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榮寵盛極皇子妃
二月初八，黃道吉日，宜嫁娶。
晨起，當第一縷熹微的晨光從天邊灑下，秋夜國的京都便開始熱鬧起來。
似乎除了三年前的那一場選秀，整個京都就再也沒有這般熱鬧了。百姓們安於自己的事情，宮中波譎雲詭，跌宕起伏，誰也沒有幹涉誰。
賢王二皇子娶正妃，娶的還是當朝慕容丞相家的大小姐慕容珮，這一門當戶對男才女貌的組合，在百姓心中當甚是滿意的。
慕容瑾一早便收拾停當，隻等歐陽澈吩咐出發，便和他一起去二皇子府。
想起幾年前她去二皇子府的時候，歐陽清滿身鮮血，她滿以為那是他不顧一切對自己的保護，卻不曾想是處心積慮對自己的欺騙，她曾天真無知，發下重誓，歐陽清要的東西，她傾盡一切也必定會助他得到。
如今想來，一切都是那麽可笑。
“六皇子，你告訴我，你到底是用了什麽辦法，讓宮中的人以為我死了？”看透了一切，可是這件事慕容瑾總是想不通。
“是月明。當日七弟進宮救你，是月明換了你的衣服，拿了我送你的玉佩，衝進了茶房。”歐陽澈看著慕容瑾，低低地說著。
他知道一切都瞞不過慕容瑾，從前總以為能瞞著一天是一天，畢竟慕容瑾雖性子冷淡，可心腸卻是極好，要是讓她知道月明是為她而死，隻怕會愧疚多日。
可是如今，歐陽清和慕容珮即將成婚，一切已經成定局，慕容瑾也即將出現在他們的麵前，瞞著一切，也毫無意義。
“月明……難怪，難怪她那般說……可是，宮中少了兩個人，皇上和歐陽清怎麽會沒有察覺？尤其是我和月明，都是承乾宮當差的……”慕容瑾先是黯然，而後疑惑。
“若是宮中本來就多了一個人呢？”歐陽澈不答反問，見慕容瑾疑惑更甚，這才解釋，“死的是月明，如今在宮中代替月明的，是她的孿生姐姐，碧凝。”
慕容瑾這才知道，原來當時她在承乾宮當差，出現在她麵前的月明，一直是兩個人，白日那個進退得宜守持有度的月明，才是當年太後身邊的宮女，也是真正的月明，而晚上那個武功高強甚至不輸於她的月明，則是月明的孿生姐姐碧凝。
歐陽澈是碧凝的師兄，又對碧凝有救命之恩，碧凝自然是幫著歐陽澈的。而月明當初在先太後身邊之時，也曾因被人陷害而犯錯受罰，當時也是歐陽澈向太後求情，救了月明。如此一來，便是月明兩姐妹都受過歐陽澈的恩惠。
自慕容瑾進宮開始，碧凝便在歐陽澈的安排下不著痕跡的進宮，潛伏在承乾宮，甚至就住在月明的屋子裏。姐妹兩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沒有人能夠分辨的出來，再加上各自有自己的事情，沒有人察覺到宮中多了一個人。
素日裏看到碧凝，見碧凝穿著月明的衣服，也總以為碧凝就是月明。當初，就連慕容瑾也這麽認為，她總以為月明是隱藏在宮中深藏不露的高手，如今想來，其實破綻百出。
比如，兩人一同出去，月明為何總是先她一步回到承乾宮；比如，她被叫到承乾宮大殿問話時才見到月明，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卻見月明已經站在那裏等候多時……
“原來如此，她們姐妹就是奉了你的命令，一明一暗，在宮中保護我幫著我，甚至代替我去死？”慕容瑾的心中忽然間生出一絲無力感，為自己，也為月明的死。
她自責，為了自己能活著，卻要傷害一個無辜的人，月明本來能繼續在承乾宮好好的待著，可是……
“小瑾，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不怪你。當時她本可不必死，七弟做事一向放浪不羈，他甚至能進宮將淑妃娘娘接走，若說他進宮救你，也並不無可。”歐陽澈試著寬慰。
“隻是這樣一來，七皇子和我必定會遭到朝廷的追捕，甚至是歐陽清明裏暗裏的追殺，倒不如讓歐陽清相信我是真的死了，才能讓我們平安出了京都，也才能讓我去邊境找你。”慕容瑾垂下頭，說出剩下的話，“說到底，月明總還是因為我才死的，是我對不起月明，對不起碧凝。”
慕容瑾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戾的決絕，事情已經如此，再懊悔，再愧疚也於事無補，她能做的，就是讓那個始作俑者付出代價，也不枉費月明和碧凝一直費盡心思的保護，不枉費月明用生命為她爭取的一條活路。
“看樣子，你已經決定了。”歐陽澈一直看著慕容瑾，從未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神情，見到慕容瑾似乎是下定決心的樣子，歐陽澈便如此開口。
