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暗地謀劃
過了好一陣，沈姨娘才停了下來。
她本來就不是什麽力氣大的人，現在就更沒辦法繼續打自己的女兒了。等她鬆開來的時候，卻是發髻散開，衣衫淩亂，發髻裏別好的頭飾都歪了，哪裏還有剛才那副晚宴上容光煥發的端莊樣子。
她坐在椅子上，不停的喘氣。莊雨凝也被她打得全身看得見的地方都有紅痕，甚至還有指甲印。她瑟縮在角落裏，甚至不敢坐到椅上，一看就知道是不敢再靠近沈姨娘了。她很害怕，害怕這樣的娘親。
良久，沈姨娘才恨恨的吐出兩句話：“那小賤人還要我們的管家權！”
這在她看來，才是尤為不可饒恕的。莊雨凝本就是個草包，不懂這中間的厲害關係，所以半個字也聽不懂。她張了張嘴，卻連求饒都不敢了，因為直覺讓她知道，這時候她必須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否則無論做什麽，都是個被打死的下場。
沈姨娘瞪了她一眼，因為步搖一晃一晃的，搖得她煩了，所以她幹脆將所有發飾都拔下來，也不顧自己的容貌了。
她道：“以後呆在這個院子裏，你也別想有好果子吃了。所有衣裳首飾，都給我收起來，隻許穿粗麻衣。”
莊雨凝這才睜大眼睛：“娘，為什麽？”
沈姨娘冷冷一笑，“你瞧你這副樣子！”她本來就披頭散發，這時候看起來更像一隻厲鬼。“還不是好日子過多了，一點防備和小心都不會。等不穿那些好衣服，你就知道了，你以前的生活來得到底有多麽不容易。”
在她看來，事情確實就是這樣的。如果莊雨凝不認識到生存對她們來說，是件多重要的事情，那麽，她根本什麽都做不成了。
莊雨凝望了自己的母親一眼，才確認她說的是真的。可她依然喃喃道：“我不要！”
屋子裏那麽紛亂，所有仆人都已經走了，隻剩她們兩人。莊雨凝明明就膽小，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卻依然會反駁她。她覺得自己已經很委屈了，當麵被人那麽奚落，麵子都全丟了。那麽，娘親為什麽還不肯體諒她？
“還會說不要，”沈姨娘盯著她看。聲音幽幽的，聽到的人都會覺得害怕。“看來你還想再被打一次？”
想到剛才經曆的一切，莊雨凝才終於諾諾的應了。沈姨娘轉身離開，入了內室。莊雨凝依然站在原地。
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對她來說就像一個噩夢。莊雨凝閉了閉眼，想到那些用詭異眼神看著自己的大家閨秀、名門淑女們。還有當時將她供了出來的那個奴婢，還有那些斥責她的人。還有，今天突然之間就凶狠起來了的母親……
最後，一切匯聚成一張臉。
那個從前是癡呆，但自從搶去她的王妃之位以後，就突然變聰明了的，莊宛寧。
如果不是她，她不會被人這麽詆毀。如果她不在，今天出風頭的那個人絕對會是她……
莊雨凝擦了一把臉。因為她在哭，水痕漫過臉上，洗花了今天她精心畫好的妝，染濕了她昂貴的衣裳。最終她大聲地、哭了出來。所有事情，都是莊宛寧的錯！如果她不在就好了！
她想。
也許娘親說的沒有錯，她一定要害死她，才能解這心頭之恨。對吧？
最後，在陰暗的屋子裏，她大聲地笑起來：就好像已經看見了莊宛寧死去的樣子。笑聲在屋裏回蕩著。
而另一邊的院落裏，莊宛寧還躺在床上。所有人都走了，隻剩下她和院落裏的丫鬟。
她已然換了衣裳，麵色蒼白，旁邊擺著的卻是各色小吃。墨竹因為她受傷，照顧得越發精致，幾乎將她當成了一個玻璃打造成的人，一天十二個時辰不落的看著。她的身體本來就不虛弱，就是真的中招了也不會那麽誇張，當場暈在地上。
但這並不妨礙她心安理得的接受墨竹的關心。
墨竹皺眉：“小姐，你怎麽會中計？那……二小姐，本來就是不怎麽安著好心的。”
她說。這丫鬟心好，就算是麵對敵人，也說不出幾句狠話了。莊宛寧合了一下眼，微微笑，“不礙事。”
見小姐這副樣子，墨竹就下意識的不想去追究原因，不論其中摻雜了多少複雜的她聽不懂的東西，她都不是很想管。她人笨，想不明白那麽多是是非非。對她來說，隻要小姐最後是活下來的那個，那就足夠了。
就在這時候，一個奴仆進門來。
她瘦瘦小小，顯得身上的粉色丫鬟衣裳都顯得寬大了。但卻眉目之間頗為鎮定，聲音也成熟得不像一個十四歲的丫鬟。她走到莊宛寧麵前，然後慢慢道：“大小姐，你要奴婢做的事，奴婢已經做完了。”
如果莊雨凝在這裏，她一定能認出來，這是她的丫鬟安和，專門給她梳發，頗得她的寵愛。
莊宛寧點頭，順手拿出一個錦囊，遞給墨竹，示意讓墨竹給她。安和看了看那錦囊裏的銀兩，登時眼睛亮了。“多謝大小姐的恩惠。”
“是你應得的，”莊宛寧揮揮手，漫不在乎的樣子，“以後也繼續，我不會虧了你的。”
於是安和再三行禮道謝，隨後轉身離開了。莊宛寧垂下眼。
聽了展舒修和穆瀟瀟的說法，她倒是想到了一個點子。她收買了莊雨凝身邊的丫鬟，讓她定時給自己通風報信，於是就發現了莊雨凝下毒的事情。她不比沈姨娘，說到底是第一次下手，想不到什麽萬能之策，自然也不會想到身邊有這樣的人。
於是她讓那負責管酒水的婦人說了實話，並且將兩隻酒杯對換了過來。
最終，就成了這樣的結果。
屋裏隻有兩三支蠟燭，房中昏昏暗暗，她穿著素白色的輕軟中衣，半臥在床上，接受墨竹的投喂，一切嫻靜得很美好。她垂著眼睛，長睫一眨一眨，仿佛蝴蝶纖細而美麗的翅膀。
這時候，紅袖跟著走進門來。
“小姐，”她才剛打探了一輪消息回來，“老爺禁足了沈姨娘和莊雨凝，讓她們從此不要管家裏的事情了。還說等大小姐傷好，就將家裏的大小事務，都交給小姐來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