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言行舉止
墨竹道:“小姐……夫人就是這麽說的啊,你一定要跟著才行,否則日後怎麽能擔當王妃之位呢?”
莊宛寧安靜了。墨竹這丫鬟,什麽都好,隻是提起原主的母親,就一臉執拗,堅定小姐一定會長成與夫人一般的大家閨秀。這丫鬟的年歲,根本就沒見過莊國棟的夫人幾次,然而還是一臉堅定,非要讓她學學正常人怎麽講話。
她無奈了。總之過了這麽些天,墨竹才終於點了頭,並且開始讚歎莊宛寧的學習之能。她不知道的是,莊宛寧以前的經曆。她從前入了部隊,要承受的磨練比這些複雜好幾倍,而且要求更高。在她的特種兵生涯裏,接過許多比這些更複雜的任務。
她甚至曾經裝成一個啞巴,時間長達一年多——她的接受能力和心理強韌度,遠遠勝過旁人。
莊宛寧這時候,看著那個玉佩。
她順手拿來的玉佩,因為看著名貴,她順手牽羊,倒沒想過別的什麽。她道:“墨竹,你說這玉佩,我該不該還回去?”
這話說得莫名其妙,但莊宛寧並沒動什麽心思。她隻是找個話題,和墨竹說說話。這丫鬟哪裏都好,就是性子有點死板。她也不苛求,反正人沒有十全十美。墨竹想了一想,“小姐打算還回去?”
“不,”莊宛寧笑了笑,“好容易才從他身上討了便宜,我不想換。”
墨竹就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她道:“既然小姐不想,那就不要還。已經是小姐的東西了,不是麽?”
莊宛寧點頭,“此言極是。”
這話是她想出來的,這些日子在墨竹的教導下她領悟了一件事:所謂說話有古韻,就是足夠簡潔,當她無話可說的時候,她就拿四字詞湊數。而四字詞麽,因為字數少,看起來就不那麽‘粗俗無禮’了。
這時候,墨竹忽然想起來什麽:“對了,過幾日小姐不是要與二皇子一同,去那個七夕燈會麽?”
她是個記憶力好的丫鬟,縱然說起話來不那麽靈巧,但優點著實不少。莊宛寧並不是不記得,但想起又要見那個性子高傲的二皇子,她心情就不好。既然心情不好,那她就不想了。
這時候她隻得兩眼一閉,假裝什麽都沒看到,但仍然道:“對。墨竹,你的記性……可當真是好。”
她明明是誇獎,但還是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感覺。誰知道那個展舒修暗地裏在打什麽小算盤,明明他可以隨意出宮,卻偏偏張揚地要約她一同去看燈會。她初到這個時代,墨竹對宅院以外的事情所知著實不多,而其他人也不會無緣無故就給她科普這個時代的一切。
那麽,她就隻能靠自己的眼睛看了。
莊宛寧想到這些,忽然覺得展舒修或許做了一件好事:給她一個出門的機會。想到這裏,她不由得笑了。
既然如此,那就去赴約吧。
若說七夕,大薑朝之中向來有其說法,說是心愛男女在七夕之日,送給對方一句燈謎,就能共結連理。莊宛寧還是第一次過七夕,於是墨竹碎碎叨叨的說了許多相關的民間風俗,用莊宛寧的話說,幾乎是成了一個小話癆。
墨竹扶正她戴著的發簪,望著黃銅鏡中的小姐,不由得驚異。她一直跟在莊宛寧身邊,卻從來不曾這樣看過,小姐的花容月貌。本來小姐就生得極美,如今用展舒修送來的衣裳與珠寶一打扮,就更是清麗無雙。
她道:“小姐真美。”
莊宛寧沒有反應,她聽過無數人這樣誇獎她,早就不為所動了。但因為稱讚她的人是墨竹,所以她笑了笑,“那是自然的。”
要入宮去參與燈會,皇宮之中的禮節禮儀,又與別處有所不同,宮中早已派人來接,皇後又送了數個嬤嬤來給莊宛寧,專門教導她該如何行禮。今日她穿了一套翠綠色衣裳,項間掛著一串明珠,她烏發如雲,皮膚白皙幼嫩,眼睛仿佛一汪盈盈秋水,如今縱然是神態清冷不近人情,卻更顯高傲出塵。
墨竹退後一步。今日本輪不到她一個小小丫鬟來打扮,她隻是來給小姐做最後的整理罷了。皇權皇權,如今莊宛寧即使隻是入宮一回,卻也要這樣精心打扮。有好幾個嬤嬤站在背後,看著她與小姐,深怕她們會做出出格的事情來。她道:“小姐,今日你可要萬事小心,不可行差踏錯……”
她又開始嘮嘮叨叨了。但莊宛寧隻是應了她:“好,好。”
她說這話時候,難得的眼中帶笑,清冷的美人即使是淺笑都顯得那樣驚豔,引人矚目。墨竹自然而然的就靜了下來。
她看著小姐起身,往門外而去。大薑民風如此,縱然是世家之中,裙擺也不過剛剛及地,唯有薑國公主的裙擺,是長長一截——衣飾代表了身份,重重差異襯托出了皇權的高貴。
而她要去的,正正是皇宮。
莊宛寧登上馬車,忽然身後響起了兩聲呼喊。她沒有回頭。
因為莊宛寧清清楚楚的聽見了,那是莊雨凝的聲音。她的記憶力本就比旁人更好,加上穿越以來不過見了那麽幾個人,她根本不可能錯認莊雨凝的聲音。既然知道這人出來沒好事,她還不趕緊上車,還停下來是想給自己添堵?
顯然不是的。既然知道那是個會給人添堵的人,她不覺得自己有必要留下來聽她說話。
莊宛寧更快了,一步就踏上了車,然後讓馬車趕緊離開。但沒人聽她的,莊雨凝已經撩開了車簾,站在車下看著她。兩人一個坐在車裏,一個則站著,高下立現。她冷著一張臉,將布簾往下扯。
夜色之中,莊府依舊是那麽氣派而華麗,各處掛起了燈籠,高高門檻有華麗花紋,紅黑相間的庭院與屋廊,甚至還能看見遠一點的小橋流水——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名門望族,國公府名不虛傳。
莊雨凝的力氣本就沒有她那麽大,如今一扯,她就聽見莊宛寧的一句:“車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