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百口莫辯
心眉大師吃著田七由小孩手上換來的那碗餑餑,他也吃得很放心,只不過出家人一向講究細嚼慢咽,田七一碗全都下了肚,他才吃了兩口。
田七笑道:照這樣走法,天亮以前,就可以趕到嵩山了。
心眉大師面上也露出一絲寬慰之色,道:這兩天山下必有一門弟子接應,只要能---他語聲突然停頓,身子竟顫抖起來,連手里端著的一碗餑餑都拿不穩了,面湯潑出,沾污了僧衣。
田七變色道:大師你---你莫非也---
突聽波的一聲,面碗已被心眉大師捏碎。
田七大駭道:這碗面餑餑里難道也有毒?
心眉大師長長嘆息了一聲,黯然無語。
田七一把揪住李尋歡的衣襟,嗄聲道;你看看我的臉,我的臉是不是也---他也驟然頓住語聲,因為這句話已用不著再問了。
李尋歡嘆了口氣道:我雖然一向都很討厭你,卻也不愿看著你死。
田七面如死灰,全身發抖,恨恨的瞪著李尋歡,眼珠子都快凸了出來,過了半晌,忽然獰笑道:你不愿看著我死,我卻要看著你死!我早就該殺了你的!
李尋歡道;你現在殺我不嫌太遲了么?
田七咬牙道:不錯,我現在要殺你的確已遲了,但還不太遲了。
他的手已扼住了李尋歡的脖子。
阿飛已站了起來。
他臉色還是很難看,但身子卻已能站得筆直。
阿飛在屋子里緩緩走了兩圈,忽然道:你看他能不能平安到達少林寺?
林仙兒嘟著嘴道:你倒真是三句不離本行,說來說去只知道他,他,你為什么不說說我,不說說你,你自己。
阿飛靜靜地望著她,緩緩道:你看他能不能平安到達少林寺?
無論林仙兒說什么,他還是只有這一句話。
林仙兒哄哧一笑,道:你呀!我拿你這人真是沒法子。她拉著阿飛坐下,柔聲道:但你只管放心,他現在說不定已坐在心湖大師的方太室喝茶了,少林寺的茶一向很有名。
阿飛神色終于緩和了些,居然也笑了笑,道:據我所知,他就算被人扼住,也絕不肯喝茶的。
李尋歡已喘不過氣來。
田七自己的面色也越來越可怕,幾乎也已喘不過氣來。但他一雙青筋暴露的手卻死也不肯放松。
李尋歡只覺眼前漸漸發黑,田七的一張臉似已漸漸變得很遙遠,他知道死已距離他漸漸近了。
在這生死頃俄之間,他本來以為會想起很多事,因為他聽說一個人臨死前總會忽然想起很多事來。
可是他卻什么也沒有想起,既不覺得悲×,也不覺得恐懼,反而覺得很好笑,幾乎忍不住要笑了出來。
因為他從來也未想到居然會和田七同時咽下最后一口氣,縱然在黃泉路上,田七也不是個好旅伴。
只聽田七嘶聲道:李尋歡,你好長的氣,你為何還不死?
李尋歡本來想說:我還在等著你先死哩!
可是現在他非但說不出話,連氣都透不出來了,只覺田七的語聲似也變得很遙遠,就仿佛是自地獄邊緣傳來的。
突然間,他隱隱約約聽到一聲驚呼,呼聲似也很遙遠,但聽來又仿佛是田七發出來的。
接著,他就覺得胸口頓時開朗,眼前漸漸明亮。
于是他又看到了田七。
田七已倒在對面的車座上,頭歪到一邊,軟軟的垂了下來,只有一雙死魚般的眼睛似乎仍在狠狠的瞪著李尋歡。
再看心眉大師正在喘息著,顯然剛用過力。
李尋歡望著他,過了很久,才嘆息著道:是你救了我?
心眉大師沒有回答這句話,卻拍開了他的穴道,嗄聲道:趁五毒童子還沒有來,你快逃命去吧。
李尋歡非但沒有走,甚至連動都沒有動,沉沉道:你為何要救我?你已知道我不是梅花盜?
