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誌勝負傷
隨著造林麵積越來越大,單400畝的苗圃顯然是不夠供應山上造林的所需了。
他必須去調苗木,那個時候調苗木就得用到卡車。
但這卡車是很稀缺的資源,場裏麵根本沒有,縣上沒有。
整個植樹季節,卡車都是緊俏品,他為了這兩輛車提前半個月落實,終於在造林旺季的時候定到這樣的兩輛車。
接著誌勝趕去調苗子,看好苗木,雇好工人,等在那裏,然而等了三天三夜。都沒有等到這個這車。
那時候電話連接也很不方便。找不到司機本人。
誌勝打到電話到局裏,這個車到底走沒走,司機你是完全聯係不上的。
誌勝很著急,春季造林的時候,這個節氣非常重要。春季造林是那麽幾天,基本可以說是搶種。
跟打仗一般,爭奪每一天。時間節氣是最金貴的。
誌勝好話說盡,又找了別人,找到這邊的林場去問。
聯絡來聯絡去,靠著一張老臉,麵子終於聯絡到兩輛車。
眼看著這造林的季節就要過去了,誌勝連夜又請工人,連夜裝裝車。
等到裝上車準備走的時候,這之前半個月就答應的車來了。
看到誌勝聯絡了車子裝車,這個司機根本沒有解釋晚到,而是生氣的發了脾氣,說誌勝說話不算數,白跑一趟!
誌勝說:“本來說好的,17號來的,如今您看看都已經21號了。”
那司機一臉囂張說:“這跟自己沒有關係,我接到的通知就是20號。”
誌勝一時不知該怎麽說。
並且說隻有把苗木換車一個辦法。
這司機說司麽就把這苗木都卸到這車上,我車不能白跑一趟之聲。
誌勝說這春季造林的苗木金貴,一個個都得保護好了,不然到山上還要折騰一番,容易栽不活,而且又要換車,這樣對苗木是不必要的二次傷害。
甚至誌勝答應給他付錢,讓他不白跑。
司機還是不答應。
說著就像自己訛錢似的,不行必須換車。
誌勝當然不答應。
這司機一怒之下,便轉身就走了。
你說著走就走了,誌勝竟然開車去追,他或許不想這樣的結局,畢竟每年造林都要用的卡車。
春季造林時間就這麽一個月不到。
這個苗木不到位,那今年的造林便就跨了。
各方協調蹲守了三天這好不容易協調好找到車子來拉苗木。
然而就在車子裝好準備運往場區的時候,另外一輛車到了。
那是許久之前就約好的車子,三番五次的電話催促,卻從未過來。
這司機到了,便說要將已然裝好的樹苗都要挪道他的那輛車上。
樹苗是活物,本就嬌嫩,這西北本就成活率低,要將這一株樹苗養活,不知還要經曆多少艱難。
這再搬運一次沒有必要的轉運,更是多增加苗木損傷的風險。
老盛當然不同意。
這司機據說是省裏某位領導的親戚,自是囂張跋扈。
老盛的解說和客套並沒有得到這位司機的信服。
相反倒是惡語相向。
轉身開車離去。
也許是看到這位司機拂袖而去。
急切的老盛,竟然開著自己的三輪摩托車去追解放牌貨運汽車。
他忘記了他已經7天7夜沒有睡覺,整個打盹的時間不超過一個小時。
他忘記了用摩托車去追一輛汽車,似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他急切的想解決問題。
就在崎嶇的山路間,迎麵來了一輛急速的大車。
就在電光火石的一刹那,老盛的三輪摩托車直接鑽進對方大車的車底。
就在巨大的衝力襲來的時候,老盛的摩托車把手因為軍用棉大衣的包裹人被甩出了山崖下。
巨大的衝力油箱被撞碎。
很快汽油浸泡了一地。
噴的一聲兩輛車都開始著火了。
所幸對方的車的司機及時下車。
山崖下
淩晨四點終於找到了老盛。
奄奄一息。
等到送老盛到達醫院的時候,診斷的結果是肋骨8根骨折,斷成12節,左胳膊3截粉碎性骨折。
老盛在醒來的那一刻惦記的是山上的造林,苗木是否到位了。
場裏的人趕到時候,老盛渾身纏滿了紗布的樣子。
家裏還有個孩子小棲,誌勝告知場裏的人瞞著孩子。
然而這並不是老盛第一次因工作受傷。
第一次是場裏新配了摩托車。
那是一個兩輪摩托車,名字叫做幸福摩托。
有了摩托車,不用再騎車巡山,效率提高了一倍不止。
同是在造林旺季,在小棲的記憶中,誌勝就從來沒有不忙的時候。
不是現在的996,一年到頭365天他根本沒有一天給自己放過假。
每年大年三十,大年初一,他必定是在山上度過的。
這個時候全場職工放假,他是場長,照例是堅守崗位,一年360日,幾十年來,年年如此。
這個時候是深林火災的高發時間。
越是節假日,越是要堅守崗位。
這就是十多年來,山上沒有發生過一起火災的根本原因。
