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女扮男裝
莊雨凝與沈姨娘在宅邸內的生活,莊宛寧自然是不會過問的。
兩個三番四次要謀害自己的人,她要還能對她們有好感,關心她們的日常起居,那她離被反咬一口也不遠了。她們能老老實實地呆著最好,她的日子能多清淨幾天是幾天。——何況,那不也是原主從前過的日子麽?
今日,她聽完幾個管事說完話後,就準備出門去了。
不知為何,打從那次慶功宴結束以後,慕容雲鶴就不大來見她了,每次見麵都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仿佛有什麽秘密在身一樣。她既然不說,旁人自然也不好問她,但漸漸地,她們就疏遠了一些。
而在她管家以後,她能去的地方也越來越多。如今她白日自然是能出門的,不似從前一般被困在宅邸以內,連門都出不得。不過大多數時候,她還是習慣穿男裝。因為時下大薑,會與外海通商,時不時就有異域之人到京城來遊玩,是以也帶得京城中外族之風頗盛,不少女子都會這樣做。
她換了一套男裝,再不帶麵紗,佩了那柄短劍。她從前都將短劍以臂套戴在手腕內,橫豎大薑衣袖很寬,藏一點東西,也無人會察覺。
墨竹在一旁看著銅鏡,微微發愣:“小姐穿男裝,居然也不錯……”
從前莊宛寧自然也是會偷偷出外,但從來都是穿女裝,帶大件的披肩和麵紗就糊弄過去了。莊宛寧白了她一眼:“這麽說,你以為你家小姐有多難看?”
“不不不,”墨竹連連擺手,想要否定什麽:“隻是、隻是男裝沒女裝那麽好看而已。”
紅袖附和,她的眼神很靈醒,頭一次沒反駁墨竹的說法:“小姐,你不覺得麽?男裝和女裝相比,簡直就像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花紋也不好看,還顯得人那麽死板。”
她這說法並非全無道理,裙裳的布料與花樣,確實比長衫要豐富許多;即使用最精致的布料,也遠遠不如衣裙華美柔軟。
除了活動方便以外,幾乎沒有任何好處,最重要的是穿上身太醜了。莊宛寧卻從來不是會介意這些細節的人,“能穿就好,”她簡單明了的說。
隨後就出門而去。
白日的京城,風景宜人。京中最繁華的應當是城東,絕大部分商販與雜耍人、書鋪與茶館都在東邊。她素來是個喜愛熱鬧的人,策馬而去,不久就到了。
初一與十五,是京中的假日,今日恰好是初一,是以集市之中摩肩接踵,縱然未到水泄不通的地步,卻也可見今日人有多少了。莊宛寧甚少見到白日裏的京城,是以覺得新奇。在街上逛了一陣,竟然看到了不少做異族打扮的商人。
她稍一打探,就知道了原因。
京城裏這樣的外來商人本來就多。如今突厥被打敗,兩國簽下了合約,來做買賣的商人自然就更多。商者一向有無義的名聲,如今自然是不會多管突厥與大薑的戰爭是誰贏誰輸,有錢可賺,為何不來?
何況,大薑繁榮,人盡皆知。
這個時代,畢竟不是她的前世,那樣繁榮發達的現代。但走街串巷,她也見到了不少新奇玩意兒。
諸如美食,新釀的葡萄酒,隔海運來的哈密瓜,許多釀法與中原不甚一樣的美酒;諸如衣裳玩物,她看到了不少布料,花紋精致卻並非刺繡,甚至有一套刀具,鋒利至極,比之她腰間的無名短劍也差不了多少。
現在見到這些她前世常見的東西,她才恍然發覺,它們對她來說,已然相當陌生了。
在古代,與她相伴的是長袖色彩鮮豔的紗裙與披肩,精致華美的首飾,仔細調配好的香料,最好玩的也不過是九連環,每日的膳食裏,有蝦餃、小籠包與桃花飲,卻不會有紅酒、牛角包或是焦糖燉蛋——這些東西,她還記得,卻已經幾乎忘記它們的味道了。
不過她也不是那麽在意,隻有在這種時候,才會想起來一點點。
活著最重要,不是麽?她想。
而走著走著,她走到了另一條街。這裏聚集了更多的人,比剛才更熱鬧一點。原因隻有一個,這裏在買的,多半是寵物。
如今京城裏,有不少人都是養寵物的,甚至於妃嬪養的還是外邦的貢品,諸如貓狗或者鸚鵡等等。莊宛寧一眼掃過去,不少女孩子都圍在新來的貓咪旁邊,那是一隻薑黃色的小貓,還沒長大,幾乎可以捧在掌心裏。
它懶洋洋的躺在那裏曬太陽睡午覺,不少姑娘們就圍著籠子,她們幾乎要將手伸進去,但貓咪卻一眼也不看她們。偶然抬頭打個嗬欠,都會引來一陣少女激動的驚呼,好像它做什麽了一樣。
還有一隻學舌鸚鵡,主人教它說了不少討好人的話。鸚鵡的叫聲有點奇怪,但看著新奇,於是也有不少人老看它。
最重要的是,這些寵物的價錢都不怎麽貴,哪怕是小門小戶都負擔得起。是以不少人都在看。莊宛寧走著走著,忽然就在一處攤販邊上,看到了一隻貓。
那隻貓不起眼,不如白貓那麽可愛,也不如那隻薑黃的貓兒那麽小,身上甚至受了傷。
是灰色的,正在舔自己身上的傷口。這些小動物,商人隻當成商品,它受傷了也賣不出好價錢,他們自然也不會好心養護這隻貓。籠子周圍幾乎沒有人,隻有莊宛寧站在那裏,盯著它看。
它的傷口,看起來像是被什麽鐵器刮傷了,小小的灰貓兒露出舌頭不停舔傷,仿佛希望這樣能好過一點。
不久,它似乎發現了莊宛寧。
她以為它會抓著籠子喵嗚地向她求救的時候,那隻貓卻隻是看了它一眼,似乎不打算關注,隨後竟然假裝傷口不存在,站在那裏仿佛自己一點傷也沒有受過。——活脫脫就是逞強的樣子。
於是她不由笑出了聲。
明明傷都讓人看見了,可偏偏要這樣,真的有幾分可笑。
莊宛寧抬頭,招手讓商人過來。“這隻貓兒,賣多少錢?”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