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離開
秋天的清晨也已經寒氣逼人了,而且在這個季節裏太陽的出現總是那麽的讓人意外。
因為要不要出來還得看老天爺的心情,就像今天早上一樣灰蒙蒙的,顯然今天又是個陰天。
千禧閣裏趙清和才剛剛洗漱完,就聽見水申的呼喊聲從門外傳來,甚是著急。
“不好了,公子不好了。”
一想到現在水申和範傅承在一起,她這麽著急肯定是關於範傅承的事情。
所以趙清和連臉上的水漬都沒來得及擦就跑了出來,想看看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隻見水申上氣不接下氣的,從大門口跑了進來。
手裏還拿著一個類似書信的東西,趙清和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心底升起。該不會是……
還沒想完,水申就開口說話了。
“公子,你快,看看這個。”
水申趴在柱頭上,話也說不完整就隻是讓趙清和看看手裏的書信。
從水申的反應中,趙清和那種不好的感覺愈發的強烈了。
他趕忙從水申手裏接過書信,隻見上麵用十分工整的大楷寫著。
“趙公子親啟。”
現在已經不是預感了,而是事實。但趙清和還是不敢相信,他十分粗魯地一把撕開信封,幾行工整的小楷躍然於紙上。
趙公子:
救命之恩不甚感激,若他日有緣定當全力已報。
這些天多有叨擾,還望見諒!
範傅承敬上
……
“公子,姑娘怎麽說的?”
水申看趙清和把信紙拽在手裏,眼睛卻逐漸失去了焦距,心裏也很是著急。
“水申,我問你。姑娘什麽時候走的?”趙清和雙手抓水申的肩膀,焦急地問道。
“她真的走了?”水申好像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也不是很清楚。昨天晚上一切都很正常,我服侍她睡下之後,我也就去睡了。”
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可是……可是今天早上我來服侍她洗漱,姑娘就不見了。我……我還以為她出去了,然後我就在屋子附近找了找,可是怎麽找都找不到姑娘。”
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一行又一行的從臉上滾下來。裏麵有自責,有擔心。
麵對哭的梨花帶雨的水申,趙清和現在可沒心思管她。
因為他現在滿腦子都在分析水申的話,根本沒有注意到她這些話是怎麽說出來的。
昨天晚上還在,說不定才剛走。現在去找,應該不遲。
想到此趙清和一個箭步就從門裏跨了出去,向門外跑去。他多希望自己的這個想法真的。
就這樣他一路疾跑出了零園,見門口沒有。前麵的路又被斜過身的竹林給擋著。所以他趕緊提起腳,再往前跑去看看。
前看看,後望望。左一個轉身,右一個轉身。這邊沒有,那邊也沒有。
到底在哪?跑哪去了?她會去哪裏?……
趙清和在心底不斷地盤問著,但卻不知道再問誰。
範傅承你出來啊!有什麽話你可以跟我說,不要這樣不告而別,好嘛!
……
時間就這樣在他無聲的焦慮和疑問中逐漸流逝,可仍然沒有找到範傅承。
隻有趙清和一人拿著那封還有她氣息的書信,獨自站在斑斑點點的竹影中,黯然神傷。
心情也從剛才的焦急緊張無措慢慢平靜了下來,但這種平靜裏充滿了失落和苦澀。
因為他現在覺得範傅承之所以會這樣無聲無息地走掉,全都是因為自己。
自己就應該抑製住內心想對她好的想法,不要表現的那麽強烈。這樣她就不會因為昨天的事情而離開了。
可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無聲無息地走掉。如果想走大可告訴我,我不會不……讓你走的。
在說到最後一個“不”字時他的內心明顯停頓了一下,好像這個想法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信。
“公子”
塗辰和水申此時也已經從園子裏跑了出來,看著滿頭大汗,失魂落魄的趙清和關切的叫道。
手裏的信紙也被他捏的慢慢起了皺紋,由此可見他的內心有多擰巴難受。
“公子,範姑娘應該還沒走遠,要不現在就派人去找?說不定天黑之前就找到了!”
聽到塗辰說要派人去找,趙清和立馬就製止了。不是他不想,而是他認為現在以範傅承的身份根本不能大動幹戈。
那日在城牆之上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可是她卻還活著,要是被人知道了。那她還能繼續活下去嗎?
