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打草驚蛇 一切就緒
修無際奉司馬景文之命去廣陵郡,如今也與遊擊將軍王慶,帶著琅琊王的親兵來到了吳郡城外。
無際讓王慶先在城外五裏紮營,他自己先行進城去見琅琊王。
第二日,司馬景文換上金絲莽袍,外穿金色鱗片筒袖甲,頭帶三珠冠,顧榮也換上了官服,早早的駕著顧府的車出了城。
王慶派人到吳郡府衙向胡衝通報琅琊王的到來,胡衝聽聞琅琊王到了,慌亂的整理官服,與李肇一起出城迎接。
到了府衙,司馬景文坐在正堂之上,修無際、顧榮、王慶分別立於左右。
而李肇、胡衝及李肇的主簿、副將、府衙各主簿、都尉等分別立於下麵兩側。
司馬景文開門見山的對胡衝道:“胡太守,本王奉旨到江南查案,聽聞胡太守治下各郡縣的田戶鬧事,拒絕納征,有甚者搶奪征糧,便過來看看情況如何?”
太守胡衝聽聞慌忙下跪:“回琅琊王,下官治下不嚴,確有幾個刁民因不滿朝廷征糧,拒絕納征,與官兵有了些許衝突,不過下官已經派右督尉處理了。”
“胡大人起來說話。”
胡衝抖著身子,從地上爬起來,低著頭,用衣角擦著額頭上的汗。
“聽說,還請石曆派兵進行鎮壓了?”
“回琅琊王,那些刁民目無王法,公然違抗朝廷命令、聚眾鬧事,搶奪官倉,下官怕引發民變,與李大人協商,是李大人建議請求刺史大人派兵進行鎮壓,以防世態擴大。”胡衝小心翼翼回道。
“胡大人也算盡責,但是如果強行鎮壓,一旦引起大規模暴動,那可真是引發民變了。如今朝廷北郡邊關戰事吃緊,西北流民又需要安撫,倘若江南再出事端,各位怕是成為朝廷的罪人了!”
“是、是,琅琊王說的極是,下官無能,下官治下有失,請琅琊王降罪責罰。”胡衝應承道。
李肇最是看不上胡衝這副怕事的窩囊樣,眼裏盡是鄙夷之色,他嘴角微微一揚道:“琅琊王此番是奉旨前來查案的,而本官是朝廷親派的督糧禦史,琅琊王此番貿然來到吳郡插手朝廷征糧,怕是不合適吧?”
“積駑將軍此言也怕是不妥吧,琅琊王乃世襲的安東將軍,宣帝(司馬懿)曾孫,就算石崇、石曆在此,怕也不敢如此講話!”
看著李肇仗著有賈後做靠山的氣勢,對司馬景文言語中盡是不敬,顧榮大聲斥駁道。
胡衝深知李肇為人,聽到顧榮如此說,恐怕生出事端,忙站起身來:“顧大人所言極是、所言極是。”
隨後,顧榮又緩和了語氣說道:“琅琊王雖是奉旨查案,若揚州治下郡縣發生民變,琅琊王身為安東將軍,朝廷問責下來,怕是也難免被人質疑琅琊王失察、負有督管不利之責。”
李肇聽聞不再說話,而胡衝不斷的點頭稱是。
司馬景文瞥了李肇一眼,又看了看胡衝道:“麻煩胡大人派人下去,到各縣將煽動田戶鬧事的首惡拘押回府衙,其餘田戶已按朝廷規定納征者,既往不咎!”
“下官遵命,下官馬上安排左右都尉!”胡衝應道。
“胡大人還是親自下去吧,下麵的人有時不分輕重,就麻煩胡大人親自跑一趟,切以安撫為主。”
“是、是,琅琊王說得是,下官親自督辦,不麻煩、不麻煩,!”胡衝擦著額頭上的汗道,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李肇看著胡衝唯唯喏喏的窩囊樣,狠狠的瞪了他一下,沒有作聲。
“王慶帶一隊人馬跟著一起去吧,且注意分寸,不可將事態擴大。”
“屬下遵命!”王慶說完。
便走到胡衝麵前道:“胡大人,請前麵帶路。”
“好好,王大人,請!”說著便走在前麵,而左、右都尉及相關武將也跟在後麵一並離開。
司馬景文問道:“官驛在何處?”
