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蕭家貴妃
走馬燈很美,連環畫繪於其上,清雅的顏色與作畫,不至於讓人目眩神迷,卻依舊賞心悅目。就在這時候,遠處一聲宮人的呼喊在花園外響起來:“皇後娘娘駕到——”
莊宛寧回過頭,隨後與一眾世家小姐一同跪下。再次起身時候,就看到了這大薑國的皇後。所謂母儀天下,這四個字確實名不虛傳。當今皇後誕下了嫡長子,在宮中積威甚重,在諸位姑娘當中的印象卻還不錯,都說這位皇後乃是和藹可親之人。
皇權是名與利的集合體,皇後本來五官隻是端莊大氣,但她本就出自世家,在宮中更是用最名貴的脂粉來護膚,加上服侍的人數不勝數,即使年過四十,依舊端然生華,身上所穿乃是宮中才有的流雲緞。
京城之中,許多衣飾流行都是由宮裏傳出來的。這流雲緞由宮中織女巧手編織,乃是漸變顏色,盡管這手藝在京中已經很多人會了,但卻沒有一個人做得比宮中織女更好。
無數世家小姐想要模仿,但如今親眼一見,還是不如皇後身上的顏色好看。這燈會本來並非正經節日,不是祭典、更非中秋或春節,不過是宮中宴會的一個綽頭,她自然不會穿皇後正裝。
正裝雖然醜,卻異常顯老,這位皇後並不愛穿。
世家女各自坐下,這位置也是提前就分好了的。莊宛寧左右看看,看到洛以不在,終於鬆了口氣。燈會之中,花燈懸掛,連呈上的菜式點心,都圍繞著這七夕節本身。莊宛寧本就參加過不少酒會,本以為這古代宴會,也不過就是吃吃喝喝,卻沒有想到,皇後與世家小姐們,都是那樣氣派。
先說這燈會,一開七日,妃嬪與世家小姐們都不在同一天,七天的流水宴還能開得好,而且皇後講話也得體端莊,這是她沒有想到的。
大約是因為,有了洛以那一件事,無人前來為難她。莊宛寧坐得很前,因為皇妃身份,她能夠看清席中眾人的模樣。洛以坐得離她們稍微遠些,說到底,右相千金在這宴會中,並不算是最打眼的哪一個。
莊宛寧不是多心之人,無人理會她,她就坐著用心享受眼前的美食。這世上沒有什麽,能夠比美酒美食更讓人心醉了。席中用的酒名為琥珀飲,隻因是淡淡的琥珀顏色,她覺得有點像香檳,但入口卻要香醇得多。
就在宴席中途,忽然之間,座上有人出聲。
“聽聞陛下,新給二皇子賜了婚。”有個女子這樣說,高傲的女聲,聽起來那樣優雅。“不知姐姐,這莊府大小姐是坐在何處?”
聽見有人喊,莊宛寧這才微微動了神色。剛才聽嬤嬤所講,這宮中唯有二人不能得罪,正正是皇後與貴妃。這貴妃封號為憐,憐貴妃姓蕭,是這京城中五望族裏,蕭家所出的人。
她穿一身玫紅,笑起來時候發簪上的大朵紅色芍藥輕輕顫動,耳旁一琉璃樣式耳環隨著她說話而一晃一晃,在這萬紫千紅,爭妍鬥豔之中,竟然也顯得蓬蓽生輝。皇後聽見她這話,微微一笑,卻不接話。
隨後蕭貴妃的目光,就落在了莊宛寧身上
這蕭家貴妃,原來就極得當今陛下寵愛,因此氣勢反而壓了皇後一頭。展舒修本來母妃已過世,後來就是抱給這貴妃所撫養。如今這樣一問,自然就是在問自己的未來媳婦了。大約得寵的人,都格外囂張些,如今這樣一問,就算隱隱有挑畔的意思,也無人追究於她。
隻得被問之人,要上前來。莊宛寧應了聲,這蕭貴妃望過來,卻是招手,讓她過去。莊宛寧本就不大懂皇家裏的規矩,但看這貴妃神色,卻直覺的覺得她不懷好意。她上次有這樣的感覺,是在刺殺旁人之時,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結果後來那次刺殺她差點沒有得手,且還受了重傷。
她不是依賴直覺之人,如今卻仍是心頭一凜。她裝作無事的樣子上前去,就被憐貴妃抓住了手。蕭貴妃封號為憐,莊宛寧卻忍不住想,這貴妃娘娘的模樣,哪裏看起來像是值得憐惜的樣子了?
憐貴妃道:“看這小模樣,可真是水靈,難怪修兒千方百計也要娶她。”
莊宛寧笑,並不多話。無論誰都知道,在這情況下多話,就是多說多錯。憐貴妃微微笑起來,順手脫下了一白玉手鐲給她,戴在她的腕上。她道:“這是本宮給你的見麵禮,往後可要好好的戴著啊。”
莊宛寧行禮,“謝過貴妃娘娘。”
二皇子親口說要賜婚,貴妃娘娘更是這般親切對她,若是個笨一些的人,隻怕都要得意起來了。
她行禮的次數不多,但在這樣的場麵下,也很符合一個世家小姐的儀態。憐貴妃卻依舊不放過她,道:“就是不知,修兒看上的人,到底有何特別之處呢?”她說起話來,尾音總是拖長,聲音妖媚、婉轉。若不是事先知道,恐怕無人想到,她已經二十八歲了。
她這一問話,宴席中的人,哪裏還有不清楚,她是要莊宛寧表演一項才藝。
在宴會裏,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幾乎可以說是每次都有。然而如今誰不知道,莊家大小姐是個癡呆。縱然如今好了……又怎麽可能有拿得出手的才藝?這是為難人來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隻是知道沒有用,貴妃已經開口,旁人還能反抗不成。
好在,莊宛寧也不是想著反抗。旁人還在盯著她看的時候,她已經退後一步,開口說話了。
憐貴妃望著她,一雙眼睛並不淩厲,但那樣一雙懶懶卻又仿佛含情的丹鳳眼,若是膽子小的姑娘,隻怕早就被她嚇壞。但她不怕。
她道:“宛寧所學不精,倒是會一項舞。”她的聲音清脆卻不玲瓏,頗帶幾分沉穩,卻又不知為何,顯得頗有挑撥之意:“隻是不知貴妃娘娘,可否準備一柄劍?”
劍。這話在旁人聽來,是那麽的驚心動魄。絕大部分的世家小姐,除了武將世家出身的,大多都沒見過這傳說裏,吹毛斷發的利刃,是什麽模樣。唯有一名坐在席中的少女,微微眯起了眼睛。
憐貴妃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