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7.燃燒之後
泡沫在陽光下可以擁有琉璃般絢爛的色彩,慢慢地飄向空中,自然破碎。
“許言,我覺得你從醒來後就有點不太對勁,難道,你在噩夢裏受刺激了?”這個時候,也就橙子有心思懟他。
“不覺得很相似嗎?泡沫跟夢境一樣,都是如此不堪一擊。”
許言慢悠悠地走上去,擋住了他們前進的道路,光在他的背後綻放,似乎在向他們發出邀請,每個被吸引的人,都忍不住自己內心的衝動。
勝利來得太過容易,許言不禁產生了懷疑,他本來懷疑橙子他們是假的,可經過短暫的試探與對話,這幾個人不是他幻想出來的夥伴。
“你的意思是,這個出口是假的,我們還在噩夢裏?”
破刃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她們從醒來到現在,都跟真實的世界一樣。
“假的!?”
小王發出一聲驚呼。
“是不是假的,試試不就知道了。”許言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來,他將手伸進光中。
光像會吃人一樣。
一道光線斬下,許言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等他再把手拿出來時,就已經是空蕩蕩的了。
如果剛才他們貿然進入,那就會是這樣的下場。
有黑色的火苗在截斷麵燃燒起來,給予許言一層保護,讓他不會因為失血過多而亡。
體內流竄的氣息更加紊亂起來,說是受傷,更多的像是白奕在表達他的不滿。
這下,就連橙子也變得嚴肅起來,他想了想,說道:“夢中夢?不可能,以前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
“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嗎?”
畢竟,在人放鬆警惕的時候,才最容易得手,說不定是這麽多年過去,噩夢學會了新的招數。
“不會的,這是神的封印。”橙子的語氣裏充滿了不可置信。
“連神都會死不是嗎?”
許言身上散發著不同尋常的氣息,就連橙子也發現了。
“你……”
“快用你的腦子想想,以前有沒有人教過你,碰到這種情況應該怎麽辦。”
許言似乎聽到了什麽,是城外噩夢蠢蠢欲動的聲音,又或者,剛剛隻是一次短暫的中場休息。
噩夢降臨是一段非常長的時間,會在無盡的歲月裏,慢慢消磨你所有的理智,讓你陷入癲狂,就跟橙子說得一樣,失去抵抗意識的生物,就會成為恐懼的一員。
打不過,就加入。
聽起來好像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知道,我記得隻要逃離夢境,就能清醒過來,隻要不被黑暗侵染,就還是自己。”
之前他們還該慶幸小王是個靈體,不會被噩夢拉進幻覺之中,所以才讓她作為啟明星,喚醒一個又一個被困於噩夢中的可憐生命。
“所以,隻要清醒過來就對了嗎?”許言若有所思地說道。
他每次思考,都會用這樣一副認真而又凝重的表情,就包括說出要添些新家具時,也是這樣微皺著眉頭,仿佛在思考人生中的某件大事。
“你想做什麽?”
破刃察覺到某些異樣,當然,許言背對著光,倒是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許言是真的在思考的。
他從白奕的噩夢醒來,再到自己的噩夢醒來,再到所有人的噩夢。
夢中夢疊夢中夢,萬一這次的新花樣是玩無限套娃,那豈不是要沒完沒了。
“我想做些什麽啊……”
許言輕歎了一口氣,他看了看四周,長夜區的樣子一如往昔,沒有一點生命的活力,真的,還是人間好。
即使那裏肮髒不堪,混亂罪惡,他還是喜歡那裏,所謂的正義,也隻是在他心中燃燒的一點點火焰。
一年前,他從陰陽之界回來的時候,就感受到了白奕的存在,那是一個強大而純淨的靈魂,強大到他根本無法觸碰,隻有偶爾在夜深無人的房間裏,偷偷打開一角窺視。
“如果沒有他,我早就該死了。”
許言小聲地喃喃自語道。
“什麽?”
橙子沒有聽清他的話,反而疑惑地問道。
所以說,噩夢從一開始就錯了,他比誰都清楚,自己在懼怕什麽,是在耳畔揮之不去的暴雨聲裏,那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他躺在床上平穩地呼吸著。
宿舍門被輕輕打開。
他知道的。
隻是,他需要一個契機,來喚醒他體內那個陌生的靈魂。
刀刺下心髒的那一刹那,閃電落下,銀白色的光芒照亮了一切,上下鋪的兄弟們都睜開了眼,在黑暗中瞪大了看他,而他也看到了,刺傷他那人的臉。
和那晚的噩夢一樣。
都是許言他自己的臉。
“許言!許言你在做什麽!?”
嘈雜的聲音揮之不去,所以從那以後,他就很少入眠了,大多數的時間裏,都是坐在床邊,靜靜地發一晚上的呆。
“很可怕對嗎?那時候的我僅僅是為了試探一下,就拿著小刀刺向自己,結果,卻無法觸碰。”
許言無奈地說道。
“破刃姐姐,老板這是怎麽了?”小王看著許言,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浮現出來。
破刃走到許言麵前,輕輕捧起他的臉,雙眼對視著,能看見有更深的黑暗在瞳孔深處翻湧。
“他好像被噩夢侵染了。”
破刃迅速得出了結論,她對夢的了解不多,卻對這種惡化的情緒無比熟悉。
“很簡單的結論。”
許言揮開她的手,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噩魂碎片開始生效後,隻有噩魂和惡才能觸碰,既然來自噩夢,那我就遵守一下這裏的規則。”
“你不會是想要……”橙子一臉驚愕。
現在,隻有許言還是淡定從容的,他捂著自己消失手臂的胳膊,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隻有他這種人,才會幹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就跟當初一模一樣。
“沒變啊,還是沒變啊。”
隻要能達成目的就行了,不管是走哪條路,站在終點的人就是贏家。
“還是那句話,活下來,我要帶你們回家。”
衝天的大火從許言體內燃燒起來,比背後的光還要耀眼,破刃早猜到許言想要做什麽,隻是她沒有阻止。
這一刻,她覺得許言跟自己有幾分相似。
“不過,如果我失敗了,記得……啊,不對,應該說,我們不會失敗。”
燃燒之後,隻剩灰燼。
許言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