心眉道:出家人臨死前不愿多造冤孽,無論你是否梅花盜,都快走吧,等五毒童子一來,你再想逃就遲了。
李尋歡凝視著他已發黑的臉,輕輕嘆息了一聲,道:多謝你的好意,只可惜我什么都會,就是不會逃命。
心眉著急道:現在不是你逞英雄的時候,你體力未恢復,也萬萬不是五毒童子的對手,只要他一來,你就---突聽拉車的馬一聲驚嘶,趕車的一聲慘呼,車子斜斜沖了出去,轟的撣上了道旁的枯樹。
心眉撣在車壁上,嘶聲道:你為何還不去?難道想救我?
李尋歡淡淡道:你能救我,我為何不能救你?
心眉道:可是我已離死不遠,遲早總是一死。
李尋歡道:你現在還沒有死,是么?
他不再說話,卻自田七懷中搜出了一柄刀。
一柄很輕,很薄的刀。
一柄小李飛刀!
李尋歡嘴角似乎露出了一絲微笑。
車廂已傾倒,車輪仍在不停的滾動著,發出一陣陣單調而丑惡的聲音,在這荒涼的黑夜里聽來分外令人不愉快。
李尋歡喃喃道:這車軸是該加油了--
此時此刻,他居然還會想起車軸該不該加油的總是,心眉大師越來越覺得這人奇怪得不可思議。
他活了六十多年,從未見過第二個這樣的人。
這時李尋歡已扶著他出了車廂,刺骨的寒風猛然吹上了他們的臉,那感覺就好像刀割一樣。
心眉道:你本不必這樣做的,你--你還是快走吧。
李尋歡卻倚著車廂坐了下來,天上無星無月,大地一片沉寂,寒風吹著枯樹,宛如鬼魅在迎風起舞。
心眉大師用盡目力,也瞧不見一個人的影子。
只聽李尋歡朗聲道:極樂峒主,你來了么?
寒風呼嘯,卻聽不見人聲。
李尋歡道;你既不來,我就要走了。
他忽然將心眉半拖半抱的拉了起來。
心眉大師道:你想到哪里?
李尋歡道:自然是少林寺。
心眉大師失聲道:少林寺?
李尋歡道:我們這一種拼命的趕,豈非就是為了要趕到少林寺么?
心眉道:但--但現在你已不必去了。
李尋歡道:現在我更非去不可。
心眉道:為什么?
李尋歡道:因為只有少林寺中或許還有救你的解藥。
心眉道:你為何要救我?我本是你的敵人。
李尋歡道:我救你,就因為你畢竟還是個人。
心眉大師默然半晌,長嘆道:若是真的能趕到少林,我一定會設法證明你的無×,現在我已可斷定你絕非梅花盜了。
李尋歡只笑了笑,什么也沒說。
心眉道:只可惜你若帶著我,就永遠也無法趕到少林寺的,五毒童子現在雖然還未現身,但他絕不會放過你。
李尋歡輕輕的咳嗽。
心眉道:以你的輕功,一個人走也許還有希望,又保必要我來拖累你?只要你有此心意,老僧已是死而無憾的了。
突聽一人吃吃笑道:道貌岸然的少林和尚,居然會和狂嫖亂飲的風流探花交上朋友了,這倒真是天下奇聞。
笑聲忽遠忽近,也不知究竟是往哪里傳來的。
心眉驟然僵硬了起來,道:極樂峒主?
那聲音咯咯笑道:我煮的餑餑味道還不錯么?
李尋歡微笑道:閣下既然想要我這風流探花的命,為何又不敢現身呢?
極樂峒主道:我用不著現身,也可要你的命。
李尋歡道:哦?
極樂峒主笑道:到今夜為止,死在我手上的人已有三百九十二個,非但從嚴沒有一個見到過我,根本連我的影子都看不到。
李尋歡笑道:我也早已聽說閣下是個侏儒,丑得不敢見人,想不到江湖傳說竟是真的。
過了半晌,才聽到極樂峒主的聲音道:我若讓你在天亮之前就死了,算我對不起你。
李尋歡大笑道:我在天亮前自然不會死的,閣下卻難說得很了。
他笑聲還未停頓,突聽一陣奇異的吹竹聲響起。
雪上忽然出現了無數條蠕蠕而動的黑影,有大有小,有長有短,黑暗中也看不出究竟是些什么,只能嗅到一陣陣撲鼻的腥氣。
心眉道:五毒一出,人化枯骨,你此時不走,更等何時?
