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陪你下地獄
臥室內，蕭臻南和秦真真分別站在床邊，醫生在一旁開始為季薄元消毒，打算先取出子彈。
蕭臻南看了一眼秦真真，突然出聲問：“你不出去？”
她愣了一下，動了動嘴唇，剛想要問為什麽要出去，可是目光在接觸到床上的季薄元的時候，突然沉默。
季薄元本來已經凝結住的傷口有再迅速地湧出血來，暗紅色的鮮血很快就滴落在了嶄新的床單上麵，形成了一片駭人的顏色，她隻覺得整個人發抖，雙腿更是發軟，胸口湧上一股惡心的味道。
她並不是暈血，小時候磕磕碰碰的都是常有的事情，甚至是經常會見到自己的爸爸受傷回家頭偷偷療傷的樣子，可是卻不能和現在這樣的情景相提並論。
她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程度的飆血，讓她感覺內心深處有一種恐懼從腳底直接竄到了天靈蓋。
她伸手用力地捂住了嘴巴，盡量不讓自己發出什麽聲音來。
她清楚地看到季薄元身上的傷，在葉側肋骨的下麵一點的位置，足足有七八公分。
心中百轉千回，像是一盤顏料被人恍然間打翻了一樣，手忙腳亂，一片狼藉。
蕭臻南原本也是因為怕秦真真會見不得這樣的場麵，所以才會問她出不出去，現在看到這樣子，他反而是沉默了，這會光是看她麵部的表情如此就算是讓她出去她也不會出去。
室內安靜地如同是一個靜謐的空間，蕭臻南的臉上閃過暴戾的神色，卻無法在這個時候發作，生怕是驚動了一旁的醫生。
這個醫生的手法倒是十分利落，剪開衣服，給傷口消毒，再從醫療箱裏取出工具，動作快而熟練，秦真真想起來自己在越南受傷的那個醫生，大概都是處理這方麵的能手，臨危不亂。
隻是讓她覺得驚詫的是，這個醫生竟然沒有給季薄元用麻藥！
她還在震驚，又眼睜睜地看著蕭臻南拿出了陣線，遞給了一旁的醫生，她怔住，問：“這、這是要縫針？”
或許是因為吃驚而提高了一點音調，就連床上的季薄元也終於微微睜開眼睛將視線投向了她。
醫生接過針線包，十分平靜地撇了她一眼，談不上多麽彬彬有禮的味道，卻是不動聲色地說：“如果你害怕，就請回避一下，傷口必須要縫合。”
她卻仿佛是置若罔聞，隻是問：“你不打麻醉？”她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到什麽麻醉的針管，剛才那樣取子彈，現在還需要縫合，難道不用麻醉嗎？
“真真妹，你要是怕你就先出去吧，因為來的太匆忙，根本就沒有帶麻藥，現在一定要縫針，不然傷口怎麽愈合！”蕭臻南急切地解釋道。
“可是……可是這樣怎麽行？沒有麻藥就這樣真槍實彈來了嗎？那會疼死人的，我……”
這回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從床頭就傳來一道低啞微弱地聲音，“慌什麽？不用麻藥……”
秦真真不敢置信呢地瞪了他一眼，這個男人這個時候竟然還逞強？不用麻藥就這麽縫針，他是不是真的下想要被活活疼死？
可是，她更加吃驚的是，季薄元竟然還是清醒的，她想，他原本應該是經過剛才那麽一折騰已經疼暈了過去。
失了那麽多的血，一路都撐著，神誌清醒地開車過來，傷口這樣的深，沒有用麻藥，說不痛那怎麽可能？可是他竟然從頭到尾沒有吭一聲不說，現在還有力氣叫自己不用慌。
她不是慌，她隻是怕他會死……
她隻是見不得他這樣忍受著最煎熬的痛苦。
甚至是，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跟著一抽一抽，她從來都沒有體會的心驚肉跳，心痛感覺，她忍不住用手輕輕地捂著自己的胸口，終究還是沉默。
她應該要選擇相信他，季薄元是無所不能的，他是季薄元！他一定不會死，所以她要站在這裏看著他度過生命攸關的瞬間。
她吸了吸鼻子，輕輕地說：“那讓我陪著你。”
季薄元唇角向上一勾，這樣的時候那樣的弧度還是完美的，他抬起眼睛看著秦真真，慢聲說：“不要讓你的眼淚滴在我的傷口上。”
她知道他是叫自己不要哭，可是她哭了嗎？她伸手倉皇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頰，果然是濕潤的一片。
見鬼！她真是沒出息，她吸了吸鼻子，大聲說：“如果你敢死，我就算是下了地獄也會找你算賬！”
“哦？”他蒼白的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是在笑，聲音裏麵透著一種病態的笑意，“算什麽賬？我似乎並沒有欠你什麽。”
她怔了怔，下一秒馬上信誓旦旦地說：“我的手機！你賠償我！必須的！還有這個床單，還有地上那些血跡……”
床上的男人輕輕一笑，微微側了側頭，隻聽到他的聲音氣若遊絲，卻是清晰可辨，“我不會死，因為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因為我還沒有……”讓你幸福……
最後四個字終究是沒有說出口，蕭臻南受不了他們兩個人在這個時候來來去去肉麻個不停，終於忍不住出聲打斷他們，“我拜托你們，要肉麻等一會兒再肉麻，醫生，快點縫針！”
醫生點點頭，“嗯，你們都別說話了，我需要安靜！”
秦真真真的沒有再說話，季薄元也已經閉上了眼睛，她靜靜地看著他，雙手緊緊地揪緊了自己的衣角，牙齒用力地咬著自己的嘴唇，眼睜睜看著醫生沒下去一針，她就用力一分，雙唇都隱隱約約冒著血絲，可是她卻一點都不覺得疼。
他一定比自己更疼，她甚至是在想，如果他受不了叫出聲音來，她應該怎麽辦？她想起很多電視劇裏麵，是不是也拿著自己的手給他咬？
可是，事實情況就是和她想的大大相反。
除了臉色蒼白得像個鬼一樣，這個英俊的男人的表現從頭到尾都是一聲不吭，隻是被褥到底是被他抓得一片狼藉，她知道他一定很疼，但是她也知道，他的確是無所不能的。
眼睜睜地看著翻開的皮肉被一陣一陣的重新縫合起來，她也同時發現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不如想象之中那樣的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