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9.某位客人
雖說這不是個混亂無序的社會，但許言不會天真到相信一個邏輯思維嚴密的罪犯，會傻到使用自己真實的姓名。
張一歸。
“什麽都沒查到。”
幾天後，鄧梁給他打電話時，他已經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程柏的調查結果出來了，他確實什麽都不知道，程雨星出事後，程鬆的精神狀態一直不好，經常罵他，還跟他發生過幾次爭吵，程柏一怒之下，就去酒吧喝酒發泄，也是那個時候認識的張一歸。
大家都知道，人在那個狀態下，酒一喝，說幾句知心的話，就很容易把對方當成朋友。
程柏把自己的事跟張一歸說了，張一歸就告訴他，隻要把這事交給他，一個月，隻要一個月的時間，程柏就會成為這家蠟像館的主人。
可程柏沒想讓程鬆死，他躲起來隻是因為不想麵對糟糕的兄弟關係。
“他剛得知程鬆的死訊，哭暈過去了，現在還沒醒。”鄧梁在手機裏說道。
事情就是這樣。
簡單又令人唏噓。
某天深夜，鄧梁給許言發來一條語音：“我很好奇，你是怎麽看出那個假程柏的。”
許言抓起蘋果，邊吃邊打字說：“眼神，在他表演緊張情緒的時候，眼神卻透出幾分不屑，像是蔑視，又有幾分嘲笑。”
好像在說，愚蠢。
就那麽一瞬間的情緒流露，被許言抓到了，所以，他一看到程柏離開，就跟了上去。
但糟糕的消息是，他們失去了一個可以抓住他的機會。
手機一震，又有一則消息彈出，點開一看，是小王發來的：
【身嬌體弱還心髒不好，你得支棱起來啊，老板！】
許言青筋一抽，咬著蘋果回複道：晚上下班把廁所拖了吧。
“叮鈴——”
風鈴聲輕響，有客人來了。
小王發來一條消息，估計又是一陣哀嚎抱怨，許言來不及看，他放下手機，站起身來招待：
“歡迎光臨，千言語。”
來人長相普通，很年輕，大約二十多歲出頭的樣子，穿著整潔精致的西裝，打著領帶，看上去價格不菲的樣子。
這怎麽說，也應該是打工人之中的人上人。
“想喝點什麽？”許言問道。
他目光在店裏掃了一圈，最後落在角落的沙發上，說：“隨便來杯咖啡吧，提提神。”
“好。”許言看了一眼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打烊。
小王在後廚忙碌著，做完咖啡許言就會給客人送去，店裏難得空蕩，清閑安靜。
他是唯一的客人。
許言看見他正扶著額頭，輕揉自己的太陽穴，一副疲倦的樣子，許言剛放下咖啡，他睜開雙眼：“老板，我想問你個問題。”
“什麽？”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氣氛瞬間凝固。
許言停頓兩秒，說：“你的咖啡來了，請慢用。”
沒有正麵回答，那人也不在意，而是自顧自地說下去：“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坐下來，我跟你講個我親身經曆的故事。”
許言想了一下，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我就是個打工的，隻是有一天，我的老板突然死了。”他喝了一大口咖啡，穩定了一下情緒，才繼續說道，“可最近我總感覺，老板他要回來了。”
客人說，他老板是個能力很強的人，很少管事，同事們表麵相安無事，內部派係鬥爭卻很激烈，但都是一些小打小鬧，直到老板出事，這些矛盾才浮上水麵。
“你說，你感覺你老板要回來了，是怎麽回事？”許言不解地問道。
他說：“老板死後，他的辦公室亂成一團，沒過多久，就莫名其妙地鎖了起來，沒人有鑰匙，也沒人敢靠近那裏，可就在幾天前的某個夜裏，哢噠一聲，老板辦公室的門突然開了。
“我看到時，門半掩著，裏麵黑漆漆的，一點光亮都沒有，我就喊上了加班的同事，想要一起去看看。
辦公室的樣子和之前不同，出乎意料地幹淨，能看見各種單子和合同，都按照類別分好，整整齊齊地放在書架上，就連充滿茶垢的茶杯，都被洗了一遍，放在了茶托裏。”
那可是他老板的習慣。
“聽起來好像還行，保潔阿姨在某個神秘的時間段裏，打開辦公室做了個衛生。”許言倒是一臉輕鬆。
他連忙搖頭，驚恐地說道：“不，不是這樣的，另一個同事跟我說，他在辦公室的座椅上，看到了老板。”
“隻是看到嗎？”
他瞬間緊張起來：“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許言起身，整了整衣服道，“我隻是想說，你們也太奇怪了，那麽害怕幹嘛，看到老板也不進去打個招呼，說不定人家隻是想懷念懷念自己曾經的風光。”
“別開玩笑了！”
“你別激動，人類在極度緊張恐懼的情況下，是有可能出現幻覺的。”許言想了想說，“這樣吧，我跟你回公司看看。”
“看什麽？”他有些疑惑。
“其他我也做不了，但我可以看看，你老板是不是真的回來了，說不定，我還能把他勸回去。”畢竟，有時候鬼比人還講道理。
許言說的認真，那人愣了一下，在凝視許言半分鍾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有意思，我承認，你挺好玩的。”
“你可以考慮考慮，再來找我。”許言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了什麽，回過身說，“對了，這杯咖啡五十元，上門是另外的價錢。”
“許言，我改變主意了。”他一挑眉，輕快地說道，有種我不裝了，跟你攤牌的感覺。
野獸般的警覺觸碰著許言的神經，漆黑的眼瞳將所有的情緒掩蓋。
他從上衣口袋拿出一支筆，掏出名片寫下一行字，遞給許言，小聲道：
“今晚就來，我等你。”
許言接過來一看，是一個熟悉的地址：
南雙街廢棄垃圾場。
許言抬起頭，店裏已經看不到那個男人的身影，他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錢還整整齊齊地壓在杯子下。
是許言隨口報的價，五十。
許言拿起手機，才看到小王發的消息：
【老板，我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許言拿著杯子走向後廚，對小王說：“晚上你收拾一下廚房，我要出趟門。”
【你要去哪兒？】
許言將名片翻到另一麵，放在小王的的麵前，手臂拿起來一看，上麵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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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張一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