李尋歡像是根本沒聽到他說什么,朗聲道:據說極樂峒中的毒物成千上萬,我怎地只不過看到這幾條小毛蟲而已,難道其它的已全都死光了么?
吹竹之聲更急,雪上的黑暗已將李尋歡和心眉圍住,有幾條已漸漸爬到他們的腳旁。
心眉大師幾乎已忍不住要嘔吐出來。
這時才聽得極樂峒主咯咯笑道;我這極樂蟲乃七種神物交配而成,非血肉不館,等到兩位連皮帶骨都已進了他們的肚子,你就不會嫌他小了。
他話未說完,突見刀光一閃!
小李飛刀已發出!
心眉大師幾乎忍不住要失聲高呼出來。
他也知道李尋歡手里的飛刀乃是他們唯一的希望,現在李尋歡連對方的影子都未看到,飛刀便已出手。
這一刀不中,他們便要化為枯骨。
這是李尋歡的孤注一擲,卻拿他自己的生命作賭注。
這一注贏的機會實在不大。
心眉大師再也想不到李尋歡竟會如此冒失。
但就在這時,刀光一閃而沒,沒入黑暗中,黑暗中卻響起了一陣短促但卻刺耳的慘呼!
接著,一個人自黑暗中動了出來。
他身形矮小如幼童,身上穿著條短裙,露出一雙小腿,雖在如此風云嚴寒中,也一點不覺得冷。
他的頭也很小,眼睛卻亮如明燈。
此刻這雙眼睛仿佛充滿了驚懼和怨毒,狠狠的瞪著李尋歡,像是想說什么,但喉嚨里只是格格的發響,一個字也說不出。
心眉大師赫然發現小李飛刀正刺在他的咽喉上,不偏不倚正插在他的咽喉上__小李飛刀,果然是從不虛發!
極樂峒主只覺一口氣×在喉嚨里,實在忍不住,反手拔出了飛刀,一拔出飛刀,這口氣就吐了出來。
鮮血也隨之飛濺而出
極樂峒主狂吼道:好毒的刀。
這時雪地上的毒蟲,已有爬上了李尋歡的腿。但李尋歡卻連動都不動,心眉大師也不敢動。
他只覺身子發軟,幾乎已站不住了。
小李飛刀雖霸絕天下,但他們還是免不了要喂飽毒蟲。
誰知極樂峒主一聲狂吼,鮮血濺出,數十百條毒蛇突然箭一般竄了回去,一和條條全都釘在極樂峒主的咽喉上。
只聽沙沙之聲不絕于耳,極樂童子已化為一堆枯骨,但毒蟲飽食了他的血肉之后!也軟癱在地,不能動了。
他以毒成名,終于也以身殉毒!
這景像實在令人慘不忍睹。
心眉這才長長嘆息了一聲,張開眼來,望著李尋歡嘆道:檀越不但飛刀天下無雙,定力也當真是天下無雙。
李尋歡笑了笑,道:不敢當,我只不過早已算準這些吃人的毒蟲一嗅到血腥氣就會走的,其實我心里也害怕得很。
心眉大師道:檀越你也會害怕?
李尋歡笑道:除了死人外,世上哪有不會害怕的人?
