還有整整十一個月時間。
……
「我還是心太軟啊!」
朱慈炯嘆息一聲。
解決的辦法,歷史上並不是找不到——十幾年前那個鮮活的例子,還擺在他的面前,還殘存在他的記憶里。
北方大旱十幾年,百姓無糧就食——殺就是了。
屠得千里無人煙,城池狼成行,剩餘的百姓,就有糧食吃了,如此,天下自然就安定了……
朱慈炯搖搖頭。
他怎麼能這麼做呢?
瘋狗可以咬人——難道人還能四肢著地,自學了瘋狗,反咬回去?
——空有手腳是幹什麼的?
吃飯嗎?
對他來說,對付瘋狗的最好辦法,就是宰殺了吃肉!
……
朱慈炯正在思緒翩飛,李恆功喜滋滋的沖了進來:「殿下,大喜啊!我們成功的拿下了舞陽縣,關上了南陽府的東大門!」
「當真?」
朱慈炯豁然站起,眼睛驀然就亮了。
「殿下,你看,這是捷報,楊起隆團正乘著我們奪下裕州的消息,還沒有傳到舞陽縣的時候,帶領五百騎兵疾行,他更換清軍衣衫,乘著夜色,成功地拿下了舞陽縣!」
李恆功將捷報遞給了朱慈炯看。
「只做到了一半!」
朱慈炯仔細看了一遍,緩緩坐下:「若想守住南陽東大門,單憑裕州之險還不足為憑,需得拿下葉縣和舞陽二地!」
這葉縣和舞陽,地處山區,地勢險要。
後世為了防備地方為亂,於是切割這等險勝之地,劃歸隔壁平頂山市。
分割要地劃歸隔壁,在後世成為了一個常規。
當然,這樣的辦法,在歷史上也是比比皆是的。
比如漢中就屬於陝西,而不是屬於四川。
比如同處一個平原的南陽、襄陽,就劃歸兩省……
朱慈炯眼神眯起,他有了一個想法,南陽府的東方,就是汝州,此地後世叫做平頂山市,幾乎全境都是山區。
如果派遣小部進入此地打游擊,那麼必然能夠牽制住了清軍的。
……
這一切,都還要看葉縣的歸屬啊!
……
李恆功笑道:「殿下放心,楊將軍馬快,自然捷報先來,而黃吉將軍步行,這捷報啊,自然是要慢了一些的。」
「殿下只管安心就好,料想葉縣的捷報,要不了多久就會傳來了!」
朱慈炯點頭:「希望如此吧!」
他壓下了心中的想法,開口道:「我軍進入裕州,已經有了整整一天時間,這城內的治安可曾穩定了?」
他們進入裕州的時候,因為綠營被打散,是以,到處都有清軍殘餘四處為禍。
甚至,一些地方混盪子,也加入了進來。
他們燒殺搶掠,甚至還不乏有死忠清廷者,四處點房燒屋,使得裕州城內狼煙滾滾。
「殿下放心,按照您的吩咐,只要有了乘火打劫之人,不管是綠營,還是滿城旗人,或是地方遊俠兒,我們都就地正法。」
「自從昨晚到現在,我們已經砍掉了整整128顆腦袋,這些腦袋,按照殿下的吩咐,每個路口都給懸挂了一個」。
「同時,按照殿下的命令,只要是自動投降者,不管是綠營還是旗丁,都只看押而不殺。」
對於朱慈炯的辦法,李恆功佩服之極:「正是因為殿下的計策,城內的殘餘清軍,不時有人投降,如此一來,反倒使得城內很快就安定了。」
「單單城內還不夠!」
朱慈炯擺擺手,雖然李恆功的馬屁,讓他很是受用……
他板著臉,詢問道:「地方的那些鄉老、保長,可曾到齊了?」
控制城內還不夠,若想掌控一地,必須要控制到鄉里。
只有使用我黨的辦法,那才能將整個國家如臂使指!
只有做到了這一點,才能以小博大!
「各個保長我們無法統計準確,計已經來了1847人,16個鄉,已經來了15個鄉的45個鄉老,只剩下二郎廟的三個鄉老還沒有來。」
李恆功開口道。
「我們的人可有去通知到位了?」
朱慈炯微微皺眉,二郎廟那邊是群山之中,道路有些難行。
但是,他們派往各個鄉的可都是騎兵,不過是幾十里道路,自然沒有一天時間趕不到的道理。
「還不見信使返回……」
李恆功心裡咯噔一聲,殿下不詢問,一天連軸轉的他,卻是忽視了這一點。
「讓張若泰過來!」
朱慈炯皺緊了眉頭,裕州地理位置實在太重要了,可容不得絲毫的差池!
「是,我這就去通傳!」
李大少轉身就要走。
「對了,昭告全城,從明日起,城門口不在收取入城稅,所有稅賦,全改為攤位稅和店鋪稅。」
李恆功點頭,認真的記下了。
朱慈炯剛才在城裡轉了一圈,發現剪辮者和留辮者各在半數之列。
留辮不留頭這種畜生詔令,他做不出來,畢竟人獸囧途,但是,這從另外一方面入手嘛——
「還有!」朱慈炯輕笑起來:「在城內大街小巷都給我貼了告示,本王不限制百姓穿戴,此乃個人自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