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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燈火闌珊 二次重聚

  旁白

  1948年6月28日,邯口周圍的鄉村一切似乎都很平靜,而邯口市中心鬧市街區仍是熱鬧非凡。


  街區最中心的地段有一棟英式圓頂建築——邯口旋珙飯店,飯店一樓有邯口最大最豪華的宴會廳。


  我們的故事就從這裏開始說起……


  正文

  傍晚,邯口旋珙飯店一樓宴會廳裏,燈火璀璨,似比白天還明亮閃耀,二分之一的空間是舞池,兩側是卡座,後方左側是吧台,右側就是入口,舞台表演區位於宴會廳正前方,寬約9米,長約15米,表演區左側通向廚房,有個小門,右側則是衛生間。


  舞台上,歌手正在演唱:


  “郎欲走儂欲留,

  萬般癡情怎啟口,

  唉呀唉呀呀呀我的郎呀,


  願君莫如東流水,

  一去從此不回頭,


  唉呀唉呀呀呀我的郎呀,


  願君莫如東流水,

  一去從此不回頭,


  郎難留儂淚流,


  輕聲叮嚀輕聲求,

  唉呀唉呀呀呀我的郎呀,


  願君莫作薄情人,

  切莫輕易把儂丟。”


  身後7~8名身著露臍裝,頭戴孔雀羽頭飾的女舞者隨著音樂節奏搖擺扭動。


  宴會的組織者正是商會的副會長——本地商人鄒齊文,他的夫人張麗麗正在招呼女賓,女賓5~6人,著各色深色旗袍,無一重複。


  張麗麗在其中,尤為顯眼,她身著時下新潮的高叉旗袍,啞桔色的素底著小朵成簇的大紅色牡丹,雖顯得熱情但不免有些浮誇。


  熱情地交流中,時不時傳來張麗麗粗啞而大聲的笑聲,這聲音跟她那粗壯又似溢出旗袍的身材倒也相配。


  而宴會的主賓是新上任的商會會長李大利,他剛剛從上海乘飛機而來。


  一群身著西洋各色西裝的男士正圍著李大利敬酒。


  這時,從大門口進來的一位身材挺拔的年輕男人,張麗麗一眼便瞥見了,連忙向他招手:


  “歐陽,快到這邊來!”


  歐陽摘下帽子交給男招待,另一個男招待為他除去外套,深黃色毛呢背心、內裏微透肉的白色絲綢襯衣裝稱著健碩的軀體……


  他微笑地走到了張麗麗身邊,不緊不慢地拉脫下右手的手套,象征性地輕輕托起張麗麗伸出的右手,問候道:


  “抱歉,來晚了。”


  他停頓05秒,繼續說:“我今天夜班,等會還要回去。”


  張麗麗看著歐陽俊朗的臉龐,“沒關係的,歐陽,來了就好!”有些興奮的聲音從她喉管發出。


  歐陽別過張麗麗,走向鄒齊文。


  “文正,你來了啊,快去跟李會長敬杯酒……今天你來晚了啊,等會要罰你!”


  鄒齊文上衣紐扣鬆了兩顆,臉龐和脖子微微泛紅,整個人開始歪歪扭扭,似有些醉了,說話聲音也顫顫抖抖。


  歐陽扶起鄒齊文坐在卡座上,又立即起身到吧台取了一杯紅酒,看向李大利。


  李大利旁圍著一圈人,隻見人縫中的他,地中海的發型,戴著金絲眼鏡,每次起身站得筆直,眼睛炯炯有神,來人一圈下來,又來一圈,似乎沒有盡頭。歐陽索性坐到吧台旁。


  吧台旁還坐著一個女人,一頭時下時髦的長卷發,鮮豔的唇,明亮而深邃的眼,手裏玩弄著半杯紅酒。旗袍高領半袖,應該是內斂的裝扮,仔細看來卻散發著誘人的氣息。


  “文文”,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耳旁輕輕飄來,隻有一個人這樣叫自己,歐陽文正開始緊張起來,不敢轉頭。


  沉默了半響,隻聽見歌曲:

  “我想忘了你,


  可是你的影子,


  占有了我的心房,

  我想忘了你,

  可是你的歌聲,


  縈繞在我的身旁,

  恨相見已晚,

  又何必相愛,

  平添無限痛苦和麻煩,

  使人傷感,


  我想忘了你,

  雖然從此我會感到空虛和渺茫。”


  “我們跳一曲吧”,歐陽說。


  歐陽拉起旁邊似乎醉醺醺的女人到了舞池,舞池的燈光暗了下來,歐陽看不清也不敢看,摟著女人,他隻觸得她穿了一身絲綢旗袍,叉開得很低,邁不了大步子。


  女人雙手勾著歐陽的脖子,頭輕輕地靠在她舞伴的胸口。


  半曲無語,女人抬起頭,嘴唇觸到舞伴的脖子。歐陽有推開的動作,卻輕微地沒起到任何作用。一曲結束,歐陽拉起女人來到一個角落的座位處。


  招待從吧台端來一盤梅果,歐陽熟練地塞了一顆到女人嘴裏,他的手指觸到了女人的唇,整個人有些悸動,呆呆坐在她身旁。


  就這樣呆坐了不知道多久,歐陽突然記起什麽,拿起胸前的懷表看了看,已經深夜10點了。


  他跟女人說:“離開這吧!”


  女人點點頭。


  歐陽叫招待拿來了女人的外套,給她披上,自己手拿著外衣,戴上帽子就和女人一前一後走出飯店。


  歐陽走在前麵,右手背在身後,女人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他。


  門童開來了汽車,將鑰匙遞給歐陽。


  歐陽打開門,扶女人坐在副駕駛上。


  兩人一路無語,歐陽也未曾扭頭看女人一眼,女人倒是從頭至尾一直看著歐陽。歐陽似習慣了被這樣看著,一路快速開車回到了自己的家。


  歐陽扶女人進了臥室躺到床上,可能是女人沒有知覺,顯得過於重了,差點帶倒了健碩的歐陽,歐陽左手支起自己,右手輕輕拿下女人鉤在自己脖頸處的手,給她蓋好被子。


  歐陽這才定睛看著女人,床頭櫃的台燈過於暗了,他看不清眼前這個女人皮膚的顏色,隻看到她眼睛緊閉著,感覺她呼吸急促。


  歐陽似乎就想這樣看著,但似乎又想起什麽,站起身急匆匆走了。


  女人在歐陽走後,坐起身來,發現床上睡著一個小男孩,3歲左右。


  她環視著整個房間:這是一個二樓的房間,紅木家具樣式極簡,一張大床、兩個床頭櫃、一個衣櫃、一個五屜桌、一個書桌便是全部,沒有梳妝台;電器隻有一台收音機,兩個台燈,連歐陽平時最喜歡的留聲機都沒有看見。窗簾是深褐色的,確實不像女主人會選擇的顏色。


  女人回想起宴會上張麗麗的話:“歐陽真可憐,孩子才出生就沒了媽媽,奶奶……”


  “飯館打臨工也不穩定,我跟他相處,還能掩飾身份,也方便工作,畢竟他18歲時,我就認識他了。”


  女人心想著,一邊給蹬掉被子的孩子蓋好被子,一邊思緒飛回到193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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