心眉長嘆道:臨危而不亂,雖懼而不餒,檀越之定力,老僧當真是心服口服,五體投地了。
他語聲漸漸微弱,終于也倒了下去。
天已亮了。
李尋歡坐在錯迷不醒的心眉大師身旁,似已睡著。
他將極樂童子和那些極樂蟲都埋了起來,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在小鎮上雇了輛騾車。
也不知過了多久,騾車突然停下。
李尋歡幾乎立刻就張開眼來,掀起車蓬后的大棉布簾子,寒風撲面,他頓覺精神一爽。
只聽車夫道:嵩山已到了,騾車上不了山,大爺你只好自己走吧。
這趕車的被李尋歡從熱被窩里拉起來,又被老婆逼著接趟生意,正是滿肚子不高興。
再加上腳力錢也都被老婆先下手為強了,若不是車上有個和尚,他只怕半路就停了車。
嵩山附近數十里,對出家人都尊敬得很。
李尋歡抱著心眉大師下了車,忽然塞了錠銀子在趕車的手里,笑道:這是給你留做私房錢打酒喝的,我知道娶了老婆的男人若沒有幾個私房錢,那日子真是難過得很。
趕車的喜出望外,還未來得及道謝,李尋歡已走了。
李尋歡展開身法,覓路登山。
山麓下有個小小的廟宇,幾個灰袍白襟的少林僧人正在前殿中烤火取暖,還有兩人躲在門后的避風處了望。
瞧見有人以輕功登山,這兩人立刻迎了出來!
一人道:檀越是哪里來的?是不是--
另一人見到李尋歡身后背著的是個和尚,立刻搶著道:檀越背的是否少林弟子?
李尋歡腳步放緩,到了這兩人面前,突然一掠三丈,從他們頭頂上飛掠了過去,腳尖沾地,再次掠起。
在這積雪上,他竟還能施展晴蜓三抄水的絕頂輕功,少林僧人縱然眼高于頂,也不禁為之聳然動容。
等廟里的僧人追出來時,李尋歡早已去得遠了。
即是如此,但走了一個多時辰才能看到少林寺恢宏的殿宇。
自菩提達摩梁武帝時東渡中士,二十八傳至神僧迦葉,少林代出才人,久已為中原武林之宗主。
李尋歡自山后入寺,只見雪地上無數林立著大大小小的舍得塔,他知道這正是少林寺的圣地塔林,也就是少林歷代祖師的埋骨處,這些大師們生前名傳八表,死后又何曾多占了一尺地。
無論誰到了這里,都不禁會油然生出一種摒絕紅塵,置身方外之意,更何況久已厭倦名利的李尋歡。
他忍不住又咳嗽了起來。
突聽一人沉聲道:檀闖少林禁地,檀越也未免太目中無人了吧?
李尋歡朗聲道:心眉大師負傷,在下專程護送回來療治,但求貴派方丈大師賜見。
幾聲呼中,少林僧人紛紛現身,合什道:多謝檀越,不知高姓大名?
李尋歡嘆了口氣,道:在下李尋歡。
竹林深處,有兩個人正在下棋。
右面的是位相貌奇古的老和尚。
左面的是位枯瘦矮小的老人,但目光炯炯,隆鼻如鷹,使人全忘了他身材的短小,只能感覺到一種無比的權威和魄力。
普天之下,能和少林掌門心湖大師對坐下棋的人,除了這位百曉生之外,只怕已寥寥無幾。
這兩下棋時,天下只怕也沒有什么事能令他們中止,但聽到李尋歡這名字,兩人竟都不由自主長身而起。
心湖道:此人現在哪里?
躡著腳進來通報的少林弟子躬身道:就在二師叔的禪房外。
心湖道:你二師叔怎樣了。
那少林僧人道:二師叔傷得仿佛不輕,四師叔和七師叔正在探視他老人家的傷勢。
李尋歡負手站在檐下,遙望著大殿上雄偉的屋脊,寒風中隱隱有梵唱之聲傳來,天地間充滿了古老而莊嚴的神秘。
他已感覺到有人走過來,但他并沒有轉頭去瞧,在這莊嚴而神秘的天地中,他又不覺神游物外。
心湖大師和百曉生走到他身外十步處就停下,心湖大師雖然久聞小李探花的名聲,但直到此刻才見著他。
他似乎想不到這懶散而瀟灑,蕭疏卻沉著,充滿了詩人氣質的落拓客,就是名滿天下的浪子游俠。
他仔細的觀察著他,絕不肯錯過任何一處地方,尤其不肯錯過他那雙瘦削,細長的手。
這雙手究竟是什么魔力?
為何一柄凡鐵鑄成的刀,到了這雙手里就變得那么神奇?