越是放鬆的時候,這山上總有誌勝的身影。
民間也流傳出,假期的時候誰的林地都可以偷,隻有老盛的林場偷不得。
那個時候生活的艱難,偷盜伐木是常有的事。
植樹造林護林跟偷盜伐木的小偷從來都是貓捉老鼠的遊戲。
還是說起那輛摩托車。
終於場裏配備了摩托車。
誌勝不用再蹬著自己的二八自行車跨越山川巡山,
那個時候的路都是羊腸小路,山上碰到了大溝河流,都要人扛著自行車過去。
有了摩托車,通常兩天要巡的山,一天就能跑下來。
依舊是造林的季節。
搶就是這個季節的含義。
隻爭朝夕,誌勝甚至沒有時間詳細的培訓學習,而是簡單的詢問了一句,騎了一圈沒有問題,便開著摩托車上山了。
在一個山崖口,摩托車還是翻車了。
他摔得滿嘴是血,口中的兩個門牙也被摔掉了。
他根本就沒有去醫院就醫,而是找了個小溪簡單的清洗了一下,駕著摩托車又出發了。
用誌勝的話來說什麽都可以耽擱,但是造林任務耽擱不了。
造林比天大。
這就是他對他的職業的理解。
領導的以身作則是最好的鞭策。
後來大家都紛紛感歎,“老盛手下就沒有弱兵。”
隨著造林任務增加,誌勝的坐騎也換成了三輪摩托車。
這是國家林業局給配的。
縣長說,“老盛啊你工作這麽忙要不給你再配個司機?”
誌勝說:“這些年我都學會了開摩托車了,現在人多重要啊,給我專門配個司機沒必要,白占一個人,人家還要就著我,有時候我晚上突發事件還要上山之類,我這開著就走了……”
“你是心疼配個人就又要多套一份工資費用吧,這個錢縣上給你出……”
“不用了,老縣長,我這知道,咱們是全國著名的貧困縣,能不給組織添負擔的就不添,這不是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的,要請了就得年年如此,我一個人省下好大一筆費用呢。”
“老盛啊,說你摳門還真摳門,但你總是扣著自己,你說說,這場裏你是最重要的你可不能出啥閃失啊……”
“老縣長,我這身體好著呢!”
就這麽這,新配的三輪摩托車,誌勝照例是司機。
這有了三輪摩托車能帶的人和東西都多了,三輪摩托車動力大,山上的路也修了些,摩托車都能開到山上麵去了,工作效率再次提高了許多。
但接下來沒有這麽幸運了。
有一次,誌勝到縣裏開政協常委會,開完工作匯報會後,大家都去食堂吃飯了。誌勝顧不上又去了局裏討論工作上的事情。
等到討論結束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那個時候小棲還很小,家裏沒有人,生怕小棲著急。
冬日的天黑的早,天上還下著雪,地上已經是薄薄的一層被雪覆蓋了。
誌勝看著快要全黑的天氣加快了速度。
來到一個水庫大壩錢,水庫的冰和積雪映照這牆上白花花的。
道路本就在兩山之間,迎麵有來了一輛貨車,遠光燈照的誌勝眼睛一瞬間根本就看不見了,他急於讓道,卻撞上了馬路邊上的牆體,整個人都像一枚炸彈一樣的摔了上去。
那輛車卻消失殆盡,似乎根本就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等到大約是晚上九點的時候,過路的拖拉機拉著人,似乎看到摔倒的摩托車,停下了車。
有個好心的人下車查看情況,依稀聽到呻吟的聲音。
走進了才發現一個靠在牆角,頭戴著頭盔。
那人喊著:“這裏有個人,趕快過來救人……”
接著幾個人都過來了,卸下已經被撞的凹陷的頭盔,其中一個人認出了誌勝。
“這不是林場的老盛場長麽?”
誌勝臉色慘白奄奄一息。
微微點了點頭。
眾人將誌勝抬到了拖拉機上,說是要將他送醫院。
誌勝惦記家裏的小棲,說小棲一個孩子在家等他呢,他不放心。
於是又顛簸了20裏路到了林場。
夜裏12點鍾,小棲在自家的沙發上睡著了。
那桌上是給父親準備的飯菜。
她等著誌勝回來一起吃。
那個時候小棲與誌勝是相依為命。
小棲每次等不到父親回來都不一個人單獨吃飯,就等著他等著他回來。
再一起吃飯。
不論再晚父親都會回家。
小棲聽到嘈雜的聲音,起身,開門。
她看見兩個大漢架著父親。
父親的臉色白的像一張紙。
父親還刻意的笑著,安慰著小棲。
連夜去請鄉上醫院的大夫。
是院上趕了過來,診斷完畢說是老盛的肋骨骨折。
他扯下一百條不止的膠條把誌勝的肋骨纏住。
但是誌勝病情更加嚴重了。
再次轉到縣上的醫院,似乎也沒有多少治療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