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海剛剛退出了乾清宮,就有身插紅翎的傳令兵奔跑而入: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御賜皇明,擋著死,逆者亡!」
……
兵卒的聲音已經嘶啞,他進得殿中,撲在了地上:
「鑲黃旗吶殷富察·連戰參領,八百里加急送上!」
「快,報!」
鰲拜神色一變,急忙開口道。
士兵也不起來,從腰上拿出了一個竹筒,將它交給了一邊的太監,然後嘶啞著嗓子道:
「我部在京師北十八里處運河畔,發現了歹人的蹤跡,先部二十馬甲,已經罹難……參領連戰正調派兵卒,進行追擊……」
鰲拜騰的站了起來,從京師到連戰所說的遇襲之地,不過幾十里的距離。
也就是說,那個前明小子並不曾走遠!
他打開竹筒,抽出了裡面的信箋,快速看了一遍之後,眉頭深鎖:
「來人!」
鰲拜沉聲道:「著畫師繪製朱慈炯畫像,行文直隸諸部:」
「此賊名喚朱三,實乃罪大惡極之人,竟然潛入皇宮,刺殺萬歲爺,萬幸祖宗保佑,聖皇帝陛下無礙,然則,這等罪大惡極之人,人神共憤!」
「此賊目無國家,目無法紀,委實罪該萬死……」
「著長城諸部,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著重防範此獠北上草原!」
「傳令各部將佐,此賊狡猾,尤其會一手能夠掰斷水門鋼筋之絕技,萬令各級將吏不可以常人之心度之!」
「命沿途官吏,張貼海捕文書,捉拿此獠,但有所得者,不分軍民,一律進爵三級!」
……
朱慈炯並不知道,一夜之間,針對他的一張大網,已經布置完成!
甚至,鰲拜這個長於軍伍之人,明銳的意識到了他將會繞道草原,以此擺脫清兵的追殺,是以,他直接用八百里加急,將命令先一步傳到了北方……
……
經過一夜疾行,朱慈炯等人已經看到了北方山巔之上的那一道雄偉的城牆。
「公子爺,前面就是長城了,左邊一里地就是水關,我們只要破了水關,便一躍入海了啊!」
張大笑的見鼻子不見眼的。
「快走!」
卻見斜斜里一騎衝來,沖著他們嘶吼道:「小爺,快走,狗日的韃子,在長城邊關布置了重兵,我在水門處見到了上百韃子!」
眾人定睛一看,只見來者正是昨晚分開的楊起隆。
「朱尚賢他們呢?」
眾人一邊調轉馬匹,一邊詢問道。
「猴子沒了,老朱他昨晚沒有和我們匯合,也不知道怎樣了!」
楊起隆的胳膊上,纏著一截衣袖,血跡斑斑,顯然,昨天晚上他遭遇清兵。
眾人不敢停留,當即朝著西南方疾走。
朱慈炯追問道:「你們昨晚發生了什麼?」
楊起隆嘆息一聲:「我昨天放了十幾堆野火,跑得馬都吐沫了,眼見跑不動了,於是便牽著馬朝我們約定的這邊走來。」
「當時,我已經越過了北旺,於是便想著在長城這邊和你們匯合。」
「走到了半路,我遇上了猴子,他卻是陷入了狗韃子的包圍之中,我救他不得,眼睜睜看著他被人砍死……」
楊起隆的臉上,全是仇恨,他的胳膊也是在那時候被砍傷的。
若不是他之前下馬步行,讓戰馬恢復了體力,怕是連他也要隕了。
朱慈炯深吸一口氣,這就是這個悲慘的世界的真實寫照。
勤勞勇敢的華夏兒女,朝上面數一數,誰家沒有親人死在那一群&*的手裡呢?
對於螃蟹,他真想反問一句,難道當年大東亞了,就不能提小鬼子的血仇了嗎?
奈何人微言輕,英雄無存書之地……
在眾人的嘮嘮叨叨中,朱慈炯才明白,猴子——眾人根本不知道他叫什麼,只是知道因為圈地的事情,猴子全家都沒了,然後就死心塌地的跟著楊起隆造反……
猴子……
這只是萬千普通人中的一個縮影!
就在兩年半之前,夔東十三家,全部獻身大明,被屠戮殆盡……
朱慈炯的鼻尖有點發酸,他的原世雖然是一個普通人,但是祖上也闊過,白蓮的時候,沒落了……
狗娘養的世道……
……
朝夕相伴的夥伴,猛然間就折了一個,眾人的情緒都有些低落。
「公子爺,我們下一步去哪裡?」
張大眼睛通紅。
他們張家更慘啊!
若是三皇子早一步到了南陽,張家下場也不會這麼慘了。
張家有一個族人,對唐王朱聿鍵有大恩,甲申之後,早已致仕的張書堂率領族人,留後阻擊,以讓隆武帝南下……
南陽張氏的精銳,基本上全沒了……
……
「去馬水口!」
朱慈炯沉聲道:「長城這麼長,我就不信清兵的防守一點漏洞都沒有!」
硫酸還在身上帶著,只要找到了一處防守不嚴的水關,就能逃出生天!
三十來人,只有不到十五匹馬匹,兩人一騎都做不到。眾人只好將食物、盔甲放在了戰馬上,只有朱慈炯,有了單獨的馬匹。
只不過,長城沿線都是山區,有馬也無法騎乘。
眾人只得牽著馬匹,翻山越嶺的朝前走。
上了一座山巔,見到山頂比較開闊,朱慈炯留下數人輪值,讓眾人都抓緊休息。
他們已經走了一夜半天了,若是再不休息,體力會下滑的嚴重,一旦遭遇了清軍,可就凶多吉少了。
迷迷糊糊的,一直都在做噩夢,朱慈炯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被人推醒了,他睜開眼一看,天色已經昏沉。
冬日裡,白天很短,約莫估算一下,大概睡了三個時辰不到。
搖搖昏沉的腦袋,朱慈炯坐了起來。
「主子爺,趕緊吃一點,剛才小的們去周邊轉了一圈,已經探查清楚了,就在我們前方三座山峰之下,就有一個清兵的小屯堡。」
張大將一塊餅子,和一頭盔飄著幾片野菜的肉湯遞了過來。
昨晚繳獲的十幾頂完好的頭盔,這時候倒是派上了用場。
清兵頭上那用鐵皮捲成的胄,若是危急時刻,倒也可以去掉了裡面的棉襯,當做鐵鍋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