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半無人盡哭訴
送走了三位皇子，慕容瑾和雨霜才鬆了口氣，反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兩人都不覺有些後怕，雨霜在承乾宮當奉茶宮女多日，也從未遇到皇子向自己討茶喝的情況，今日倒是覺得有些稀奇了。
慕容瑾想著幾個皇子所說的話，那四皇子，像是故意來找茬的，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在茶房的時候，那幾個皇子的眼光一直放在自己的身上，似乎帶著一絲絲探究。
想起雨霜之前說過，她和另外五個人，都是為皇子選好的皇子妃，現在隻不過在接受皇上的考驗，可是若果真如此，那麽她未來的夫君，也許就在他們幾個之中，心中不免閃過一絲悵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那個上位者的掌控之中，半點不由自己做主。
“雨霜？你回來了？”留在屋裏的雨霖見到雨霜和慕容瑾一起回來，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卻隨即消失不見。
可這個表情並未瞞過慕容瑾的眼睛，慕容瑾看著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雨霖，心中微動，卻沒有說什麽，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今日比往日回來的晚了些，是前殿事情太多嗎？不如我明日也去幫你？”月明見慕容瑾回來，便開口問道。
“這倒不是，隻是回來的時候遇到些狀況，耽擱了。誒，月明姐姐，恕我多嘴問一句，這承乾宮的宮女，是否都是直接從宮外選進來的？”慕容瑾想起雨霖臉上的異色，開口問道。
“自然不是，初進宮的宮女，怎麽可能進承乾宮呢？除了秋姑姑是一直跟著皇上的，其他人都是在宮裏待了一定時間之後才被選進來的，比如我，之前是太後身邊的小丫頭，後來太後娘娘薨逝，我便被秋姑姑送到承乾宮了，而碎玉，之前是在浣衣局的，至於夢荷與夢雲，卻是經過內務府精挑細選送上來的。”月明解釋著，似乎這承乾宮的宮女，除了慕容瑾是剛剛進宮便被送過來，其他的人，都是在宮中其他地方待過一段時間的。
“那麽雨霜和雨霖呢？”慕容瑾問著。
原本以為這承乾宮裏不會有爭鬥，看來是她想錯了，若是承乾宮的宮女，都是從別的各宮選上來的，那麽，這其中就很有可能出現某些變故。
“雨霜原本是賢妃娘娘怡景宮裏的，至於雨霖，好像是從前被廢的翁妃娘娘身邊的，隻是後來不知做了什麽得到了淑妃和皇貴妃的賞識，說是皇上身邊缺少個懂得茶道的可心人兒，便給送過來了。”碎玉手中捧著一塊繡布，不知在繡些什麽，見慕容瑾問道，便開口回答著。
“原來是這樣。”慕容瑾低頭，若有所思。
“慕容，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或者，你知道發生了什麽？”月明到底心細，開口問道。
“沒有，也許是我多疑了，隻是此事尚未有定論，我也不好說，免得白白連累了你們，待明日我稟明了秋姑姑，她自會有安排。”
聽見慕容瑾如此說，月明和碎玉也沒有多問，收拾收拾，便滅了燈，歇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慕容瑾被一陣抽泣的聲音驚醒，她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本來就比旁人靈活，況且這麽些年她一向淺眠，稍微有風吹草動便會醒來，她微微地睜開眼睛，卻見房門好好地關著，而月明和碎玉依舊沉睡，沒有什麽動靜，哭泣的聲音，是從外麵傳來的。
心中驚訝，這聲音隔這麽近，若不是夢荷與夢雲的房間，便是雨霖和雨霜的房間，隻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事情會讓她們在大半夜地哭泣。帶著疑惑，慕容瑾起身，沒有驚動月明和碎玉，悄聲走了出去。
出了院子，才聽清出，哭泣的聲音來自後院，她沿著聲音走過去，卻見秋姑姑站在那裏，雨霖跪在地上，不住地哭泣著，還拚命地控製住聲音，努力不讓自己哭的太大聲。
“若不是今日我心生疑惑，去內務府查探，又恰好晚間來到這裏，你就已經鑄成大錯，雨霖，你在禦前當差也有一年了，原以為你是個通透的人，卻沒想到，你竟也這般糊塗！”秋姑姑搖了搖頭，看著地上跪著的雨霖，眼中閃過一抹失望，說著。
“秋姑姑，你原諒我，我不是有意的，我隻是一時糊塗，你相信我，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雨霖依舊哭訴著，臉上帶著一絲懺悔的神色。