“是，已經決定了，不管怎麽樣，我總不會讓月明白死。”慕容瑾說著。
“既如此，那就走吧。今日大婚，父皇和皇貴妃娘娘也會來。”歐陽澈說著，似乎並不在乎這些事情。
慕容瑾點點頭，隨著歐陽澈出了門，朝著那大紅燈籠高掛著的二皇子府走去。
走到二皇子府的門口，慕容瑾頓覺有些諷刺，她和歐陽澈，當屬這些道賀賓客中最為樸素的了，眼前的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不管是張大人李大人還是王大人，都是一身喜慶滿臉紅光，可唯有她和歐陽澈，依舊如常。
她一身白衣如同當初重回京都的一樣，在這般喜慶的日子裏，白衣為不吉，她自然明白，可是她卻不想換，而歐陽澈，似乎更偏愛黑色和玄色，常年這兩種顏色的長袍，看起來冷冽而淩厲。
“六皇子賀禮到——”
兩人衣袂翩躚，走向門口，卻見唱禮官高聲說著，話畢，才發現來的人到底是誰。
整個場麵的氣氛微微有些凝滯，唱禮官似乎也沒有想到，歐陽澈會這樣大大方方地就來了，而跟在歐陽澈身邊的，卻是宮中傳聞已經身死的慕容二小姐。
慕容瑾站在歐陽澈的身側，投以那唱禮官邪魅而溫柔的一笑，本來是柔情似水的模樣，卻讓唱禮官渾身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主子已經恭候多時了，六皇子請——慕容二小姐請——”那唱禮官不愧是見過世麵的，隻是那一瞬的停滯之後，便再度恢複了笑臉，朝著兩人行禮。
慕容瑾心中了然，能在這些個皇子妃嬪身邊待這麽長時間的，又有哪個是省油的燈？一個一個都精明的很，她雖傳言身死，可如今未死，其中糾葛他們雖然不明白，卻也知道事關後宮秘辛，不得多加探究。
二皇子府早已是高朋滿座，皇子娶親，朝中各大官員自然要來捧場，更何況娶的還是百官之首的丞相之女。縱觀整個秋夜國，除了皇帝選秀納妃，應該沒有哪一場婚禮，有如今這般盛大了，畢竟，二皇子如今得了皇命，擔負監國之責。
皇上賜婚的旨意已經下了，文武百官自然知道，她慕容瑾是未來的六皇子妃，如今跟在六皇子的身邊，倒不覺得有什麽。畢竟場中眾人，多數是不知曉內情的，可是有些人……
慕容瑾的眼神從百官的臉上一一劃過，看到了人群中一臉喜慶，穿著絳紅色丞相服的慕容嘯，與來往眾人拱手作揖，臉上的笑意抑製不住。
似乎看到了慕容瑾的目光，歐陽澈站在她的身旁低語：“小瑾，不如隨我去一道恭喜慕容丞相，如何？”
“一切但憑殿下做主便是。”慕容瑾福身，微微說著。
歐陽澈……永遠這般知道她的心思，還能這樣為她著想……
如此想著，兩人朝著慕容嘯走去，來到慕容嘯的背後，歐陽澈神色不變，一如既往冷冽的聲音開口：
“恭喜慕容丞相覓得佳婿——”
“多謝多謝——”慕容嘯似是沒聽清楚來人的聲音，便道謝著轉身，朝著歐陽澈拱手，卻不防，就在轉身的那一瞬間，看到了白衣翩然容顏不改的慕容瑾。
慕容嘯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拱手的動作還在繼續，可身體的僵硬卻出賣了他，顯示出他此刻的震驚與難以置信。
“慕容丞相嫁女，喜色滿麵，本王也希望屆時與小瑾成親，慕容丞相也會如今日一般。”歐陽澈對慕容嘯那僵硬的臉色恍若未見，兀自說著。
“殿下，慕容丞相公務繁忙，日理萬機，未必有空。”慕容瑾出言嘲諷，“看，這道賀的人，又來了。”
慕容瑾說完，卻見來的竟是兵部尚書府的人，朱敏柔的母族。很好，趁著今天這良辰吉日，索性一次來齊了，也好讓他們知道，她慕容瑾還活著，那般算計也未能讓她死，今後想再算計她，不可能。
“皇上駕到——皇貴妃娘娘駕到——”張泰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一時間，府中所有的人全都起身，麵對著門口，低頭下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慕容瑾和歐陽澈也隨之一道，福身而下，低著頭，看著那一個明黃色的身影攜同皇貴妃從眼前走過，帶著不可一世的高傲，那兩個人，如今是秋夜國宮廷的至尊者，可是這至尊無上的地位能維持多久，卻不得而知了。
至少，歐陽清不會讓皇上在皇位上待太久，這次成婚，便是一個契機，一個聯合朝臣的契機，一旦慕容嘯開口冊立太子，朝臣必定應和，歐陽清，便是理所當然的太子。
慕容瑾心中暗忖，可惜，她不會讓他們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