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半夢半醒
莊宛寧徹徹底底地愣住了。
她試探而小心翼翼地望了阿薩勒一眼,卻看到他的表情卻還是那麽平靜,仿佛他什麽都沒說;無意撩真是太可惡了,或者說是她太敏感了?
莊宛寧歎了口氣,“我也希望有那一日。”
“會有的,”阿薩勒說,就在她望向她的時候,忽然發現她能在他的眼睛裏,找到她自己。
她安靜一會兒:讓她靜靜,這個世界是不是哪裏出錯了,不久之前她還在努力應對宅鬥,而現在,她忽然有了一種,所有人都在撩她的錯覺?
肯定是錯覺,莊宛寧試圖找回她的理智,她說:“你很喜歡看落日?”
她覺得如果不是喜歡,否則那個場景不會顯得如此深刻。
阿薩勒也不大在意她,隻是跟著轉開了話題;
他點頭,斟酌了一下字句,然後說:“雖然它一直在,有時候會覺得已經看膩了,但想到那是世間獨特的景色,就會不由自主沉迷進去。”
她明白了,就像她從前看城市裏,漂亮的海邊夜景一樣,高樓大廈組成的夢幻美麗,會讓人有種不言而喻的自豪感;
即使有時候會覺得膩,但真正好看的景色,是禁得起一看再看的。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或許是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麽話,抑或是他們都不清楚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想法。
直到她突然像是清醒過來,舉手向夥計要了兩碗麵:“既然不開心,那就不要繼續想了,”
她霸道地說,莊宛寧並不是沒有感情,隻是她為人比較簡單粗暴。莊宛寧道:“來吃麵,這裏的蔥油餅和陽春麵還是挺不錯的——嗯,還有餃子?”
阿薩勒愣住一刻,看著她行雲流水的動作,有點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可是很快,他笑著點了點頭,溫和地回答她:“好。”
很快,兩碗熱騰騰的餃子和麵就端了過來。
莊宛寧喜歡吃辣,她要來了一碗辣醬,和在了麵裏。阿薩勒見她這麽做,也就好奇了起來,於是莊宛寧不懷好意地分了一些給他。
熱氣沸騰地從碗裏冒出來,那些水氣和霧氣讓她臉旁的長發都濕了不少,她大口大口地吃著麵,又吃用料本來就有些辛辣的餃子,很快眼眶就被辣得紅了起來。
那碗麵下了很多油,配料豐富,她大口大口吃著麵,喝著麵湯,甚至發出了聲音;這在莊家裏,是不被允許的。
而阿薩勒的情況就更糟糕了——他似乎不怎麽擅長吃辣,但他已經點了,所以還是要吃下去。沒一會兒,他的茶杯就空了。
直到莊宛寧將那碗麵吃完,連帶了辣油的湯都被喝光以後,她看起來狼狽多了,臉頰紅了起來,她用手帕擦著眼角,眼中冒出眼淚來。
她一邊擦眼淚,卻一邊笑著說:“真辣啊……”
因為吃辣,她的聲音很沙啞,但她卻在笑,臉頰一紅,整個人就都明媚了起來。她的眼淚很快染濕了手帕。
“你還好麽?”他問。
可是莊宛寧隻是回答他:“沒什麽,”
她笑著,仿佛並不是在哭,“我放太多辣醬了而已。”
對於她說的話,阿薩勒也沒有揭穿,隻是他也辣得要命,隻是放下麵碗,“對,我知道。”
莊宛寧擦幹淨了眼淚,她是個堅強的人,眼淚也就隻有那麽一點而已。很快她笑起來,“下一次還來這裏吧,麵挺好吃的。”
她說。
兩人離開麵館後,也沒有去旁的地方,莊宛寧直接就回家了。
她的優點之一,就是隻要和人聊聊天,說說話,心情就會好很多。她很快就從難過的情緒裏緩和了過來,等回到家中的時候,她的感覺已經好很多了。
她很少會有情緒發作的時候,而即使是現在,也隻是一點點而已;何況,如果這叫做矯情,那全天下沒有不矯情的人了。
莊宛寧倒不會如此偏激,她沒有想到這些,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以後,她除了一點點傷寒,和感覺體溫格外低以外,並沒有旁的症狀。
她想:或許,她是該和展舒修談談,或者,想想旁的辦法……
其實辦法不是沒有,問題在於她不願意去想,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單是想想都會讓人覺得費力。莊宛寧一路回到清遠軒裏,更是感覺暖和了起來。
這不是因為屋裏很熱,而是因為這裏能給她一種溫暖的感覺。
雖然很薄弱,但聊勝於無。
剛才,最後一件換季衣物已經洗幹淨晾幹,她進門時候,正看到墨竹將那件鵝黃外衫疊起來,擺進衣櫥裏。那件外衫她很喜歡,不過今日沒有穿,因為還沒晾幹,這時代也沒有熨衣的工具。
她打了個嗬欠,因為莊宛寧實在是很累了,她道:“墨竹,我想擦臉,上床眯一會,半個時辰後喊醒我,可以麽?”
墨竹應是,轉身去拿了。
古代一日分為十二個時辰,以前莊宛寧還覺得未免太少了,根本不夠;
但真穿過來以後才發現:時間度量是隨著人的生活速度增加的,古代的生活節奏慢得足以讓現代人不可置信,何況他們一日裏要用的時間也不多,她現在也幾乎模糊了一個時辰和一個小時的分別。
反正都一樣是閑著,當她不會像以前那樣,忙得一分鍾恨不能撇成兩分鍾來用的時候,時間的差異也越來越模糊了。
而且,她本來就不是很擅長記錄數字——一開始,她還會在心裏換算時辰;
但在過了這麽久以後,她在一次複一次的‘換算真麻煩’的無意識自我催眠之中,她現在也就勉強記得住,子時是十一點到一點了。
莊宛寧歎了口氣,轉身上了床,卻很快又忘記了這件事。
墨竹拿回毛巾,給她吹滅了蠟燭,放下了窗簾,正要離開的時候,忽然聽見大小姐喊她:“墨竹……”
嗯?
墨竹有些不知所措,她回過頭,卻見到莊宛寧已經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側躺,抓著一小截被褥,雙眼迷蒙地盯著她看。她頭發有些散亂開來,身上衣裳也不算規整,僅僅隻是脫了外衣,輕軟的中衣顯出了她細瘦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