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結為同盟
莊宛寧知道,這個提議,展舒修不一定會答應。
但她已經問了,在她看來,這一切是最好的選擇。她看著展舒修狐疑的表情,微微一笑,因為兩人的距離拉開了,她也不覺得她生存受到威脅了,“結盟,聽不懂麽?”
“聽得懂,”展舒修點頭,“要怎麽做?”
如果不是莊宛寧看見他一臉不可置信,仿佛用眼神控訴她的脫線;她可能真要以為,展舒修是真的相信她了。
莊宛寧歎了口氣,她說得太快別人跟不上,怪她咯。
畢竟事情暴露了,而且暴露的並不是她穿越了的事,所以她的心情輕快了不少,就同剛穿越時候差不多。
她道:“我可以嫁給你,和你一起去奪嫡,對付蕭貴妃。你也要幫我。但在你登基以後,你另立皇後,別管我了。”
她說話的節奏和順序有點跳躍,說出來的話又太驚世駭俗,展舒修斟酌了一下。他本來就不是什麽循規蹈矩的人,何況莊宛寧這一次,是誠實地在回答他?
他靠在牆邊,離她有一段距離。正因如此,才讓她覺得安全。
在很久很久的沉默以後,莊宛寧終於忍不住插嘴,繼續解釋。
“盟約通常是在共同對付敵人的時候立的,”她淡淡一笑,“我可以幫你,畢竟就像你說的,我們都被同一個人盯上了。”
展舒修還是沒出聲。
他表情看起來,比以前還嚴肅,仿佛在想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良久,他問:“如果失敗,那又如何?”
“你就對自己這麽沒信心?”莊宛寧驚訝,但很快她平靜下來,“這是盟約條件之一,既然條件沒有達成,那麽盟約作廢,我會留下來。”
要權勢還是要她,展舒修很快聯想到這一項上。他暗地裏想:奪嫡失敗就能留下她陪自己,他還真有一刻的心動。
不過,展舒修向來不是會二選一的人;他要麽是全都不要,要麽就全都要了。
畢竟,他很貪心。
見他不出聲,於是莊宛寧隻能繼續分析。
她也是剛剛才想到這個點子,所以組織得不太好是正常的,但——她知道,這恐怕也是目前,她唯一能做的兩全其美選擇了。既不用想辦法逃婚,也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她拉一拉肩上的鵝黃外衫,站在那裏,滿不在乎地說:“我和你一起對付她,但這一切是有代價的。”
“什麽代價?”展舒修由不得問。
莊宛寧向來臉皮厚,也還不至於薄到連代價都說不出口。要知道,開不了口和人議價,到時候吃虧的可不還是她?
她說:“我怎麽說也是莊家大小姐,你能娶到我,已經算不錯了。等事情結束以後,你給我一筆錢,放我離開京城。不然的話,我可不幫你。”
“那皇後之位?”他問。
似乎在他看來,沒有一個女子會不想要皇後之位;然而莊宛寧對此隻能表示:榮華富貴她很感謝,權力鬥爭就不必了,離她遠一點,她會很感謝她們的。
莊宛寧燦爛一笑,毫不在意的編排自己的後事:“你要是想讓我假死,那也行,莊家還是可以籠絡的,到時候你還能另立皇後,也沒必要對著我了。我也不想看見你。”
這姑娘說話太放肆,連這些事情她都能攤開來說——不過俗話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她看著展舒修的表情,“我就算要對付蕭貴妃,也不一定要嫁給你,但你不一樣,你不想跑,而我隨時可以。”
其實她逃跑成功的機會率很低,她想,不過在議價的時候,這事可不能抖出來。
她看到他開始動搖,“如何?——我覺得,很好的計劃,我們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
展舒修要整個天下,而她,要自由。
僅此而已。
莊宛寧想,大約會有人覺得她傻,放在榮華富貴不要,卻要離開京城,拋下別人。但事情不是這樣講,人各有追求。而且,誰說離開京城,她就享不了福?還更自由也說不定。
展舒修低低一笑,“你簡直像個惟利是圖的商人。”
莊宛寧一愣,隨後想,可不是嘛,她來自二十一世紀,那個年代,商業蓬勃,她就算不懂經濟,隨口說幾句,都帶著那個年代的遺風。
雖然她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難道你希望我拖泥帶水,”莊宛寧挺不在意,“說出一長段詩句,來表達我們之間的惺惺相惜,然後再長篇大論,用幾千字來講幾句話就能說完的事情?”
她一口氣說完,想找水杯,沒找到。
展舒修更是被她說得愣住,想了一想,才反應過來她的邏輯。他不由得笑出聲來,“所以你會幫我,直到我登上皇位。”
果然不愧是將軍,邏輯思維不是蓋的,莊宛寧想,雖然這個時代,還沒有邏輯思維這個詞。
她覺得有點難過,但還是承認了,“自然自然,我們是盟友,應該互相幫忙。”
展舒修也很接受這種說法,不得不說,軍旅生涯至少還有幾個優點,而其中一個是:他知道合作很重要,而如果現在強迫莊宛寧,他們誰都沒好處。
他終於點頭,那副樣子幾乎讓莊宛寧有種錯覺,她並非身在古代,而展舒修下一刻就要拿出合同,給她簽名。
於是莊宛寧清清喉嚨,“吾友,何如?”
她又問了一遍,換了個更好的稱呼。
這是她的口頭禪之一,但以前不這麽喊,是因為展舒修不是她的朋友。
展舒修微怔,他想了想,才聽懂這個詞。他的感覺其實有些奇怪,因為莊宛寧先前還視他如同仇人,然而現在,她卻明顯將他視作熟悉之人了。
他自然不會明白,那是因為,在莊宛寧看來,他已經失去了威脅性,不會進一步打擾她的計劃。
但他依舊道:“別忘了它。”
彼時展舒修還沒有意識到,在那麽悅耳的聲線之下,潛藏著的其實隻有一句話:
她幫他登上帝位,而在他坐擁天下的那一日,她就會離開他。
如斯殘酷的承諾。
展舒修轉身往外走,聽到莊宛寧的回應:“這話該說給殿下聽,多謝。”
她笑了,在他沒看見的地方。——大約是他們相遇以來,她最燦爛的笑容。
門被重重地合上,屋中隻餘陰影。
也將他們兩人徹底隔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