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兩國和談
展舒修自然並不知道慕容雲鶴的心情。
他帶領著大軍班師回朝,一路奔波,很快就到了京城。打勝仗的消息早已傳了回來,當軍旗揚起的時候,京城幾乎是萬人空巷,隻是為了迎接回來的展舒修,他們所謂的戰神。兩邊街道上,許多閨中少女戴著麵紗,躲在一邊偷看這位騎馬走在軍隊最前的皇子殿下。
人群之中吆喝與歡呼之聲不絕。這條長長的隊伍直入皇城,等待接受皇帝的嘉許。
他又贏了一次。
京城,皇城,天闕宮。工匠精心打造的宮殿,畫師繪畫的壁畫,和風沙滾滾的邊疆相比,這幾乎就像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展舒修站在皇帝麵前,隨後屈膝跪下行禮。
金鑾殿上,他穿著一身盔甲,身上戎裝襯得他身姿英武,肩寬腰窄撐得住這樣一身衣裳,他屈膝跪下的時候緊緊抿著唇,長睫一眨遮住有神的雙眼與深邃的輪廓,讓所有人的視線隻能聚焦在他身上。
擔得起年輕有為四個字。
皇帝慢慢的道:“起來吧。”
他這才站起身,接過皇帝賜給他的卷軸。那是一幅皇帝親筆的書法,如果展開來,應該能看到‘為國盡忠’四個字。殿中眾目睽睽,所有人的視線都盯著這位天縱奇材的皇子。隨後就有人賜下禮單,這一戰役裏所有立過功的人都得以加官進爵。
不得不說,突厥一直是大薑的宿敵,多年以來邊關人民受擾,而他們幾乎沒有一次勝仗,打得這麽幹淨利落。
甚至還讓兩國和談,從此以後,突厥要派質子來到京城,每年上供於大薑,就此做了他們的附屬國。如果這樣還算不上勝利,那麽恐怕沒有什麽能算是了。而作為這一戰的將軍,展舒修居功至偉。
但自然也有人低低的議論著:即使是這樣,皇帝卻依然沒有將帝位傳給他。
帝心難測,誰都不知道,皇帝對他的這個兒子,到底是什麽心情,打的又是什麽主意。太子至今未立,各個能從奪嫡之爭中分一杯羹的家族,這時候都已經在底下鬥成了烏眼雞。多少人懇請皇帝早早立下太子,但皇帝始終沒有說過一句關於皇位的話。
一輪宣誓與嘉獎以後,展舒修離開金鑾殿,回到自己的行宮。皇子的行宮都以景字開頭,他走進景越宮,解下衣袍,宮人們進進出出,將這次皇帝的賞賜收進私庫裏。還有剛才那一副,‘為國盡忠’的書法……
宮人將它拉開,讓展舒修看看。
他望著那四個字,麵無表情。為國盡忠……意思隻有一個。他應該好好守護著大薑的邊關,就此一生,皇帝是不是在暗示他,皇位永遠也不可能是他的?
即使打了多少次勝仗,他的父皇始終沒有真正看得起他過。展舒修不是不知道這一點,每次他回來,都不會見到父皇欣喜若狂的眼神,或者他作為父親的一點點心疼或者憐惜。並不是展舒修稀罕這些,而是當他聽見皇帝說“你做得很好”,抬頭卻看見那雙冰冷毫無感情的眼睛時候,他都會不由自主的失望。
他知道,父皇是不喜歡他的,因為他的出身不好,在所有皇子裏,他是唯一一個沒有母家支持的皇子。
展舒修閉了一下眼。
然後平靜地吩咐宮人:“掛起來吧。”
皇帝賞賜的,他一定要掛在屋裏當眼處,否則就是不敬。
然而他才剛說完這句話,還沒喝上一口茶,就有人進門來了。
展舒眉依舊是那副無拘無束,仿佛皇宮裏的爭鬥都和他沒什麽關係的樣子。一見到展舒修,就彎著眼睛笑起來,看起來是那麽的開朗豁達:“皇兄可算是回宮來了。”
說完,卻也不等展舒修請他坐,他就徑自在一邊坐下。
展舒修望著他,淡淡地道:“可有些人會不高興。”
他這一回在前線上,遇到了多少次刁難,如今這一場戰役他又贏得多凶險,大約隻有他自己知道。如果到了這分上,他還看不出來是展舒眉的手筆,那他就不用繼續坐在這裏了。如今兩人相見,展舒眉卻竟然還是笑眯眯的樣子,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難道當初暗中使計讓他必須帶兵出征的,不是展舒眉麽?
聽見這話,展舒眉神色一變,但馬上平靜下來,一聳肩說:“皇兄說什麽呢,我可聽不懂啊。”
他卻暗中咬牙。
這一回展舒修又打了勝仗,他做的那些事情,一點用都沒有。原本以為能讓展舒修死在戰場上,可哪裏知道他就算陷入困局也能一個人突圍回來;好,那他就降低要求,隻要能讓他在戰場上失了軍心,那也不錯;可是這些都沒有用!
而現在,展舒眉依然隻能坐在這裏,做出一副和展舒修相談甚歡的樣子。
他不是不生氣的。展舒修實在太強大,所有想要對付他的人,都無從下手。他不是唯一一個失敗的人。
“你怎麽會聽不懂?”展舒修彎起唇,似乎想要笑,但是他的笑容太淺,看起來很是冷淡:“聽聞在朝堂上,還有人說過要更換主將……”
展舒眉臉色登時白了。
麵對這位智計無雙的皇兄,他好像一直都在輸。
展舒修的手慢慢摩擦著椅背,他甚至連正眼看著展舒眉都不願意。他道:“別以為我不在京城,就什麽都不知道。”他的聲音冷淡,似乎已經洞悉了一切。這話說完,他就起身,往內室走去。“對了,以後別用這麽糟糕的把戲,以前有個展舒煜做你的擋箭牌,可現在他已經廢了。”
然後,他走了。
隻剩下展舒眉一人坐在那裏,一言不發。過了許久,他才離開了景越宮。景越宮,景年宮,兩個都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卻都是同他一起競爭皇位的那個人。他想要皇位,而展舒修無疑就是擺在他路上那一塊,最大的攔路石!
一切才剛剛開始呢。
展舒眉冷笑出聲,他看了一眼那牌匾,心道:他不可能這麽容易就放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