慕容瑾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心思起伏，卻不知秋姑姑和雨霖到底因為什麽原因，卻要在這半夜裏躲在後院說這番話，正疑惑著，卻不防背後被人輕輕一拍，慕容瑾下意識的回頭，一個擒拿手，便抓住來人的胳膊。
來人吃痛，一聲輕呼，又怕引起秋姑姑的注意，便隻能隱忍著，慕容瑾這才看清，來的人竟然是月明，正驚訝間，卻見月明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再指指秋姑姑的方向，示意她看。
慕容瑾放開月明，轉過頭去，隻聽見秋姑姑說道：“你也有你的不得已，此事我不拆穿你，不過你不能呆在這裏，明兒我尋個錯處將你打發了，你便去浣衣局吧，那裏地方偏僻，沒有人會注意到你。”
秋姑姑似乎是鐵了心腸，說完這番話，便再也不看雨霖，轉身欲離開。
慕容瑾見秋姑姑似乎要朝著這邊走過來，忙拉著月明閃身躲在柱子的背後，見秋姑姑從另一邊離去，出了偏房的大門，這才鬆了口氣。
“枉費我將你當成好姐妹，沒想到你竟然這樣對我？若不是慕容幫忙，和秋姑姑的明察秋毫，今日我隻怕已經成為午門的刀下亡魂了罷——”
正在慕容瑾和月明打算回房的時候，卻聽到雨霜的聲音也在後院響起，帶著怒氣和質問。這才明白，原來躲在暗處偷聽的，不隻是她們兩個，還有雨霜。可是她們卻疑惑，雨霖到底做了什麽事，讓雨霜這般氣急？
慕容瑾想起雨霜的話，提及自己的幫忙，莫非是雨前茶的事情？轉頭看向月明，見她的眼中也露出同樣的神色，心中便已經有了想法。
“好姐妹？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幫誰做事？我們不過是各為其主而已，雨霜，不要把你自己說的很高尚，你跟我，沒有什麽分別。”雨霖再也不複對秋姑姑的那樣楚楚可憐，反而一副淩厲的樣子，對雨霜說著。
“可是我至少沒有害人！我做什麽，都對得起良心，我也知道，主子是為皇上好，可是你呢？你為了得到在皇上身邊奉茶的唯一機會，你竟然將雨前貢茶偷偷倒掉，你想陷害我，想讓我因為伺候不周而獲罪，若不是慕容出手相幫，而秋姑姑又去內務府查實，這事情隻怕就被你蒙混過去了罷？”雨霜說著，搖了搖頭，“我自問沒有害過人，這次的事情我也可以不追究，但秋姑姑說的對，你不再適合留在這裏。”
雨霜說完，便也離開了後院，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在經過慕容瑾身邊的時候，慕容瑾分明看到雨霜的眼睛裏，帶著一絲沉痛，和一抹失望的情緒。
慕容瑾和月明回到房間，發現碎玉竟然也醒著，見兩人回來，便開口問道：
“大半夜的，你們不睡覺，去哪裏了？”
“去茅廁了，我一個人害怕，便叫了月明姐姐陪著。”慕容瑾率先開口說著，隨即看向月明，朝著她投過去一個了然的眼神。
“沒錯，快睡吧，明兒個還要早起。”月明也沒有多說什麽，便躺到床上，再次睡下。
碎玉見沒什麽別的情況，便也滅了燈，睡下了，唯有慕容瑾，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心中想著各種事情，尤其是這個夜裏發生的事，讓她有些震驚。
原本以為，在承乾宮，眾人的心思都是放在怎麽伺候皇上身上，眾人心中想的，也隻是如何伺候皇上，可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雨霖和雨霜這兩個平日裏看起來很要好的姐妹，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看來，應該是雨霖想要成為皇上身邊唯一的奉茶宮女，便倒掉了雨前茶，想讓雨霜做錯事，然後被皇上處罰，卻沒想到被自己陰錯陽差幫了忙，讓雨霖的計劃沒有得逞。
這事情算是過去了，可是，她卻在想雨霖所說的話，各為其主，這四個字代表了什麽，她心裏清楚的很，雨霖背後有主子，她這麽做的原因，無非是主子需要，可是讓她驚訝的是，雨霜的背後竟然也有人，那麽與她同住的月明和碎玉呢？
月明曾經是太後身邊的人，太後已經薨逝，照理說應該沒有舊主，而碎玉是從浣衣局提拔上來的，更說不上從前服侍誰，但是誰又能知道，這所有表象的背後，隱藏著什麽樣的其他目的呢？
看來，這一片平靜地承乾宮，也並不如她所想的那般簡單，初來之時，隻覺不用和其他千金小姐後宮妃嬪勾心鬥角，很是幸運，可現在看來，她要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慕容瑾正想著，卻見旁邊床上的月明也翻了個身，卻不知月明是不是也和她一樣，看到今晚的一幕，輾轉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