百曉生十年前就見過他的,只覺得這十年來他似乎并沒有什么改變,又似乎已變了許多。
無論和多少人在一起,他都是孤獨的。
百曉生終于笑了笑,道:探花郎別來無恙?
李尋歡也笑了,道:想不到先生居然還認得在下。
心湖大師合十道:卻不知探花郎認得老僧否?
李尋歡長揖道:大師德高望重,天下奉為泰山北斗,在下江湖未學,常恨無緣識荊,今日得見法駕,何幸如之。
心湖大師道:探花郎不必太嫌,師弟承蒙檀越護送上門,老僧先在此刻謝過。
李尋歡道:不敢。
心湖大師再次合十,道:等老僧探師弟的傷勢,再來陪檀越敘話。
李尋歡道:請。
等心湖走進屋了,百曉生忽又一笑道:出家人涵養功夫果然晨我等能及,若換了是我,對閣下人怕就不會如此多禮了。
李尋歡道:哦?
百曉生道;若有人傷了你的師弟和愛徒,你會對他如此客氣?
李尋歡道:閣下難道認為心眉大師也是被我所傷的?
百曉生背負著雙手,仰面望天,悠然道:除了小李探花外,還有誰能傷得他?
李尋歡道:若是我傷了他,為何還要護送他回山?
百曉生道:這才是閣下聰明過人之處。
李尋歡道:哦
百曉生道:無論誰傷了少林護法,此后只握都要永無寧日,少林南北兩支三千弟子,是絕不會放過他的,這力量誰也不敢忽視。
李尋歡笑了笑,仰面笑道:百曉生果然是無所不知,難怪江湖中所有的大幫大派都要交你這朋友了,和你交朋友的好處實在不少。
百曉生居然神色不變,道:我說的只不過是公道話而已。
李尋歡道:只可惜閣下卻忘了一件事,心眉大師還沒有死,他自己總知道自己是被誰所傷的,到那時閣下豈非將自己說出來的話吞回去了么?
百曉生嘆息了一聲,道:若是我猜的不錯,心眉師兄還能說話的機會只怕不多了。
突聽心湖大師厲聲道:師弟若非傷在你的手下,是傷在誰的手下?
他不知何時已走了出來,面上已籠起一陣寒霜。
李尋歡道:大師難道看不出他是中了誰的毒?
心湖大師沒有回答這句話,卻回頭喚道:七師弟。
只見這心鑒大師面色燭黃,終年都仿佛帶著病容,但一雙眼睛卻是凌凌有威,閃電般在李尋歡面前一掃,沉聲道:二師兄中的毒乃是苗疆極樂峒主精煉成的五毒水晶,此物無色無味,透明如水晶,中毒的人若得不到解藥,全身肌膚也會漸漸變得透明如水晶,五臟六腑歷歷可數,到了那時,便已毒發無救。
李尋歡笑道:大師果然高明--
心鑒大師冷冷道:貧僧只知道二師兄中的乃是五毒水晶,但在下毒的人是誰,貧僧卻不知道。
百曉生道:說的好,毒是死的,下毒的人卻是活的--心鑒大師道:極樂峒主雖然行事惡毒,但人不犯他,他也絕不犯人,本門與他素無糾葛,他為何要不遠千里而來暗算二師兄。
李尋歡嘆了口氣道:這只因他的對像并非心眉大師,而是我。
百曉生道:這話更妙了,他要害的人是你,你卻好好的站在這里,他并沒有加害心眉師兄之意,心眉師兄反而中了毒。
他盯著李尋歡,一字字道:你若還能說得出這是什么道理,我就佩服你。
李尋歡沉默了很久忽又笑了,道:我說不出,只因我無論說什么,你們都未必會相信的。
百曉生道:閣下說的話確實很難令人相信。
李尋歡道:我雖說不出,但還是有人能說得出的。
心湖大師道:誰?
李尋歡道:心眉大師,為何不等他醒來之后再問他。
心湖大師凝視著他,目光冷得像刀。
心鑒大師的臉上也籠著層寒霜,一字字道:二師兄永遠也不會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