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不是恨而是可怕
約定的時間是下午,這個時候,這條路上都很安靜,梧桐的枝葉都被修剪過,在蕭寒之中反倒是顯得精神氣爽,路邊是暖色調的洋房,屋頂是深紅色的,丁小夕看了一眼麵前的咖啡館,她推門進去,宋麗瑾已經坐在了窗口的位置,看到她的時候朝她嫣然一笑。
“要喝什麽?”等到她坐下,宋麗瑾便開口詢問她。
丁小夕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牛奶,心中有些詫異,倒是漫不經心地說:“隨便,就咖啡吧。”
於是宋麗瑾招來侍者替她點了一杯咖啡。
等到侍者將咖啡送上來之後,丁小夕才輕輕說了一句:“謝謝。”
兩人一度很安靜,丁小夕也不著急,反正是她來找自己的,有什麽話她終究是要說的,於是靜靜地喝著咖啡,宋麗瑾抿了幾口牛奶,這才放下手中的杯子,抬起頭來,依舊是一臉笑盈盈地樣子,語氣輕柔:“丁小姐,今天我找你來,有件事情想要告訴你,也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丁小夕並不想和她玩什麽心眼,要論玩心眼也玩不過她。
所以她很幹脆就說:“宋小姐有什麽話不妨直接開門見山就說,說拜托我不敢當。”
宋麗瑾微笑著說:“既然這樣,那麽我不防就直接說了。”
她沉默不語,隻是端起麵前的咖啡杯,一口一口淺淺地啜著咖啡,靜靜地等到著她的下文。
“我懷孕了,孩子是夜的。”宋麗瑾揚了揚秀眉緩緩地說,然後從包裏取出一張化驗單,遞到丁小夕的麵前,語氣是前所未有的真誠,又一次重複:“丁小姐,我並沒有欺騙你,我真的懷孕了,孩子是夜的。”
丁小夕手裏端著的咖啡杯子一抖,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來看著宋麗瑾,而她反倒是淚流滿麵,“我今天告訴你這些沒有別的意思,我知道夜他愛你,可是我想說,孩子是無辜的,丁小姐,夜是一個怎麽樣的人,你我應該都清楚,他有著所有男人都有的缺點,可是我可以容忍他的這些缺點,我要把孩子生下來,我還會和他結婚,我隻是希望丁小姐將那個秘密永遠都隱藏在心裏。”
幾乎是錐心之痛,丁小夕隻覺得自己手足冰涼,而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起來,胸口就仿佛是有人用錘子一錘一錘地在敲著,那是她的心,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她的手在微微發抖,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她隻知道就快要失控了,她沒有辦法控製,宋麗瑾說的這些話怎麽可能是真的?不可能的!
可是眼前那張化驗單上麵分明已經說明了一切。
陽性……
那兩個字就跟一把刀一樣,生生地刺入自己的眼球,她隻覺得疼痛得全身都要痙攣。
到底是誰在自欺欺人,心中仿佛是有千萬隻字螞蟻在不斷地啃噬著自己的心髒,理智,所有所有的一切……
宋麗瑾卻是不動聲色地說:“我並沒有別的什麽意思,以前我們有過很多的誤會,我願意在這裏跟你真誠地說一句‘對不起’,隻是孩子是無辜的,我一定會把他生下來,這是我和夜的孩子……”
她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來,渾身發顫,天和地又一次在自己的麵前毀滅,那全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她好辦響才用盡全身的力氣,顫著聲音問:“你們……你們……”其實她是想要問,孩子有多大了,可是她發現自己真的說不出口。
而她仿佛是神仙,能夠窺探她的內心,居然盈盈一笑,伸手緩緩地撫上自己的腹部,動作輕柔,臉上都是慈愛的初為人母的欣喜:“才兩個月而已,醫生叫我好好養胎,說是有前兆性流產的現象,不過幸好沒有大礙,我還真是不小心,一直都不知道原來自己懷孕了,那天夜喝醉了,我還和他……”她突然頓住,臉色有些緋紅,不好意思地垂下眼,並沒有再說下去。
而丁小夕隻覺得昏天暗地……
剛才宋麗瑾說什麽?
喝醉的那天?他們難道……
恍惚之間,猛然想到了什麽,她房間床上的血跡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那天她忽略了某些細節?又或者那血跡根本就是……
她再也不敢想下去,因為真相讓她覺得驚恐,可是那天在床上纏綿的人分明就是自己,為什麽……為什麽?
所以那天她在自己床上發現的血跡……
她已經分不清楚麵前的宋麗瑾那帶著幸福的笑容是否是真的幸福,又或者隻是挑釁,她隻覺得自己在一點一點僵化,正在由內至外一寸一寸化為石像,再也無法動彈半分。
宋麗瑾的嘴一張一合還在說些什麽,可是她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全世界的聲音都在倒退,那天晚上他抱著自己說,他愛她,原來也是假的,都是假的……
所有的甜言蜜語到了這一刻都化為了一柄柄的利刃,胸口一陣一陣窒息般的疼痛,她終於再也坐不住,猛然站起身來,宋麗瑾有些詫異地看著她,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完整的話,而到了這一刻,她隻是倉促又慌亂地說:“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情,宋小姐,你應該和裴少說比較好一點。”
她拿起自己身邊的包包,詫異於自己還可以十分鎮定地說:“我還有別的事情,先走了。”可是她分明就是慌不擇路。
而她沒有發現,在她轉身的一刹那,宋麗瑾眼底劃過一絲怨毒,從包裏取出手機,對著那頭低聲吩咐道:“跟上她,一切見機行事!”
從咖啡館出來的時候,她才覺得冷,全身都在發抖,她是一個人,並非神,她知道自己此刻已經是能耐到了極限。
可是並不是恨,她有什麽資格去恨呢?隻是覺得可怕。
這所有的一切讓她覺得自己仿佛是在煉獄,而裴煜夜離開之前的那個神色又一次浮現,或者他根本就是知道的對嗎?
從前,她還真是高估了自己,不,是一直以來都是,一直以來,她都是高估了自己。
她一個人在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從黃昏到華燈初上,而那些路燈都是一團團模糊的光暈,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沒有,眼前是一片朦朧,一切仿佛是在雨中一般,扭曲擴散,她伸手揉了揉了眼睛,這才發現自己是真的在哭。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裏,隻覺得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了自己,再無別人,直到她看到不遠處閃閃發光的霓虹燈。
那是一個酒吧,那一刻,她什麽都沒有多想就朝著酒吧就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