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我還站在原地
詩詩不由放慢了腳步，隻聽旁邊又有人講得繪聲繪色：“鬼知道，暗夜那群人又不是吃素的，我聽說秦天宇以前是從來不碰那些玩意的，我還聽說他要結婚了，應該不會斷了自己的後路，你要真想抓到什麽把柄也不是那麽容易。”
“那狗還能改得了吃屎？再說了你們不知道現在暗夜窩裏反嗎？我聽說孫孟那邊的氣勢直逼秦少。他們現在這是狗咬狗。上頭直接放下話了，盯緊了！隻要一有證據，那群人肯定逃不出蹲一輩子牢房。”
“說得簡單，哪那麽容易，上頭唐處長都親自下達的命令，下麵的人都盯著呢，這麽久也沒有出什麽風聲，就這陣子突然就放風出來，我總覺得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哎，行了行了，你們別說了，這東西是你們這樣亂傳的嗎？正上班呢，一會頭出來被頭聽到等著挨罵吧。”
詩詩心裏亂七八糟的，耳邊嗡嗡直響，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她突然想起那一次在烏鎮的時候，他打電話自己聽到的一些，難道他真的在走私軍火嗎？
她不敢相信……如果是真的……如果被抓了……
“隻要一有證據，那群人肯定逃不出蹲一輩子牢房。”
“我聽說孫孟那邊的氣勢直逼秦少。他們現在這是狗咬狗。”
“上頭唐處長都親自下達的命令，下麵的人都盯著呢。”
詩詩覺得有些恍惚，胸口有什麽地方正在隱隱作痛，喉嚨口憋著一口氣是怎麽樣都咽不下去，腳下好像是長了釘子，邁不出步子。
“詩詩，你好了？”身後驟然響起的男聲讓她有些茫然地轉過頭，這才看到邵陽朝自己走來，她木楞地點了點頭。
“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吧，你想吃什麽？不如再去老陳那裏喝粥怎麽樣？”
“邵大哥，我有事情要問你。”她站在那裏不肯動，雙手緊緊地拽著手裏的包包。
“嗯？”邵陽揚揚眉，示意她問。
詩詩抬起頭來，仿佛是憋著一口氣，很快就說：“邵大哥，你告訴我，秦天宇是不是真的在走私軍火？還有你們是不是在抓他？他到底怎麽了？”
整個通道一下子就靜了下來，靜的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仿佛是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清晰地聽到。
一口氣說出來，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她靜了靜，才說：“我隻是想知道他怎麽了。”
邵陽隻是看著她，天色已經黯淡下來，通道裏麵的燈光很暗，詩詩看到他的臉背著光，在陰影裏，看不清秦。
他忽然笑了笑：“詩詩，你也當過警察，你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說。抱歉，你問我的事情是機密，我無法透露，至於秦天宇怎麽了。”他頓了頓，哼了一聲，“他不是要結婚了麽？”
就仿佛是一頭熱的人突然被人當頭潑了一桶冷水，從頭涼到腳。
她猛然回過神來，是啊，他不是要結婚了嗎？自己這是在做什麽？他做什麽事，他有什麽事情又和自己有什麽關係？
他是秦天宇，在她的心裏，他從來都是無堅不摧，無所不能的。沒有什麽事情是可以難倒他。可是如果他真的做了違法犯罪的事情，就算是坐牢了，也是罪有應得不是嗎？
是啊，應該是這樣的！就是這樣的！那自己還在執著什麽？他和她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他與她，早就應該是路人。
她笑了笑，仿佛是自嘲，“對不起，我失態了，可能……可能今天受了點驚嚇，邵大哥，我沒有胃口，我想回家，你送我回家吧。”
“飯還是要吃的。”邵陽微笑道：“我們就不去老陳那裏了，我帶你去吃點別的吧，我知道你快出國了，我還有點別的事情和你說，走吧。”
“我……”
“走吧。”他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就把她塞進了車裏。
邵陽開車帶她去了這裏附近一家新開的潮州菜館，青梅醬滋味地道，鴛鴦膏蟹更是色香味美。明爐燒響螺吃口十分清爽，點的菜太多，一大桌子，隻有他們兩個人。
詩詩根本就沒有胃口，對著一桌精美菜肴隻是食不知味，象骨筷子上鏤雕著精美的圖案，筷頭還係有細銀鏈子，仿佛舊式人家的筷子，有一種家常的奢華與馨軟。銀鏈在掌心搖動簌簌有聲，像是秋天裏的一點急雨，清薄涼寒。
“詩詩。”他倒似若有所思的樣子，終於把餐巾撂開，卻隻問，“你怎麽了？多少吃一點，晚上會餓的，你今天受了驚嚇，我給你壓壓驚。”
詩詩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能保持臉上的微笑：“我不餓。”最後索性放下筷子，“邵大哥，你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就說吧。”
邵陽反而是發怔了一下，過了好一會才說，“其實也沒有什麽事情，隻是你就要出國了，想讓你陪我吃頓飯而已。”他低下頭去夾菜，邊夾菜邊問：“學校都已經挑選好了嗎？具體什麽時候去？大概會去幾年？”
詩詩心裏一酸，有一種無法言語的苦澀。
“三天後就走。”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說，“學校挑好了，會去五年。”
五年……
說出來的時候發現是這樣容易，可是她不知道，原來這個五年，說出來之後，才發現會哽咽住喉嚨。這樣難受。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覺得這樣難受。
邵陽微微一笑，低頭轉著自己麵前的瓷杯，看著杯中琥珀色的酒汁，濃鬱如蜜，芬芳撲鼻。三十年，歲月這樣久，才釀成這樣的香醇，那些堆積的心事如果發酵，也會慢慢醞釀出這種辛澀的香辣吧，飲進的時候不覺得，然後慢慢地如一線，從喉至胃，又難過又好受，灼熱的感覺慢慢滲開去，會有微微的眩暈感，也許那就是命中注定。
“詩詩。”他的聲音很低，可是一字一句兩個人都聽到了：“五年後你回來了，我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