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章 童年、邵堇年
請假休息的第三天，熬了夜，又是“新居”第一夜，夏禾夜裏睡不著，早上醒不過來。
在鬧鍾響了第三次的時候，掙紮著睜開眼，已經近八點，對於習慣了早起的夏禾來說，這已經算得上是日上三竿。
洗漱好下樓，漓城的夏日，金光已經灑滿大地。她準備再去看看倪可。
便見邵堇年正做好了早餐，擺放在文奶奶麵前的桌上。
“夏夏，快來吃早餐了。”文奶奶伸手招呼。
“奶奶早。”夏禾微笑著坐過去，看向邵堇年:“你怎麽那麽早過來了？”
“不算早了，已經遲到了。”邵堇年慢條斯理的給文奶奶倒了杯牛奶，又給夏禾倒了一杯，仿佛嘴裏遲到的人不是他。
“呃……你要上班不用特意過來給我們做什麽早餐，奶奶我來照顧，你放心吧。”夏禾見邵堇年對文奶奶的在乎程度，心想他定然是每天早起過來文奶奶家，然後給文奶奶做好一切，再去上班。
“夏夏真是個好孩子。”文奶奶聽到夏禾的話，語氣輕柔:“都知道心疼堇年了。”
“才不是呢，奶奶，我是怕他來回麻煩。”夏禾立馬紅著臉糾正:“哪裏是什麽心疼。”
“還說不是。”文奶奶笑得紅光滿麵，看著夏禾頻頻點頭:“他就住你對麵，你還怕他麻煩？”
“對麵？”夏禾想起自己看過的星空苑位置導圖，每一排都算是工工整整排列著:“是A區05還是C區05？”
“這傻孩子。”文奶奶低頭悶笑:“讓堇年自己告訴你吧，我老婆子可不淌這渾水。”
“嗯？”夏禾納了悶，這有什麽不可告人的？
看向邵堇年，邵堇年的麵上染了可疑的紅暈:“咳咳，那個……我吃好了，奶奶，夏禾，你們慢慢吃，我先去上班，有什麽事回頭又說。”
不等夏禾開口，邵堇年拿了車鑰匙便匆匆往外走。
“奶奶，他這是怎麽了？”夏禾狐疑看著邵堇年的背影，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他麵上看到那樣奇怪的色澤。
“害羞了唄，你們年輕人呀，真是……”文奶奶剝開一個雞蛋，搖搖頭:“現在年輕人不都很開放的嗎？怎麽你和堇年都這麽含蓄？”
“奶奶……”夏禾聽出文奶奶誤會了她和邵堇年的關係，連忙解釋:“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的是哪樣？”文奶奶不答反問，調皮的眨巴著眼睛。
“就是……那樣。”夏禾撓撓腦袋，被文奶奶的調皮弄得不知所措:“反正就是沒有什麽曖昧的朋友啦。”
“隻是朋友？”文奶奶才不信，她看人的眼光，就沒怎麽出過錯，何況她是從小看堇年長大的，可沒帶過什麽女孩子回來見過她呢。
“當然了。”夏禾肯定的點點
頭:“奶奶，你和邵堇年認識很久了吧？”
“堇年算是我養大的孩子。”文奶奶露出慈祥的笑容:“我看大的孩子裏，他最有出息，也最孝順，堇年真的是個好孩子。”
“噢。”夏禾沒想過要去探尋二人的過往，於是隨口問道:“邵堇年昨天說，您身子不好？嚴重嗎？”
“不嚴重，老毛病了！”文奶奶將剝好的雞蛋放在夏禾碗裏:“別光顧著說話，多吃點兒，你看你都瘦成什麽樣兒了。”
“謝謝奶奶，我自己來就好。”夏禾有些不好意思，也拿過一個雞蛋剝開，放進文奶奶的碟子裏:“咱們一起補補。”
“好好好。”文奶奶樂得合不攏嘴。
