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不是一個合格的媽媽
走上樓梯的時候，裴煜夜才彎腰，伸手替自己綁好鞋帶。可是伸出去的手居然也在微微顫抖。
身邊是走廊盡頭的一扇窗戶，不知道是被誰推開了，有涼涼的夜風吹進來，吹得他整個人倒是清醒了幾分。
他不由站在了原地，摸出了一根煙，剛想點上，這才發現沒有了隨身攜帶的打火機，他有一瞬間的怔仲，腦海之中突然飄過那天晚上，和她在辦公室裏麵，她蠻橫地從自己的嘴裏抽去那根煙的情景。
那樣貼近的距離，可是卻又是咫尺天涯，仿佛是南柯一夢……
他麵朝著窗口一直站著，垂眸凝視著手中的煙，半響，才將那根煙叼在了嘴中，抬起頭來，看著窗外。
窗外被黑夜籠罩，遠處花叢裏的艾登射出橘黃色的光。好半天，他剛想要轉身，突然眼角餘光瞥見一個人影。
隻能看得到她的背影，雖然隔著有些距離，不過從這個位置望出去，正好是飯店的門口，她抱著孩子，背影纖瘦，似乎一點都不像一個媽媽，一步一步走得不是很急，最後居然在半途之中停了下來，然後他看到了他匆匆跑上去，脫掉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孩子的身上……
他看到那個孩子非常開心地舉著手，不知道說了些什麽，他看到她笑了……
他是真的太久太久沒有見過她這樣的笑，月光皎潔，仿佛是夜明珠折射出的明潤光線，打在她的臉上。明明是隔著那麽遠的距離，可是他卻仿佛能夠看到她的睫毛，隨著她的笑容，在月光下麵微微閃爍著，好似有看不見的精靈灑下了銀色的碎屑，美麗得動人心魄。
這樣美好的一切，隻是她的身邊並不是自己，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心仿佛是被什麽利器劃過，痛不可仰，終於再也看不下去，轉身就走。
再次推開包廂的門，一群人已經喝得七七八八，原本不敢隨便灌他酒的幾個哥們這會也大著舌頭，接著酒勁上來敬酒。
“裴少，你去哪裏了？來，喝幾杯啊，是不是嫌這裏沒勁啊？不然我們換場子吧，唱歌怎麽樣？那裏還有漂亮的小妞。”
他隻覺得煩悶難忍，終於是手一揚，將麵前的紅酒杯端起來，一口飲盡，對方一看，頓時拍手叫好：“再來再來！”
他沉默著，隻是一杯一杯地喝下去，仿佛那根本就不是酒，而是白開水……
那冰涼的帶著一點酸澀的液體順著自己的喉嚨浸透到他的四肢百骸，他覺得全身都在隱隱顫抖，卻也是麻木到了極致……
他掙紮了那樣久，拚盡了全部的力氣，明知不可為，卻是硬要逆天而行，明知道沒有路，可是偏偏要走，哪怕是荊棘滿地，他都不覺得疼，他欺騙自己，他麻木自己，到了今天才知道，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掙紮就是這樣的結果。
她就在自己的麵前了，可是隔得太遠太遠，他再也觸不到了。
原來一直都知道，她和封維諾走了，然後是她有了一個孩子，再然後是孩子就這樣站在他的麵前，叫他叔叔……
真是太搞笑了……
和封維諾吃完飯正是華燈初上，寶寶打著哈欠，真的是累了。原本身體狀態就不是很好，不一會兒就伏在她懷裏睡著了。這時他才說：“對不起。”
她倒是有些意外，轉過臉來看著他，他正在開車，又說：“要不是你剛才突然給我打電話，我可能就說出來了。”
她終於明白，隻是轉過臉去，看了看自己懷裏熟睡的寶寶。其實她也精疲力竭，兩旁的街景如飛後退，從頭再讓她選，她也許真會後悔。
她自己從小就缺少父愛，她不是不明白那種感覺，她更不是想要剝奪孩子和父親相聚的權利，可是眼前的形勢，根本就沒有時機讓她站出來說，寶寶是他的孩子……
他的家裏還有一個妻子，她雖然從未想過和他會天長地久，至少她根本就不想寶寶做一個私生子，更不想讓別人覺得她把寶寶當成是利用的工具。
她更不想再麵對宋麗瑾！
她沒有說什麽，而封維諾似乎是明白她心中的想法，也沒有再開口說什麽，隻是送到她家樓下，他抱孩子上去。不大的公寓裏四處放著孩子的玩具，連床上都放著部小小汽車。她忽然垂淚。
這麽多年，她都要懷疑自己再也沒有了眼淚，居然會再一次哭出來。
她輕輕啜泣，她以為自己已經是無堅不摧，可是竟見不得他小小的委屈。她這樣殘忍，將寶寶整天放在家裏，每天讓阿姨帶著他……
她根本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媽媽，她一無是處。什麽都給不了，到了如今，連他的親生父親站在他的麵前，她都要阻止他們相認。
“小悠……”封維諾輕輕叫了一聲。
她的視線已經模糊，低低地說：“我很對不起他。”然後再也沒有了聲音。
他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安慰她什麽好，半響才說：“早點休息，別想那麽多，我先回去了。”
她將他送到門口，關上門，卻還是忍不住潸然淚下。
晚上睡得依舊不是很好，來到北京第三天，她每天晚上都失眠，心煩意亂，翻來覆去，大腦卻是一片空白。
結果到了淩晨才昏昏入睡，睡了不到幾個小時，就聽到外麵有聲響，她睡眼惺忪地坐起來，隻覺得頭疼欲裂，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七點。應該是阿姨來了。
她很快就披上了一件外套，剛剛打開房門就見那個阿姨一臉慌張地走進來，見到她的時候，突然抓著她的手，聲音有些驚慌：“小姐，外麵怎麽會有個醉漢？就坐在你家門口！剛上來嚇了我一跳！”
丁小夕很奇怪，她家門口怎麽可能有醉漢？
下一秒，心裏倏地跳了兩跳，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連忙朝著門口走去：“我去看看！”
打開門的一瞬間，她整個人都愣住了，站在那裏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