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滿室的寂寥
厚重的窗簾密密地把午後的陽光完全擋在窗外。臥室裏麵散溢著昏暗的光線，到處充斥著濃烈嗆鼻的煙霧，沙發對麵的茶幾上麵，煙灰缸裏塞滿了橫七豎八的煙頭。
倒在沙發裏麵的高大身影正在萎靡不振地吐著一個一個的煙圈，他那原本俊逸的臉龐上麵胡渣橫生，顯得無比憔悴狼狽。他修長的手指夾著煙蒂，幽深的眸中布滿了縱橫的血絲，黑發淩亂，衣服淩亂多皺褶，整個人完全是處於一種渾渾濁濁的狀態。
已經分不清楚這是第幾天了。
或許是過去了一個月，又或許是一年，他不知道……
因為這樣的日子度日如年，原本就不太觸碰的香煙，到了這一刻成了他最好的夥伴，雖然不如罌粟那樣可以讓人麻木，但是至少還可以讓他有一絲的寄托。
從蕭臻南告訴自己，那一場的爆炸之中無一幸免之後，他隻覺得自己的心跟著一起去了地獄，從此之後留在人間的肉體也不過隻是行屍走肉。
明明不在了，可是滿世界都是她的影子……
無論是睡著了，還是醒著，腦海裏麵定格的永遠都是她。可是用手觸摸，抓到的卻隻是空氣。這樣的感覺，就好像是胸口像被硬生生撕裂一樣痛，他試過用很多種方法來讓自己泄憤，甚至是以前最不屑的憤怒地捶打著一切可以破壞的東西……
可是，暴躁的時候隻有心痛，而靜下來之後，不過是滿室的寂寥。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會有一個女人對他有如此大的影響。
蕭臻南每天都會來看自己，可是他自從那一天之後，再也沒有開口和他說過半句話，不管他用什麽方法。他如此的反常終於是讓頂頭上司莫Sir都覺得意外，在他頻頻請假的時間中，前來親自看望他，看到他如此頹廢的一麵，痛心疾首。
可是任由他說什麽，他都是無動於衷。
最後終於是連季家的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季蘇然一看到這樣的情況，再聯想到那天媒體大肆報道的荒山野嶺的爆炸案，心中一片明了。
自己的弟弟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人，從小到大，做什麽事情都是要求最好，想要完成的事情一定能夠做到，他是這樣的無堅不摧，甚至是讓她一度懷疑這個世界上已經不存在什麽事情什麽人可以叫他失去理智，哪怕是一絲一毫……
可是現在算是什麽？
她站在沙發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深靠在沙發上麵的男人，沙發對麵的茶幾上麵鋪著一大堆的照片，照片上麵女孩子的明媚笑臉與現在沙發上的男人顯然是成了對比。她心中微微一痛，眉宇之間流露出來的都是心疼難受。
“薄元，你這樣要到什麽時候去？”她彎腰蹲在了他的麵前，伸手輕輕地覆上了他的手掌，聲音輕柔。
季薄元沒有動彈，隻是在聽到聲音的同時，濃濃的劍眉蹙起來，個了好一會兒，才漫不經心地把指尖的雪茄狠狠掐熄在煙灰缸裏，隨手拿起麵前的一張照片，他深深地看著照片裏麵的女人，就連眼眶都是紅的。
“薄元……”季蘇然從來不曾見過這樣的季薄元，他的頹然，他的挫敗，他的傷心，他的難過統統都寫在了臉上，而她感同身受。
“不要這樣……你這樣子，人也不會活過來是不是？姐姐知道，你很傷心很難過，可是不要這樣……”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她的話讓他有瞬間的反應，原本捏著照片地手指倏然一緊，俊臉上麵閃過的情緒都是痛苦糾結。好半天他才微微蠕動薄唇，嗓音暗啞，“……她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隻一句話，卻已經叫季蘇然潸然淚下。
“薄元……不要這樣，你這樣姐姐好心痛……薄元，爸爸的身體情況已經大不如從前了，這段時間你一直沒有回家，他老人家一直念叨你……其實，爸爸不是不知道，他隻是不啃聲而已……薄元，姐姐就算是求求你了，振作起來好不好？就算秦小姐在天有靈，她也不會希望你這樣子的。為了她也好，為了我也好，為了爸媽，為了你自己，我求求你，振作起來，不要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在天有靈……
這四個字似乎是讓原本瞳孔有些渙散的季薄元漸漸得聚集起精神，好像是讓他突然找到了一個出口，他靜了靜，才喃喃地說：“……是，在天有靈……”
他有什麽資格幸福呢？他又有什麽資格頹廢呢？
她恨他，就算是死了，也是恨他的。
他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傷心呢？
他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償還，他要讓自己痛苦一輩子，後悔一輩子，把所有欠她的都還給她。他猙獰地想著，隻要他不幸福，他不開心，她就算是在天有靈，也會覺得鬆了一口氣的。
他要用餘下的所有時間來懲罰自己……
他緩緩地抬起那布滿血絲的雙眸，薄唇輕輕抿了抿，似乎是在略略思考，最後終於說：“給我三天時間。”
曾經他就暗暗對自己說過，如果注定要不幸福，那麽他也要陪著她一起不幸福。
如果注定是悲劇，那麽所有的痛苦他都願意一個人承受！
季蘇然終於鬆了一口氣，“薄元，太好了……回來吧好不好？我一個人打理公司真的覺得很累，我需要你，我們家裏的人都需要你，回來吧……”
他並沒有說什麽，隻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季蘇然，眸光微微閃動了兩下，最後終於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子盡管此刻盡顯狼狽不堪，卻依舊有著凜冽的氣質。
如果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警察，那麽她根本就不會死，一切都不會發生……
“我答應你。”
季蘇然非常開心，也跟著站起身來，伸出雙手抓著他的雙臂，“太好了，爸爸一定會非常開心的。正好一個禮拜之後我要去一趟美國，分公司那邊有點事情，不然，到時候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這個時候讓他一直留在這個傷心地也不是個辦法，去了美國接觸了新的環境，加上工作的麻痹，時間會是最好的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