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7

  手指摸到陽台略涼的牆壁，卻也不覺得冰涼，反而是離陳語嫣的聲音越來越近，那邊的聲音因為風聲的加大而逐漸顯得模糊不清，說話的音量也因為怕人聽到而刻意調小了，但是電話那端陳易含滿了笑意的聲音傳過來，＂嗯。＂頓了頓之後又接著說，＂喜歡的話就去追啊。＂

  你們一個兩個都是這樣，陽光型的家夥就是好啊。然後握著電話提起右手，又眯了眯眼睛，輕輕的朝著牆那邊的飛鏢靶心投了一鏢，正中了紅心。


  這邊的陳語嫣微微沉默，過了一段相當久的時間，久到蘇染甚至以為不會再說下去，少女又輕輕地說：＂可是他有喜歡的人了。＂

  心一下子被高高的吊起，連帶著微弱的呼吸都緊促起來。很想要知道那個人是誰，這種念頭產生的迅速就連自己也嚇了一跳。


  這回陳易的回答因為逆著風聲所以並沒有聽清。之後那邊也以一聲關陽台門的聲音而徹底重回寂靜。


  想知道呢，就是會很想要知道，然後義無反顧地往前走。


  不想要再回來了，不想要再逃避了。


  回程的機票已經買好了，陳易手上提著準備好了的衣物，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喂，是我。＂

  那邊便笑：＂陳易是不想念書了，還是不想要在這個城市工作了呢？＂


  陳易抬手看了看手表，皺了皺好看的眉毛：＂你少管我。＂

  ＂要回來總歸是好的。＂沉默了許久之後，隻聽見那邊不緊不慢地呼吸，最後這樣子緩慢地呼了一口氣。


  因為有人再那個城市，她說她很需要我。


  鈴聲響起的時候，教室裏仍舊是沒有人願意抬起頭從午覺之中醒過來。又過了五分鍾，蘇染頭枕在手臂上，眼睛低下來看著手表的指針從這端爬到那端，來來回回，抬起頭看了看還是沒有人抬頭，又不願意自己一個人先起來，就依舊躺下來。


  ＂數學作業交起來。＂才剛靠下就聽見一聲略響的聲音在教室裏炸開。


  然後自己皺了皺眉，同桌的陳語嫣揉了揉眼睛從桌子上撐起來。＂真是的，真討厭。＂聲音還帶著些少女睡醒之後獨特的柔軟。


  陳語嫣醒了之後周圍的人都紛紛抬起了頭。隨即陳語嫣就伸過手戳了戳自己的肩膀，於是就裝成是一副剛睡醒的樣子，微微側了側頭，模模糊糊的看了看陳語嫣：＂嗯。＂又是故作慵懶的軟音。


  一直在勉強自己去躲在別人身後，會害怕自己究竟會不會被討厭，會不會成為眾矢之誌。太多太多的擔心最終養成了自己現在這種遇到事情隻能躲在別人背影裏麵的弱小性格。這樣子的自己，不管怎麽樣努力，也會在最後一刻被時光所拋棄的。


  所以自己啊，才會對尹遙夕他們這種發光體那麽渴望。就是因為自己啊，真的是很喜歡他們身上那種燦爛的光芒。


  ＂蘇染，來一下我辦公室。＂年輕的女班導這樣在門外喊了一聲。被喊到名字的人顯然是愣了愣。畢竟開學之後，班導可是很少找自己呢。陳語嫣的眼裏依舊和往日一樣波光粼粼，自己卻無端生出些間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淩晨在陽台聽到的電話，就是在心底深處有一點小小的間隙。


  自己在班導之後走進辦公室，然後順手閡了門。辦公室裏並沒有別的老師，隻是暖氣依舊是開著的，在辦公桌前麵站好，女班導用熱水杯捂著略略冷的手，輕咳了兩聲：＂蘇染，你家裏的事我都清楚了。＂

  不知道要怎麽接話，接下來是要開始憐憫了麽？手指又是捏了捏手掌裏麵，不動聲色的加了點力。


  ＂我為你填報了貧困補助生，你簽個字就好了。＂老師放過來一張紙，輕輕地落在桌子上，映在蘇染的眼裏。


  聽見自己略帶哽咽的聲音說：＂真的是沒辦法了麽？＂

  貧困補助生的名字按照學校的慣例自然是要掛在學校的公德欄裏的，每個家夥都會路過那裏，然後用帶著嘲諷的口吻談論著自己的名字。


  這樣子的話我究竟會被什麽樣的眼光去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