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救命白糖
老盛說改天給他把剩繩子還回來的時候。
會員一臉推脫,連忙說沒事兒沒事兒,你留著你自己用好了。這繩子嗎?到哪都用得著。
這大方的樣子竟令老盛也驚愕。
人情還是權力,還是背後的依仗,這一刻似乎有一扇鏡子照的清亮。
100裏地山路連著戈壁灘,老盛一點都不覺得累,他快速地往前奔跑著,完全沒有累的覺察。
如果是精彩的馬拉鬆比賽,想是老盛拿個前三定是沒有問題。
傍晚時分,終於趕回場裏來了。
令父親稱奇的是這孩子倒是睡得安詳。沒哭,沒鬧。
老盛倒是覺得奇怪。
“這是張蘇家裏的二媳婦,今天溢奶的時候,自己的娃睡的正香,怎麽都叫不醒,剛好袁嬸看著,就喊著二媳婦給娃給奶上了娃這才睡了,這幾天終於喝上了這口奶,瞧著娃睡的多甜,你看這長長的睫毛多濃密多好看,長大一定是個美人胎子。”
“勞煩你了”老盛客氣道。
“場長說的什麽話,客氣啥,這也是應該的……”
隻見這袁嬸拍了拍老盛肩膀,示意他出來到外間。
父親跟了出來。
這袁嬸說道:“隻是這裏二媳婦的奶也少得很。自己娃還沒吃呢,咱們林建師本來都是男的,這女的本就少,剛生育了的更是少也就這麽一個。這裏媳婦剛才擠了半天實在是胸口擠不出一滴奶了……”
“辛苦你們幾個了我有辦法。”
“嗯?”
“這有糖,我這裏麵還有麵糊糊。”父親指著低下的蛇皮袋,又將胸前的軍用水壺拿了下來。
“真的是白麵糊糊,不是太白,有點黑,但有就行了,還有白糖,這也太好了!”
這李嬸聞了一下,味道還行。
“爐子上有火,趕快倒到小搪瓷缸裏熱一熱,給娃喂上。”
“行行,”李嬸急忙接過軍用水壺倒到小搪瓷杯裏,又放到爐火上。
老盛解開蛇皮袋,有勺了一勺糖加到這搪瓷杯裏麵糊裏。
“這裏有100斤糖,你們每家都先拿一袋兒去。”老盛說道。
“這糖是給娃的。怕是是特批的吧,給我們一量就成,讓我們嚐嚐鮮。”
“沒事沒事,多拿一點。”
這爐子裏的搪瓷杯裏的麵糊已經熱好了。
“你這小毛子你這沒吃上你娘的奶,這可不見得是平常娃能吃著的,你也是好福氣呢,都吃上糖了。”說著這李嬸盛出來給這小毛一勺勺的喂了下去,這娃兒吃的可真香。
隻需這一勺這娃立馬止住了哭嘴巴,吧嗒吧嗒嗒嗒。
老盛,還有還有兩三個婦女,看著這娃都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
“誰說呢,這小毛仔就是精明,你瞧他這小嘴,這樣一看就是好吃的。”
“小毛子,你今日有福氣啦。”
“謝謝場長,”一個個都說著。
“沒事兒,你們都照顧小棲忙活了一白天了,辛苦了。來,這三袋子糖都帶著,不夠了再找我拿。”
“其他家裏有娃困難的。也來找我來拿。”
“”沒事兒,沒事兒。場長家裏最困難了,我們都沒事兒,我們這些糖給大家夥分分差不多都夠了,你這些孩子的日子還長著呢,你這些留著慢慢用。”說這三個人走出屋子。
這小磚房裏。
隻剩下老生跟小棲兩人。
小棲甜甜的睡在父親的懷裏。
老盛抱著小棲,他看著外麵的星空。
這一代糖,救了小溪的命。
在小棲的記憶中。父親念叨了許多次,說是這是她的大恩人的恩情
關於這一袋糖,父親念道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小溪長大之後,父親還在念叨。
那個奶羊也一直陪伴小棲到了五歲。這是後來的情形。
當時的時候,父親抱著小棲,那一年的每個夜晚都格外艱難。
不止是小棲,更有工作。
春季造林格外的艱難。缺缺少資源,缺少資金,這是常態。
硬是靠著人力與自然抗衡,為了在那懸崖峭壁上栽活一棵樹,硬是讓驢馱著一桶一桶的水,到山上澆灌苗木。
為了讓樹能存活,對於栽樹的所需挖的那個樹坑,老盛的要求很高。
場裏有些職工投機取巧,隻挖了個直徑一米的樹坑愣是被老盛訓。
一度職工抱怨很多,都說老盛要求苛刻,兩米見方的坑根本就沒必要。
後來還是跟著父親幹了近20年的一個農民老鄉,帶著一幫臨縣的農民能吃的了苦,而且每天有壯勞力一個人能挖100個樹坑。
這該是怎樣的毅力!
