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癡人說夢
他隻覺得一陣心如擂鼓，有些煩躁地伸手撚滅了手中的半截煙蒂，突然伸手從另外一側拿起一張照片，站起身來，一步一步靠近她，直到和她的距離近在咫尺，他可以看到她微微顫抖的睫毛，這才伸手指了指照片上麵的人，問：“這是你的兒子？今年幾歲了？”
室內的溫度明明就是恒溫的，可是卻是叫丁小夕打了一個冷戰。
裴煜夜話說得是這樣的隨口，她順著他的手指看到那張照片。
照片上一個女人驚慌失措地站在人群之中，無數的攝像機對著她，而她的懷裏抱著一個小小的孩子，鴨舌帽遮擋住了他的臉，她的手托著孩子的後腦，也許就是因為女人刻意的，所以就算是如此清晰的照片，依舊是看不到那個孩子的真麵目。
她覺得自己的心髒跳得是如此急促，撲通撲通，太緊張了，她整個人大概都在發抖。大腦有一瞬間是空白的，不知道應該怎麽說。
窗外似乎是有呼呼的北風聲音，又或者是下雨了，她聽得清清楚楚，因為太靜，牆壁上掛鍾還在滴答滴答地走著。
而他隻是保持著同樣的姿勢，似乎是非常耐心地在等著她的回答。
她吸了一口氣，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讓自己鎮定下來，幾乎是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才輕聲說：“是我兒子。”
他似乎並沒有什麽意外，或者是連一點多餘的情緒都沒有，因為他的聲音太過平靜，隻是揚了揚眉，又問：“今年幾歲了？”
她覺得自己的牙關在漸漸發顫，無法正常地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三歲。”其實她真的沒有說謊，兒子的確是三周歲。
但是裴煜夜並不這樣認為，他以為是三歲，兩周歲，那麽這個孩子是在她離開北京離開他之後的一年之後才懷孕生下來的……
倏然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他覺得有些搞笑。
他不知道自己是抱著一種怎麽樣的心態來看待這件事情的……可是他的確是要承認，她根本就不可能會生下他和她的孩子，怎麽可能呢？
根本就不可能，他是在癡人說夢……
其實早就已經知道了，事實的真相，他一直都知道的，也不過是一刀下來，能有多痛呢？總不然就是撕掉了胸腔裏麵的一部分，再痛的他都承受了，而如今她不過是和別的男人有了一個兒子……
太正常了，她終於是嫁作他人，而他也終於是娶了別人，多年之後，再相遇都知道是絕望，他卻忍不住一次一次地垂死掙紮，到頭來卻都是枉然。
他終於是覺得心灰意冷，這幾年她有多幸福？封維諾有多愛她？她呢？她又有多愛封維諾……
“這麽晚了，我送你回去。”
他終於又出聲，隻是聲音之中卻是有了一絲不易察覺地狼狽，或許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扭過頭去，摸出一根煙，又想要點上，隻是煙才叼在了嘴角，突然伸出一隻手，極快的速度就抽走了他嘴上的煙。
他詫異地扭過頭，卻見她一雙烏黑的眼睛閃閃發亮，像是夜空之中最璀璨的星星，“你抽得太多了，沒有人像你這麽抽煙的！”
他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是回到了最初，他的腦海裏麵想到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似乎也是這樣一種神情，其實她倔強的樣子真的讓他記憶深刻，或許他見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經被她吸引了，這樣一雙眼睛……
丁小夕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事情，一時間有些倉促不安，眼神四處飄蕩，根本就不敢對上他灼灼的視線，吞吞吐吐地說：“那個……我比較不喜歡煙味……你剛才抽得太多了。”
裴煜夜微微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是麽？”他發現自己的心情居然出奇的有些好起來。
他伸手摸出打火機，然後將手中的照片點燃，在丁小夕詫異的眼神之中，他解釋道：“這件事情是我的錯，我太疏忽了……”頓了頓，又看了她一眼，揚了揚眉，平靜地說：“那天晚上我喝多了，我沒有想到會給你造成困擾，抱歉，夕夕……孩子還那麽小，他是無辜的，而且我也不想你受到什麽傷害，這件事情我已經讓人壓下來了，你放心吧，不會有人知道的。”
她看著他的側臉，線條是如此的完美，雖然是有些掩蓋不住的疲倦之色，卻是依舊可以讓人心動。隻是他說著這些話的時候，真的麵無表情。目光深不可測，掩藏起了所有的波動，讓她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端倪，連隱約的猜測都不會給旁人。
他是一點都沒有懷疑過那個孩子……
這樣的認知卻讓她亂了心扉，她不知道是開心，或者是悲哀……
可是這不是她希望的嗎？他不懷疑，她才能鬆一口氣，不管如何，現在如此混亂的場麵，她不想讓兒子進來參一腳，她不敢，她隻希望和過去的三年那樣，一切都是平平安安……
或許在很多年之後，她會說出來，這個孩子是他的……
可是絕對不是現在，她雖然沒有權利剝奪孩子和他之間的關係，可是他現在已經有了妻子，不管他們是否真的貌似神離，正如他所言，孩子是無辜的，孩子還那麽小，她都不能讓自己的兒子參與這一場是非之中。
“謝謝。”她最終也隻能對他說這樣兩個字。
他抬起頭來對她微笑，語氣依舊是溫和：“見外了。”頓了頓，又走到落地窗前，拉起百葉簾，這才看到外麵果然是下雨了，於是說：“外麵下雨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打車。”
他轉過身來看著她，微微揚起眉梢，表情裏麵帶著探究，片刻之後又似乎還有幾分無奈，笑了一聲說：“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也好，讓人看到了的確是不太合適，那我叫我的司機送你回去。”
她楞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他說的話，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是不是想到別的地方去了？不過他既然誤會了，她也就不解釋了，隻是看著他挺拔高大的身影從自己的身邊擦肩而過，隻留下一室的淡淡味道……
那是屬於他的味道，這一刻居然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