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出其不意

  詩詩知道邵陽已經這樣和自己說了，自己將要麵對的是什麽事情。其實一切都發展得有些快，快到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剛一下班，才換好衣服，一打開手機就接到了電話。


  她看了眼號碼，明知道不接也不行，終究還是接了起來：“哥。”


  “詩詩，爸爸要見你，我現在就在你警局門口對街的馬路上，你過來，我帶你回家。”


  “哥……”詩詩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口，“我想先回家，晚上我自己回去好不好？”


  “詩詩，別這樣子，我等你。”


  “哥……我……”她還沒有說完，唐子俊終於在電話那頭發了火，“詩詩，你是不是現在連哥哥的話都不聽了？是不是要我進警局把你親自架上車？”


  詩詩把電話掛掉，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像個傻子一樣。她想，她還真像個傻子。


  路上唐子俊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冷著臉自顧自開車。詩詩嚐試了好幾次想要打破沉默，可是最終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她其實是有些害怕，她從小到大都很聽話，她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一個怎麽樣的人，她知道這一次是真的觸怒了爸爸，她的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車子離家越來越近，她終於忍不住出了聲，那低低地聲音裏有絲顫抖：“哥……”


  唐子俊沉默了片刻，說：“是什麽讓你鬼迷心竅了？”


  她的心不可仰止地顫抖了起來。是啊，是什麽讓她鬼迷心竅了？是什麽讓她忘記身份，忘記一切，隻記得那個人。


  她搖了搖頭：“哥……對不起……”


  “對不起不要跟我說。”唐子俊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詩詩，如果會說對不起，就應該要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什麽。”他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本來這些都是我們警方查案的案情，是不可以透露的，我真不想看到自己的妹妹這樣。你知道不知道，秦天宇所在的暗夜有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們隻是苦無證據，否則他還能那樣逍遙法外嗎？你是一個警察，你明白現在社會殺一個人就需要為自己的行為負上法律責任這個道理。那你知道秦咧的手下，有多少人嗎？他們殺過人沒有？秦天宇殺過人沒有？販過毒沒有？你知道嗎？”


  她聽著唐子俊說著這些話，隻覺得耳邊嗡嗡直響，仿佛是尖銳的針頭朝著詩詩的心裏硬生生地刺進去，疼痛迅速地注滿心髒，她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他不是……”


  “沒有？”唐子俊冷哼一聲：“狗還改得了吃屎嗎？真的以為開了幾家公司就是正規商人了嗎？哼！他給你吃了什麽定心丸？”


  她忍住了所有的眼淚：“哥，對不起。我去見爸爸。”


  一個警察對多年來想抓卻又苦無證據一直都抓不住的人一定會深惡痛絕！她隻是覺得無力。


  本以為爸爸會在客廳坐在，卻沒想到進了大門，就隻看到媽媽一個人坐在沙發上。


  她有思想準備，卻沒想到媽媽一看到她，整個人猛然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踉蹌地朝她大步走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詩詩……”許金婉的眼淚幾乎是要掉了下來，“你這孩子……你這孩子……媽都知道了……”


  詩詩蠕動了唇瓣，“媽……爸爸呢？”


  “詩詩，別惹你爸爸生氣了，他在書房。”許金婉拍了拍詩詩的手背，苦口婆心：“上去吧，不要惹你爸爸生氣了，你從小就聽話……”


  “媽，我知道了。”


  唐震在書房，正背對著門口在書架上找什麽書，地上的地毯很厚，詩詩的腳步有意放的很輕，走進去也沒有出聲，正打算舉起手來敲門。


  “詩詩。”唐震卻知道她來了，抽出一本書，轉過身來對著她揮了揮手，“坐。”


  她卻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唐震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似乎並沒有雷霆大怒的痕跡，也沒有多餘的什麽表情，隻是很平靜地看著詩詩。


  他說：“你外公是個大學問家，很喜歡收藏，你外婆出身名門，不過很可惜他們去世得早。你媽媽是教育家，你爸爸我是警務處處長，你大哥是總督察。我記得小時候你外公外婆不是對你大哥要求高，而是對你的要求特別高。你四歲的時候，就會背千字文，五歲《論語》，七歲的時候開始讀《大學》，《中庸》。你外公以前就喜歡我是軍人出身，所以才把你媽媽嫁給了我，他還說唐家的子孫以後都要軍人出身，清清白白。當年我心疼你，覺得你還小，而且還是一個女孩子，其實你想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不過你外公卻說，玉不琢不成器，唯有嚴格才能夠讓你有將來。”


  “後來你的確沒有讓我們失望，雖然你隻是辛辛苦苦爬上了一個小交警的位置，不過你外公地下有知，一定會含笑九泉。其實你從小讀書不比爸爸少，你過了今年的生日，就二十二歲了，我說的那些道理，你也都懂得，孰輕孰重，做人還是需要能夠掂量一下人生這個天平。”


  “詩詩，凡事過了頭，就不好了。”


  她沒有想到，爸爸叫自己回來，隻是和自己說這樣的話，沒有雷霆大怒，沒有怒罵自己不孝，隻是委婉地告訴自己，到底什麽事情是應該做的，什麽事情是不應該做的。


  還把姥姥也姥爺都搬了出來。她隻覺得難過，她知道自己的父親除了是一個警察之外，更是一肚子的學問，他真不愧是自己的父親。生她養她的父親！他知道什麽對她最有效，這樣的作用真的起到了。


  沒錯！她怎麽對得起姥姥和姥爺對她的期望？她怎麽對得起自己姓唐這個“唐”字？


  人生有很多得無奈，有緣無分也不是不存在。其實明明都知道這是一條死路，又何必苦苦掙紮呢？


  她微微仰著臉，對唐震說：“爸爸，謝謝你，我懂得應該要怎麽做。”然後她頓了頓，最終還是說了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