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一個人背兩個人的債
到了這一刻,她是真的真的祈望,自己生生世世,從來不曾與他相識,那麽就不會這樣,他不會愛上自己,自己也不會愛上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已經很晚了,手機再也沒有響起來過,其實她自己最清楚,他已經是很累很累了。
一切,重歸寂靜。
她搖搖晃晃站起身來,腿早就已經有些麻木了,她走到落地窗前,伸手拉開了窗簾,外麵已經是華燈初上,這個城市是這樣熙熙攘攘,馬路車水馬龍,繁華又璀璨,似乎是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就好像是一場夢,如果是可以醒過來,那麽就是一場夢。
其實,這個世界上誰是少了誰不可以繼續活下去的呢?地球一樣在轉動,太陽一樣會升起來,落下去。
時間終究是可以磨平一切,所有的一切……
手機又叮叮當當地響了起來,她麻木地垂眸一看,是裴長青的電話。
她定了定神,若無其事地接起電話:“爸爸……”
“你在哪裏?”
她想了想,如實地說:“我在家裏,過來拿點東西。”
裴長青在那頭沉吟了一會,最後終於說:“小夕,夜兒回來了……”
她忍住眼淚:“是嗎?回來就好。”
裴長青似乎是對於她的鎮定自若有些意外,畢竟之前她一提到裴煜夜總是有些情緒上的波動,猶豫了再三還是問:“那件事情,我並不是不告訴夜兒,隻是想要讓你自己決定。”
她沉默不語。
裴長青見她不說話,以為她在擔心別的問題,不由安慰道:“不管你做什麽決定,爸爸都會支持你,前麵的路有多難走,爸爸都會幫你鋪平了,隻要你覺得開心,什麽都是值得的!”
她終於再一次落下眼淚:“爸爸,謝謝你。”
“父女之間何言謝?隻要你好,爸爸就好!”
丁小夕說:“可是我希望爸爸是最好的。”
裴長青還沒有從那句話中回過神來,丁小夕又說:“爸爸,今天晚上我想要去陪陪我朋友,他住院了,一個人沒有人照顧。”
“是封維諾麽?”
“是的!”
裴長青在那頭沉默了一會,最後才說:“那好吧,如果有什麽事情,記得打電話給我。”
掛了電話,她隻換了一套衣服,便出門了,去醫院的路上,出租車上正在唱著一手老歌,音調是她非常熟悉的,她想了很久,都沒有想起來是誰唱的,可是那聲音真是熟悉,直到裏麵唱到:“對自己坦白,對身邊的人多關懷,不要再讓愛你的人受傷害,你是我一生的最壞,也是我一生的最愛,不能再照顧你的未來,我也要走得明明白白,一個人背兩個人的債,受多少苦我也能挨,為你跳進忘情苦海,死去再活來。”
她忍住心中翻滾的情緒,看著高架橋上車如流水,城市如此繁華,熙熙攘攘,日新月異,瞬息萬變。
而她,不過就是命運的螻蟻,在波瀾壯闊中隨波逐流,身不由己。
其實到了醫院的時候,她並沒有直接去看封維諾,隻是坐在醫院長廊的冷板凳上麵,她不知道如何去麵對封維諾,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算是什麽,可是她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或許是不知道去哪裏,因為太過安靜的地方,她會聽得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醫院來來去去的人很多,長廊上麵時不時有人走過,她低著頭,漸漸覺得脖子都沉重起來,身體也有些發冷。
身邊又有人經過,卻是在她的眼皮底下停了下來,刹那間,她呼吸一窒,幾乎是不敢抬起頭來,而有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卻是在自己的頭頂響起:“你怎麽坐在這裏?”
她倉皇地抬起頭來,看到燈光下封維諾有些發白的臉色,突然有些舌頭打結:“我、我剛到……”
“那你也應該在裏麵等我,外麵冷,我剛去做了個檢查。”他說著已經伸手將她拉了起來,朝著自己的病房走去,“醫生說我暫時沒有什麽問題了,明天我打算出院。你吃飯了嗎?”
她隻是沉默地點點頭,突然又想到了什麽,“明天出院?”
“嗯”封維諾說:“明天有一個很重要的拍賣會,在博物館裏麵,我想要參加。”
“可是你的身體……”
“我已經沒事了。”他走到床邊,將她安置在沙發上,突然話鋒一轉道:“小悠,明天你能陪我出席嗎?”
“我?”她伸手指了指自己,“不是,維諾,我覺得你是不是應該先把病看好……”
“我說了我沒有事情,隻是複發,你也知道這種病沒有根治……”他停了停,又繞回了原來的話題上去,“明天陪我出席好嗎?不然我沒有女伴。”
她不確定地看著他,他卻說:“我真的沒事,隻要你在我身邊就沒事了。”突然衝她咧嘴一笑,“明天陪我出席吧,不然人家刺激到我,我要是又複發了也不好,是不是?”
見他嬉皮笑臉的還有心情衝自己開玩笑,她倒是鬆了一口氣,於是點點頭就當是答應了。
結果到了十一點的時候,封維諾叫來司機把她送回了家,等車子到了裴家的大宅門口,她才發現司機居然將她送到了這裏。
想來那司機也是經常關注八卦的,不然怎麽會知道她是裴長青的私生女。而她入住裴家的事情,整個北京城都人盡皆知了。
她跟司機道了謝,下了車,裴家大宅已經沒有了燈火,隻有院子裏麵還有些微弱的燈光,門口的警衛看到她從車子上下來,連忙替她開了大門。
她朝著大門口走去,裏麵一片黑暗,她住在裴家有一段時間了,也明白,裴家到了十一點之後,裴長青人去睡覺,客廳就關了燈,因為不想驚動別人,所以她並沒有開燈,站在玄關處等到眼睛能夠完全適應黑暗的時候,剛剛邁出幾步的雙腳便不得不硬生生地停頓在了原地。
這麽晚了,客廳的沙發上卻坐著一個人。
他姿態沉默,周圍一點光都沒有,因此他身影仿佛徹底地融入了這漆黑的環境之中。
可是他的手上分明就是有一點猩紅,定睛細細一看,才能發現那是煙,那點星火,正在忽明忽滅地兀自微微閃動。
那一刻,她幾乎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