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人格的對峙
徐獲很清醒,他知道徐知已經死了,即使在醫院裏看到了徐知,也僅僅是他的幻想。
這家醫院未必是副本所在地,但毫無疑問能影響人的精神狀態。
逃出去後看到的“現實世界”,扭送自己到醫院來治病的“家人”,看望的‘親屬’,全都是摧毀自我精神世界的一步。
最篤定的、根深蒂固的認知被推翻了,是個人都會開始自我懷疑,進來的人多多少少受了影響,人的狀態越不好,這家精神病院似乎也越完善。
“徐獲?”俞晴晴的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我想換一身衣服。”徐獲說著就往自己的病房走,進去後打開自己的衣櫃,裏麵擺放著全套的新衣和新鞋。
換下病號服,他去往會客室。
這時天已經黑了。
徐父和方女士相互依偎著,看到他時眼睛都紅了,徐知站在一邊,人看起來比徐獲記憶中成熟了不少,也滄桑了一些。
“你胡子沒刮。”徐獲指了指徐知的下巴。
徐知笑了笑,“這段時間都快忙瘋了,也沒來得及整理儀表,你倒是收拾的挺幹淨的,不錯。”
幾人坐下來,方女士先問他在醫院過的怎麽樣,心情好不好,吃的用的夠不夠,還拿出提前準備的一大口袋衣物。
徐獲把東西接過來,轉向徐知,“我聽說你去國外了,你現在在幹什麽工作?”
“不是什麽正經工作,隻是到處給人上課。”徐知顯得很疲累,“我還是想開個研究所自己幹,給人打工得聽人使喚,既不自由也不舒服。”
“自己做挺好的,缺錢嗎?”徐獲問。
徐知笑笑,“我缺錢還能找你要嗎?”
“放心吧,我不缺錢,家裏也不缺。我和爸媽都挺好的,隻是平時有點想念你,你好好待在這裏,過段時間我來接你出去,到時候我們全家一塊兒去自駕遊。”
徐獲朝他伸出手。
“這是做什麽?”徐知奇怪地看著他。
“你帶鑰匙了嗎?”徐獲問道。
徐獲的表情慢慢變了,溫和的笑意消失了,冷硬中帶著一點難過,他問道:“好好過正常日子不行嗎?爸媽都盼著你回家。”
“家人不管是聚在一起還是分開,都是家人,不會因為我正常與否改變。”徐獲收回手,“這些年我一直在回想你中槍時的樣子,沒留下一句話就走了,媽抑鬱了兩年和爸離了婚遠走國外,爸也有了新的家庭,看起來我們都在往前走,但這一篇永遠翻不過去。”
“現在有機會把這篇翻過去了。”
徐知哭了,慢慢從包裏取出一把鑰匙放到桌上,“徐獲,你別忘記我啊。”
“不會的。”徐獲拿起鑰匙,門又出現在眼前,他重新踏上旋轉梯,開始加速往下跑。
很快,第一個人出現了,繼而是第二個,第三個。
這三個人跟在他後麵,誰也沒追上誰之後又一個接一個消失,過了一段時間,又再次重複這個過程。
就這樣過了整整二十四小時,他才走到塔底,這次的圓塔沒有上一次明亮,昏暗中,圓桌上那張黑色薄片放大了,撲克牌、帶血匕首和白殼書都顯得暗淡起來。
徐獲走過去坐下,雙手放在桌上,白殼書首先明亮起來。
幾分鍾後,黑色薄片縮小了,與此同時,塔內也開始變亮,光線一度變得刺眼,他下意識閉上眼,但再睜眼時,圓桌旁多了三把椅子,椅子上坐著三個人體模特一樣的影子,是三個沒有麵部輪廓的黑影,他們都扭頭看著他。
徐獲沒說話,而是嚐試去翻開自己麵前的書,書沒能翻開。
僵持了半個小時候,其中一個人影舉起自己的撲克牌問他,“你猜這是什麽花色?”
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聲音,但聲調稍高,語氣戲謔。
“紅桃。”徐獲回答了他的問題。
撲克牌被重新放回桌上,這次麵朝上,是一張“紅桃A”,但上麵的花色肉眼可見的融化掉了。
徐獲皺了皺眉,撲克牌後的人影消失了。
第二個人影拿起匕首,聲音平板毫無情緒:“誰的血?”
“徐知的。”
人影用匕首捅進了自己胸口,緊接著也消失了。
最後隻剩下一個人影和他麵前的黑色薄片。
第三個人影沒有提問,而是拍拍黑色薄片,原本像紙一樣擱在桌上的東西忽然變成影子迅速擴散,淹沒了包括圓塔、旋轉梯在內的一切,僅留下徐獲和他麵前的白殼書。
徐獲看不到自己,他隻能看到麵前的書,於是伸手拿住,翻開了封麵。
白色從書裏蔓延出來,很快在純黑中開出一條路,通向旋轉梯後又盤旋向上,將石階全部染成白色,凹凸不平的石麵像沸水快速翻騰,幾分鍾後才趨於平靜,慢慢變得平整。
徐獲朝周圍看了看,沒過多逗留便重新踏上旋轉梯。
新的台階像水麵,每踩一步會有漣漪圈蕩開,白色也會向周圍擴散一些,隨著他的走動,原本規整的台階邊沿弧形累疊,麵積隨之擴大。
走出圓塔就是自己的房間,徐獲揉了揉眉心在床邊坐下,思索要怎樣才能控製那座圓塔。
“咚咚咚!咚咚咚!”房門上響起急促的敲門上,他回頭見是那個黑高個,便道:“門沒鎖。”
黑高個使勁轉動門把手,但門卻打不開,他倉惶道:“求你了,給我開門……”
徐獲意識到對方的精神力量已經強化,他快步過去打開門,黑高個擠進來便搶先把門關上,一邊上鎖一邊道:“有怪人在追我!”
“外麵什麽也沒有。”徐獲看了眼。
“有!有!”黑高個很激動,靠在門邊,偷偷從玻璃窗一角往外看,“他臉上有縫線,明明是個男人,但卻接著女人的手,還做了美甲……啊!我出來的時候偷聽到醫生的談話了,他們要拿我們做人體試驗,要把我們也變成怪物!”
徐獲一拳把人放倒,把人拖到牆角,“老實待會兒吧,真讓你把怪人想象出來了我也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