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沉默寡言
冷漠？
兩人吃飽喝足，好容易休息了一會兒，然而還沒說兩句話，莊宛寧就又拋出了這樣一個疑問。
聽到莊宛寧這麽說，琥珀卻還是有點不相信。
她本來就是個一根筋的姑娘，孤身一人前往大薑這個決定就說明了她到底有多直率；她搖搖頭，又懷疑了起來。
她左右張望，貨車搖搖擺擺，這種不會停下來賣貨，還太陽猛烈的日子裏，僅有的幾個姑娘都躲在角落，其餘人則對她們愛答不理，半句話也不說。
還有些人不時看看她們，然後和身邊的人低聲交頭接耳，但他們的聲音太小，琥珀根本聽不到。
有些異常是很難用語言形容的，對於琥珀來說，這更像是一種直覺，她從前也遇見過別的商隊——這樣的商隊自然不可能隻有一隻；
而那時候她就算受到冷待，氣氛也不是現在這樣。
現在的氛圍，讓琥珀覺得很不舒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可是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種局麵。她能想到最接近的詞應該是排擠，但這個詞也不算準確。
而那些人打量著她們的目光——打量什麽？
琥珀皺了皺眉，但很快她就想到了另一個答案。
他們看著她們的時候，比起冷漠不在意（這還是很正常的，不至於引起莊宛寧的注意），更像是在看著——獵物！
琥珀登時睜大眼睛，她想到了。
當她看見兔子的時候，她的眼神肯定和他們很像！
她對荒野很熟悉，對於被獵殺的動物就更熟悉，所以她馬上想到的比喻，的確是這個沒錯。他們打量著她們，就像看著兩隻自己進了虎口的羊羔。
再想起剛才露姬悄悄說的那句話……
她是在提醒她們，讓她們別放鬆警惕？琥珀想。
她一瞬間明白，他們確實是被孤立了，這不是她們得罪了誰的問題，而是這商隊，根本就不歡迎他們，而且態度還很詭異；
仿佛這是一個正在策劃什麽計劃的集團，而她們是無意闖上來的無辜人。
琥珀雖然氣急，但她也還沒想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所以也沒有立刻上去責罵他們。
她反而回過頭來，湊近莊宛寧身邊，和她商量起來了。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時候，她會選擇向身邊的人求助，而不是自己琢磨。
“好像……真的是這樣，”她說話的語氣還略帶猶豫，她皺著眉，好像大約明白了現在的情況，但如果要她仔細說清楚，她也是說不清楚的。
“那又怎樣？他們會趕我們下去麽？”
她問。
這顯然是個單純而一根筋的姑娘，說得好聽叫天真，說得難聽叫單蠢。不過莊宛寧傾向認為，這代表琥珀已經慢慢信任她了。
問題本就是她提出來的，於是她解釋道：“不會。”
琥珀沒出聲。
她看得出來莊宛寧還有話要講。
於是她乖乖地縮在角落裏，等著她說完。莊宛寧道：“如果隻是趕下去，那還好。”
她手上有一根繩，她正拿著它不停地打各種複雜而漂亮的繩結。她打得又快又好，手速超過旁人想象，直看得琥珀離不開眼。她一邊像玩耍一樣打著繩結，一邊解釋。
“他們已經將人迎上來了，”她聳肩，手中繩結形成了一座小小的橋，“那就不會趕下去，可能是有別的什麽用。我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琥珀依舊盯著繩結看，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圖案，還隻是用一根繩打出來的。
她抿了抿唇，擔心道：“怕他們會搞鬼？”
這一方麵琥珀倒是想得很快，仿佛她早就做好了要和人打一輪的準備。在她麵前，莊宛寧有一瞬間感覺自己成了隊伍裏比較有智商的那個人，“嗯，”她點頭。
“那有什麽，”琥珀聽完，又很快興高采烈起來了，“我們難道打不過他們？”
莊宛寧：……
好吧，她說得對，一力降十會是個好辦法，但莊宛寧還是拍了拍琥珀的肩膀，“不是打不過，不過我們要注意一點，尤其是晚上的時候。”
說到底，這是一支陌生的商隊，這就足以讓她們警惕了——而且在這個文化程度低的年代，幾乎就沒有水不深的地方。
晚上最容易搞鬼了，而且他們還身在一群陌生人中間，什麽都不懂的獵物是最容易拿下的，就像還不認得人的小鹿可能連逃跑都不會，隻要一箭上去就能打下來。
不過是他們自己要上來的，莊宛寧還是相信，隻要撐過這幾天，他們就能到突厥。
想著這些無所謂的事情，莊宛寧打完了一個結，期間琥珀試著去和那幾個突厥女孩子搭話，還試圖和男人聊天；不過，她都失敗了，那些人甚至沒和她們吵，隻是用一雙單一又麻木的眼睛看著她們。
於是琥珀泄氣了。
她確定這群人確實有點問題，因為在她看來，他們的沉默底下似乎還隱含著什麽秘密，而那個秘密是她和莊宛寧都不知道的。她也徹底相信了莊宛寧的猜測。
太陽漸漸往西邊落下，琥珀終於放棄，隨著天氣變涼，她們也將那個遮陽簾拿了下來。
很快到了傍晚，琥珀問：“哎，他們怎麽還不回來？”
她說的自然是那兩個男人。這姑娘被莊宛寧提醒了一回，幾乎變得草木皆兵，這也是因為她拿不好分寸，僅此而已。這時候，莊宛寧也抬起頭，開始尋找展舒修。
他們似乎是去見了商隊的首領，而且現在還沒有回來。她眯了眯眼，然而這時候，那個叫露姬的女人又過來了。
經過她的提醒，兩人都顯得比較緊張，但當她走近來的時候，又是和其他人一樣的麵無表情了。
她對她們說，“這位姑娘，請去見首領，首領想見見你。”
她是對莊宛寧說的。不是對著琥珀。
商隊的首領？
莊宛寧皺了皺眉，她問：“那她呢？”
她指著琥珀。
露姬先是吃了一驚，似乎沒意識到莊宛寧會突厥語言。她看了看琥珀，卻隻是搖搖頭，“首領不需要見她，隻是請姑娘過去。”
隻要她，卻不要琥珀？莊宛寧聽出了不對，但無論如何，她們是在別人的車上，她也不得不去了。她點點頭，將手裏的繩結交給了琥珀，“好，我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