其中一個吳郡府衙的主簿忙上前道:“琅琊王,小的這就安排驛丞迎接!”
司馬景文道:“不用了,你且前麵帶路。”說完起身便離開,顧榮和修無際跟在後麵,留下李肇在那幹瞪眼。
是夜,太守府內院的書房,李肇將主簿、三個錄事盡數叫到近前。
李肇慢悠悠的喝著茶,不時的環視著麵前的幾個人,半晌不說一句話。
主簿和錄事們都不知李肇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氣氛緊張的皆是大氣不敢出。
主簿憋了半天,終是忍不住,壯著膽子幹嗑了兩聲,想要說什麽,李肇抬頭瞪了他一眼,他嚇得嘴角抽動了一下,把話咽了回去。
李肇放下茶碗,目光留在了躲在最後麵的張超:“張錄事,聽說昨日你出去了一趟?”
張超低著頭道:“是,小人出去買了些膏藥回來。”
“可是本官聽說你去了如意布莊,進去有一刻鍾的時間,這是要買布做衣裳嗎?”
“回大人,小人是去做了雙護腿,小人這腿上的寒疾犯了,夜裏疼得睡不著。”
“哦,那什麽時候去取呀?”
“本來今日就可以取,但是琅琊王到來,小人就不敢出去了。”張超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樣。
“嗯,張錄事跟著本官出來,也是辛苦,這幾日琅琊王在此,就別出去了,我派人去如意布莊將張錄事的護腿取回來。”
“那就麻煩大人了。”張超恭順的說道。
“琅琊王此次怕是來者不善,除了高主簿,你們三個皆是石大人派過來的,當初石大人為何派你們來,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不用本官提醒想必你們也是一清二楚。所以該說不該說的,各位要心裏有數,否則一家老小元辰節無法團圓就不好了。”
李肇說到這,眼裏閃過一絲凶狠,他的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都掃了一遍,又做了短暫停留,仿佛在告訴錄事們,你們膽敢多說一句,就休怪我不客氣。
幾個人被李肇的氣勢著實嚇到了,立刻指天發誓保證定會守口如瓶。
李肇隨後又換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臉色,拿出了幾個金錠子,讓高主簿分給三個錄事,錄事們千恩萬謝的下去了,隻留下了高主簿。
錄事走後,李肇用手將門打開一道縫,向外看了看,見三個錄事已經走遠,關上門對著高主簿低聲說道:
“老七,你自荊州跟著我小二十年了,你應該清楚這琅琊王與我的宿怨,當年楊襲死在我手裏,楊襲之女本來聘了琅琊王妃的,此翻怕是要置我於死地。”
“你是擔心琅琊王查到什麽,還是擔心他知道你身份?”
“當年楊氏滅門,那個餘孽楊征前幾日跑來殺我,哪有如此巧合之事,我懷疑這是琅琊王在故弄玄虛,怕是要借機查案,並刺破我的身份。”
“當日我沒在場,事後聽錄事說了,也沒見你提起,隻當是一般的尋仇。”
“此事不好聲張,所以我也便沒再提及。征糧用斛這事,琅琊王想查是瞞不住的,這吳郡是顧榮的老家,他的素衣宗本就由孫吳暗衛組成,殺人和刺探情報很是擅長。而今日琅琊王派王慶下去,無非是要拿官斛和人證,怕是鬧事的刁民裏早已有了素衣宗的人。”
此時李肇的臉上沒有絲毫的傲慢和凶狠,完全是一副謹慎的模樣。
“如今我們該當如何,要不要先把賬冊毀掉,除了那三個錄事?”高主簿問道。
“且先等等看,若是我們急著除了那三個錄事,便是不打自招,他們現在隻有官斛還不能拿我怎麽樣,至於我的身份,他們也無什麽證據,你且留心著便是。”
“明白,大人放心。”
“去吧,萬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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