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發雷霆
最重要的是,其中記錄突厥風俗、人文等等,都是作者親眼所見,所以格外難得。市麵上的孤本恐怕不過數十,若非展舒修乃是皇子,隻怕也搜羅不到這樣一本原版書來。
侍女向來心思活絡,麵上不做聲不代表心裏也毫無波瀾,她不禁想:如今戰事已這樣緊了麽?
能讓展舒修關心的,多半是戰術。而他看關於異族的書籍,無非也就一個目的——知彼知己,百戰百勝。
她等在一邊,等了足有一盞茶的時間。
直等到那本書翻至最後一頁,她已經開始心癢,想看看那本書的內容到底是何;方才看見展舒修翻開那封信,一一細閱。他素來麵無表情,即使是在看信時候,也是如此。
他慢慢的看。表情動作,仿佛在看下屬送來的軍事情報,毫無波瀾與起伏,更一絲怒意也無。
半響,侍女聽見殿下道:“去將以往的信拿來。”
站了這樣久,侍女有些失神,卻忙不迭的去將過往的信盡都拿來。獻上以後,展舒修按照順序,慢慢地翻看。
看到後期的一些信時候,居然笑出了聲。
侍女不明白。
殿下看信時候,幾乎可說是在冷笑。他眉頭越皺越緊,到了最後,人一望而知,他已怒不可竭。
他道:“真好。”
他淡淡地笑著,五官俊美如降世神祗,卻眼神深邃似要將光吸進眼中來。
他望著信,笑得很溫柔——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秘。
侍女聽見這話,卻覺得殿下的語意,同他用的詞截然相反。
她初入府已是多年前,縱然見殿下的次數不多;然而她卻知道,若是二皇子這般說話,那隻怕就是有人要倒黴了。隻是誰也不知道……
這一回,倒黴的人是誰?
她聽聞,前些日子,殿下飲酒飲醉了,深夜回到這處宅邸。
那時候大發雷霆,砸掉了主屋裏的所有東西。如今這屋裏的大多擺設都是新換的,就是那一次給砸壞了不少,於是不得不換。
然而原因之類,卻不是她一個小小侍女,可以知道的。
而且如今她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她正在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以免殿下將怒氣發泄到她身上。
但沒有。
展舒修看著那些信。他舉起一個硯台半響,隨後還是好好地放了下來。他閉了閉眼,不知是因為什麽。
良久,她聽見殿下道:“將信收起來,收成一疊。本皇子要去國公府。”
明明這話很平常。但侍女卻不知為何,感覺異常不安。她看了看桌上的信,當即應聲,前去收拾。
殿下已入內室,一排下人都跟了進去。她拿著那幾封信,綁好,然後出了主屋。
一出門,追風就來問她:“情況如何?”
侍女回答:“不太好。殿下說……他要帶這幾封信,去國公府。”
追風眼神一斂,他點點頭,接過這幾封信。神情肅穆。看見侍女還站在那裏,這才彎眼一笑,“你回去吧。這裏沒有你的事情了。”
侍女懵懵懂懂的點頭,轉身回書庫去了。——她總覺得要出事,但直覺卻是不好說出口的。
而很快,展舒修上了馬車,拿著那幾封莊宛寧與阿薩勒來往的信,往國公府而去。
馬車在國公府前停下。門前小廝一聽到是二皇子,就忙不迭的將人迎進了門。
像展舒修這樣的身份,要進國公府來,根本毫無困難。他將那一疊信交給了追風,隨後下車,入了國公府。
追風沉默不語。他知道自己的主子今日恐怕心情不好,不論他看的是什麽信,進莊家來又是為何——都要有人倒黴了。
跟隨二皇子多年,追風知道,這種時候盡可能安靜一點,不讓主子注意到自己,才是最好的做法。
他看了看手裏的信,默不作聲地跟著展舒修進了屋。莊國棟得知了二皇子來訪,自然是忙不迭的來門前等著。
他滿臉紅光,像與有榮焉,連連作揖道:“家門淺窄,失迎二皇子大駕,微臣真是失禮!”
展舒修略一點頭,先進了屋坐下,就坐在主位上。
一般客人如果坐在主位,那是對客人的不敬;然而如今上門之人來是皇室成員,是以展舒修這麽做,莊國棟不僅沒有異議,還十分樂意。——畢竟,他不過是臣子而已。
他道:“不知二皇子今日前來……”
他小心翼翼的問著。
縱然莊國棟並不清楚展舒修性格,隻覺得他同往日一般冷漠不近人情,也會畢恭畢敬。然而,展舒修卻明顯沒有和他寒暄的心情。
他一把將那疊信拍在桌上:“你自己看看這些信!”
他忽然喊出聲來,莊國棟差一點就被嚇到了。聽到是信,再看信封,他卻是依舊一頭霧水,什麽都不知道。
要知道,他每日要處理的公務很多,哪裏有時間去關心自己女兒的學業?自然更不清楚,莊宛寧的筆跡是什麽樣子。
但他總會關心朝廷上的大事。
他越往下看,就越是心驚。
這竟然是她女兒莊國棟寫給阿薩勒的信!且從信中語氣看來,兩人竟然還頗為相熟?
他作為人臣,怎會不知阿薩勒是誰?那是突厥派來的人質,如今在京城裏,不知多少雙眼睛緊盯著他們。他的好女兒,居然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和外男結交,且還要是異族之人!
看下去,他拿著信紙的雙手都忍不住開始發抖。
展舒修的聲音,這時候傳來:“莊大人,你看這幾封信,看出什麽了?”
他的聲音很冷,幾乎不帶絲毫溫度。莊國棟這時候,怎麽也要回複:“老臣……”縱然老狐狸如他,竟然也有些說不出話來了。“不知殿下,是在何處看到的這些信?”
莊國棟是多精明的人,這時候自然不會一口氣承認。他想,不過是幾封信而已,尚且證明不了兩人之間的關係,最好是先瞞下來,勸服了展舒修,這樣兩人之間的聯姻,才不會有問題。
無論何時,他想的自然還是他的利益。為著利益,他絕不會承認,寫這幾封信的人,是他女兒。
展舒修望著他,忽而冷笑,好似已經看穿了他的計謀:“也是意外看到。”
過程他當然不會說。
莊國棟眼前一亮:“既然是意外……”那不就有可能證明,這幾封信未必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