那些農民能吃苦,挖的樹坑足夠大。這才完成了在荒漠地區儲水的要求。
不然,儲存水的空間較小,遇到旱災,遇到狂風沙漠的時候,這小樹苗就很難存活。
那花錢培育的樹苗也就糟蹋了。
要等到修正,就還需要一整年。
如今百廢待興,整個國家都將建設放在重要位置。
老盛舍不得這寶貴的時間,舍不得這些辛苦育種培育的樹苗,這些草木亦是生命。
他不允許自己出錯,他不允許實驗,他希望這門多年自己攢下來的造林方法,可以有用武之地。
老盛珍惜這個可以發光發熱,支持國家建設的機會。
那兩米的坑大一點,就是幹旱,隻要有一些水便能存上,若是老天再下點雨這樹苗便能活了下來,來年便可以茁壯生長。
春季造林60天沒日沒夜的感,這第一年的一萬畝造林任務,終於順利完成。
父親每日上山下山,基本上要十來趟。
很累,也很艱難。
一方麵要看著工人勞作的情況,樹苗的供應,挖坑農民的工作,財務等事務性的工作,另外還有小棲喝奶的事情。
這一件件,一樁樁都壓父親來做。
通常每天晚上回到家裏的時候,老盛都要累癱了。
通常都是一手抱著小棲,一手做晚飯。
那個時候連劃一根火柴都要算計。
老盛計劃著這一盒火柴不夠可否夠一個月的使用。
如果沒有了洋火,那做飯就也就更艱難了。
有時候孩子鬧的時候,根本就吃不上飯,孩子不鬧的時候,火已經熄滅了。
縣裏老瑞也說就索性叫一個婦女職工來幫助老盛打理這些家務,老盛隻覺得這是場裏的職工怎能讓職工為自己的私事而費心。
總覺得不妥,還是自己克服這些艱難。
這些飯半生半熟,父親很少去計較,都把它給吃了。
晚上的時候,父親通常都是舍不得點燈。
靠著點月光處理工作上文件的事務。
這盞唯一的沒有燈是留給小棲熱奶的。
父親通常脫了外衣斜靠在床邊牆上,懷裏抱著小棲。
隻要小棲哭鬧,父親便能第一時間的處理,給小棲換尿布或者是熱奶。
一年360日沒有變化,父親隻有把小棲抱在懷裏,這樣她才能哭得少一點。
而父親的感反應也會靈敏一些,若是哭了,若是尿了,父親就能第一時間處理。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少父親能做到如此。但是,小棲遇到了這樣負責而竭盡全力的父親,無意她是有福氣的。
失去母親是小棲一生的痛,遇到這樣的父親,對於她來說是一生的驕傲。
然而,對於父親來說,這樣高強度的勞累,這一年把整個積攢下來的所有的舊傷都給引發了。
等到小棲九個月的時候能走路的時候。
父親已經從裏屋走不到外屋了,扶著牆也是顫顫巍巍。
在領導的再三要求下,他被送到醫院裏去了。
檢查的結果是營養不良,勞累過度。
這剛輸了一瓶液體,就因為場裏的事情,就又匆忙往場裏趕去了。
等到護士追出來的時候,人已走遠了。
“這人……”
“他就是人稱拚命三郎的老盛啊,為了工作,什麽苦都能吃,你能拿他怎麽樣,是栓不住的……”
“縣長的秘書剛剛來,說是務必把老盛給照顧好,一定不能讓他倒下……這倒好,才掛了一瓶水,還有四瓶呢,咋辦,咋跟領導匯報?”
“實事求是,這腳長在老盛身上,咱們也攔不住他……”
這兩位的護士醫生的對話似乎就這樣無疾而終了。
還好,春季造林和秋季造林的任務都完成了。
那時候醫療條件極其落後。營養不良的父親又能如何有營養。
那個時候,父親一整年都沒有吃過白麵,全是靠著土豆充饑。
土豆從秋天吃到了第二年春天,那土豆已經發了芽到最後都變軟了,變囔了。
父親也隻是把土豆上麵的芽給踢除了,將土豆放在爐子上烤了烤,又當飯吃。
縣裏領導聽說了這件事,送來了兩斤白麵,但父親還是舍不得吃。
他把這兩斤白麵悄悄的留著給小棲增加輔食。
希望孩子能有些營養,能夠順利長大。
也該給孩子增加點輔食了。
雞蛋,牛奶什麽的更是不敢奢望。
她的飯碗就是腥氣的羊奶。
這點白麵糊糊就是最寶貴的高級營養品。
如今覺得奶粉高級,羊奶更是高級,但在那個小棲的年代,沒有現代化的加工技術,這羊奶小棲根本就喝不下。
幸好有了白糖的調劑,娃才有了營養。
曾經好幾個婦女過來來看著小棲,這幾個人看著小棲喝的那個奶,隻說這孩子吃的也太稀了,完全就是糖水在哄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