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揚州公廨 升堂斷案
第二日早飯過後,司馬景文、王導、顧榮正準備去府衙公廨,青鶻進來了。
原來青鶻受命押著囚車,隻怕途中生變,日夜兼程的往回趕,隻待城門一開,便進了建鄴城,如今高賓已經入了府衙大獄,由黃靖的衛隊長看管。
司馬景文讓周蓉安排青鶻吃飯休息,便與王導、顧榮帶著修無際、展鵬前往府衙大堂。
而易雪和慕容迦也換上了琅琊王護衛的服裝,跟在修無際的後麵,比起在官驛等候消息,他們更想看看堂審的情況,慕容迦雖然是鮮卑的王子,可是堂審朝廷命官,他卻並不方便參與的。
此時石曆早已等侯,見過琅琊王後,趕緊告之高賓已經押入大牢,正等著提審,又刻意聲明道:“琅琊王,臣有罪,自知有失察之責,還是不要聽審了吧。”
司馬景文見石曆如此惺惺作態,心裏雖是一陣鄙夷,表麵卻不動聲色的說道:“石大人是朝廷親封的單車刺史,定要聽審的,石大人多慮了!”
於是下令升堂帶高賓,而顧榮則充當文書,王導和石曆一旁聽審。
高賓跪伏在堂下,司馬景文問道:“高賓請抬起頭來。”
高賓直起身子。
“高賓,山陽王墓你是人贓並獲,自是抵賴不得,且將淮陰失糧一事從實招來。”
高賓抬起頭,用餘光瞥了一眼石曆,隨後緩緩說道:“罪臣自知死罪,淮陰失糧全因罪臣一時貪念,利用朝廷調糧之機,指使查鏞將漕船假扮官船,在淮水大霧之時以陰兵借糧之名將糧食藏匿,以待日後出手。”
高賓在山陽王城的監獄,已經被石曆派去的人告之,他若一力承擔,死的是他一個,如若不從,則他的妻兒連發配為奴的機會都沒有。
司馬景文聽到高賓在獨攬罪責,清聲問道:“你是說淮陰之糧是你與查鏞勾結所為?”
“是!”
“具體道來!”
“朝廷下旨揚州府,從官倉調拔兩萬石糧食運往長安賑災,刺史大人接旨後便交給罪臣承辦。罪臣又聽聞李肇也將到達揚州督征四萬石糧,於是便動了私吞官糧的貪念,一番盤算之後便修書給查鏞,讓他準備漕船。”
“你是如何讓查鏞聽命於你?”司馬景文繼續問道。
“查鏞是漕運十二堂總舵主,同時他的查記米鋪又遍布江左各郡縣,既有船有人,又有銷贓之地,因此也給查鏞修書,讓其準備漕船運糧。查鏞是個唯利之人,我們之前也有過合作。”高賓回道。
“你在給查鏞的信中,是以征用漕船運送官糧的名義,還是將所有計劃全盤告之?”
“因此事非同小可,不能節外生枝,故罪臣給查鏞一份正式征調漕船的文書,又寫了一封私信,強調此次朝廷征糧,必須由他親自押船。查鏞到了建鄴,便將計劃告之,並與其策劃官糧登岸,以及糧食藏匿一事。”
“這樣說來,你是對淮陰失糧之事,願意承擔主謀之責?”
“此案確是罪臣一手策劃,並與李肇、查鏞聯手做下的,罪臣自知有負皇恩,死罪!”高賓說完又伏下身去,涕淚橫流。
此時石曆站起身來,指著高賓道:“高賓,你與我同僚多年,我怎竟不知你如此狹隘貪婪,唉,你呀你!”
石曆作出一副痛心疾首,後悔自己識人不明的模樣,後又撲跪到地上道:
“琅琊王,臣萬萬沒想到高賓竟然如此膽大妄為,臣有失察之罪,臣有負皇恩呀!更沒想到李肇身負皇命貪贓枉法,與高賓勾結,使得揚州百姓飽受其苦,此番案情皆是發生在揚州治下,臣有罪呀!”