再說她既然會留書信,證明早就做好了離開的打算,想必也有落腳的地方。既然她不想留下,自己又怎麽能強求。
“不找了,由她去吧!”說完就轉身徑直回去了。
塗辰和水申看見趙清和回去了,無奈也隻好跟著進去了。雖然兩人對於趙清和的想法不是和理解,但也並沒有多說什麽。
趙清和回到千禧閣裏,直接就去了書房。
端坐在書桌前將被自己捏的已經起皺的書信,放在桌子上一點一點地用手掌撫平。
然後隨手從桌子上拿了一本較厚的書將其平整的放在裏麵。希望這樣可以恢複這張紙本來的麵貌。
然後起身將那本夾著信的書放到了書架最為僻靜的角落裏。連同心裏的愁緒都一起放下了。
……
“公子,你要寫字?我來幫你研墨。”
塗辰見趙清和把書放下之後,又坐在書桌前開始鋪紙提筆蘸墨,知道他要寫字,就趕忙走到書桌前研起了墨。
兩人誰都不再說話,隻有墨錠與硯台碰撞的聲音回蕩在房間裏。
就這樣過了半晌,趙清和的字終於寫完了。他拿著寫滿字的信箋,待墨跡全幹以後,就裝進信封裏。
“塗辰,我要你現在就把這份拜帖送到南門小巷鄭先生府上去。去了不要多說什麽,送完就回來。”
“是,公子。”
塗辰沒有多問什麽,就領命離開了。因為他覺得公子還能想到老爺吩咐的事情,心情應該還可以。所以自己的心情跟著也就好了起來。
而範傅承這邊,自從破曉時分出了零園,步行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之久,她才走到了城內。
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範傅承心裏也是愁緒萬分。因為她並不是像趙清和想的那樣有地方落腳。
她前十八年一直待在皇宮裏,就連上街這都是第一次,更別說有什麽落腳的地方了。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選擇義無反顧的離開。那是因為在範傅承的心裏,總覺得趙清和的身份不簡單,或者他背後肯定隱藏著什麽秘密。
再加上他對自己太過於強烈的好和關心,讓現在猶如驚弓之鳥的自己如坐針氈,甚至感到了一絲絲的張惶恐俱。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自己要去找弟弟。
因為自從那日趙清和帶自己去過墓地之後,她就知道自己之前和父皇母後約定好救承兒的事情應該成功了。
那日在墓地上她不止是在傷心哭泣,她還仔細觀察了所有的墓堆。
在她的印象裏當日在大殿上的人數和墓堆的數量是對不上的,除了自己單單就少了一個,而那一個極有可能就是承兒。
所以她決定出來,想去落翠宮看一看。能不能在那尋找到蛛絲馬跡,從而證明自己心中的想法。
可是現在出來之後她才發現,外麵的生活並不是那麽容易的。幹什麽都要銀子,自己又身無分文,從早上到現在連口水都沒有喝。
現在看來自己必須先找個事情做,掙一口飽飯才能有力氣去找承兒。
“你好!請問哪裏可以掙到銀子?”就這樣範傅承開始在大街上逮人就問。
“不知道。”
“不明白。”
“別問我。”
……
每個人都像看見神經病一樣,沒等範傅承開口就被回絕了。其實這並不能怪那些人絕情,冷漠。
因為她問的那些人不是穿著補丁粗布麻衣的婦人,就是衣衫單薄勉強可以糊口的農戶。
而她卻是一身的錦衣華服,氣質又那麽典雅出塵,相比之下能不被當成神經病嘛!
可即便這樣,範傅承還是沒有氣餒,繼續沿街往前問去。
終於再問到第二十個人之後,一個個子不是很高,瘦癟的男人走到範傅承的身邊主動問道:“姑娘,想找活做?”
範傅承見有人主動和自己說話了,滿心歡喜。但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沉著。
“對。”
“我看姑娘你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正好我這裏有個活,不知道姑娘願不願意幹。”
男子瘦癟的臉上因為笑容擠出了好幾行皺紋,看起來就像百年的老樹皮一樣。
“什麽活?”範傅承盡量壓製住內心的竊喜,依然平靜地回道。
“不是什麽重活,就是城內大宅裏服侍人的。伺候他們穿伺候他們吃就行。”
範傅承眉眼一轉,心想這不就是侍女的活嘛!前十幾年自己都是被人伺候,現在風水輪流轉也輪到自己伺候別人了。
“好,我願意幹。”
男人見三言兩語範傅承就爽快地答應了,臉上的皺紋擠得更多了。那雙老鼠眼因為笑容都眯成一條縫了。
“好,姑娘真爽快。那明天一早我就帶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