司馬景文看著伏跪於地的石曆,看了看王導,隨後轉向了身旁的修無際,其實他是在看穆易雪的反應。
隻見易雪冷著麵,緊鎖著眉頭,厭惡的看著戲精般的石曆,但是她也隻能心中暗恨,於此種情形,她是無計可措的。
而王導見司馬景文在猶豫,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說道:“石大人之責,待審結此案後,琅琊王和本符節禦史如實奏報朝廷,自有定論,石大人不必過份自責,先起來說話。”
說完王導給了司馬景文一個不言而喻的眼神,起身去將石曆扶了起來。
“高賓,你對供述還有何補充?”司馬景文回過神問道。
“回琅琊王,罪臣沒有了”
顧榮將供詞拿到高賓的麵前,給他看了看,確認無誤後,高賓簽字畫押。
此時隻聽司馬景文大聲說道:“將高賓押到一旁,帶查鏞。”
堂外查鏞隻聽到琅琊王傳喚自己,趕緊理了理衣服,跟著衙役來到大堂之上。
原來查鏞安排好漕運之事,便快馬加鞭趕到建鄴,早已在刺史府衙門外堂候審,隻等傳喚。
查鏞跪到堂上,向琅琊王叩頭道:“小人查鏞參見琅琊王!”
司馬景文道:“查鏞,淮陰失糧一事,高賓已供認不諱,念你棄暗投明,助顧大人將高賓人贓並獲,你可站著說話,且將淮陰失糧的過程從實招來。”
查鏞又深拜一禮:“謝琅琊王”。
查鏞站起身,開始將淮陰之糧的過程細細道來。
“小人查鏞,是漕運十二堂的總舵主,掌管這淮水及揚州內河漕運之事。
兩月之前,小人收到揚州現史別駕高大人的官函和一封私信,說是有兩萬石糧食運往長安,要征調漕船走水路,並安排人手轉運。小人便調了八艘大型貨船,由於私信中強調官府征用非同小可,為了保險起見,必須小人親自押船前往建鄴,故小人按高大人要求如約靠岸。
到了建鄴,見了刺史石大人和別駕高大人,二位大人命令小人將運糧的漕船找個合適的地方上岸,並將糧食藏匿起來。
小人問二位大人此為何意,高大人說如今北郡大亂,這批賑災的糧食,到了長安也是到了當地官員手中,層層盤剝之後,那些流民就算得到這些糧食,也是活了初一活不過十五,救了今日還有明日,不如我們發筆橫財。”
“你是說石大人也在場?”司馬景文問道。
“是的!”
“你胡說”
石曆聽聞急的差點從位置上跳起來,剛想說下去,便見司馬景文抬手示意道:“石大人稍安勿躁。”
又繼續問道:“查鏞,石大人乃朝廷命官,又是親貴,若有半句虛言,你可知此罪不小?”
“回琅琊王,小人身後是淮漕十二堂兄弟的身家性命,切不敢隨意攀咬,小人所言句句屬實。”
司馬景文點了點頭,示意查鏞繼續說下去。
“小人接到二位大人的指令後,便與石大人和高賓一同商量漕船如何掩人耳目,尋找最佳的上岸地點,高大人說此事朝廷必然派人追查,隻要找不到糧食,等風頭一過,糧食便由查記米鋪出手。
我們商定先派一部分官兵與漕船一起行至淮水,利用江上大霧之時,由我漕運慶恩堂的弟兄,假扮成孫曹之時戰死的陰兵落到船上,由大霧作掩護,將糧船調轉到末口方向,由於運道破壞一直未修複,平時漕運極少,而且山陽灣水流湍急,商船和漕船都從新修築的南、北鬥門轉運,北辰墊基本無人管理,所以我們選擇末口為最佳的上岸之地。”
“你是說此計是也由你同石曆、高賓一同商量的?”
“沒錯,小人對漕運航道非常熟悉,以前也曾有合作,所以石大人與高賓比較信任小人,我們一同商量了此計。”
“你胡說,你胡說!”石曆聽到這,又忍不住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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