白日裏，幾乎沒有什麽能陪她說說話的人，現下好了，多了一個夏禾，還能有時間陪她吃吃早餐。
“白天您一直待在屋裏嗎？”夏禾這兩日見到文奶奶，都隻是在自家屋子裏。
“是呀，年齡大了，腿腳不利索。”文奶奶點點頭:“天氣也熱，走不了多遠。”
“噢。”夏禾若有所思。
“老了老了，又想要清淨，可也最怕清淨。”文奶奶皺著眉頭:“還是你們年輕人好。”
“奶奶您才不老呢。”夏禾看向文奶奶雖然滿頭白發，但麵容上，因著慈祥麵善的緣故，怎麽都不能把她和七十多歲的老人聯係在一起。
“哪能不老，額頭都埋進土裏的人了。”文奶奶歎了口氣:“就是一直放心不下堇年，這下有你來了，奶奶心裏的大石頭呀，才算著了地兒。”
“奶奶……”聽到文奶奶的話，夏禾不知道如何接話，看來，文奶奶和邵堇年的感情，很深。
“堇年呀，也是個苦命的孩子。”文奶奶又歎了一口氣:“從小運氣不好，又攤到了一個酒鬼父親，經常打罵他們母子，後來他那酒鬼父親啊，年紀輕輕就喝沒了。”
“邵堇年他……”夏禾沒想到，他竟然有和倪可相似的經曆。
“他母親也算不上什麽正經人，終於擺脫了那個家庭，便將他扔在了福利院門口，那孩子心思重，天天在門口等著他媽媽回來接他，也不和其他同學玩，也不說話，就這麽等啊等的，一等就成了大小夥子。”文奶奶說起來，語氣有些忿忿不平:
“高中的時候，他那母親卻出現了，硬生生從我手頭奪走了堇年。”
短短幾句看似簡單的描述，飽含了邵堇年辛酸又令人心疼的童年，文奶奶咽了口牛奶，接著道:
“聽說他母親呀，嫁了個有錢人，明明就和我們堇年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卻從沒回來見過堇年一次。”
原來，文奶奶說她看著邵堇年長大，是這個意思。
夏禾默默抿了一口牛奶，內心七七八八，佯裝鎮定:“
文奶奶，謝謝你，養育出這麽優秀的邵堇年。”
文奶奶搖搖頭:“那都是堇年自己爭氣。你不知道，他那媽和繼父，就是聽說堇年中考拿了全省第一，是個好苗子，才來爭著搶著扮演好母親，好繼父了。我呸，明明就是想把我們堇年當成免費的搖錢樹。”
“那邵堇年他……”夏禾想問，如今他父母呢？
“哎……不說了。”文奶奶長長歎了一口氣，拍著胸脯給自己順氣:“提起他們那一家，我就生氣，還好眼不見為淨。”
夏禾便不好開口多問，幫著文奶奶順了順氣，柔聲道:“奶奶不氣，不氣。不值得。”
文奶奶點點頭:“我才不氣，生氣傷身，我還想看著我們堇年結婚生子讓我抱抱重生兒呢……咦，你年紀輕輕的，怎麽才吃這麽一點，多吃點，好生養，這一會兒涼了可就辜負我們堇年一番心意了。”
“好，我多吃一些。”夏禾聽到那句好生養，低頭紅著臉，乖乖吃著早點，對於文奶奶的左一個堇年右一個堇年已經見怪不怪。
有著這樣緣分的文奶奶和邵堇年，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奶奶，那吃了早餐我們一起在院子裏溜達溜達吧。”夏禾一邊收拾餐桌，一邊提議，看著文奶奶一個人，她想，倪可那邊，應該也沒什麽大礙了。
終歸是無法回到過去的人，太熱絡，或者表現得太在意，都是對彼此的折磨，倒不如順其自然，能相忘江湖，最好就相忘江湖了。
“好呀好呀。”文奶奶開心極了，回屋去拿了一件外套披上。
夏禾洗了碗碟出來，正好和文奶奶一起，在院兒裏閑庭信步。
“我知道了，邵堇年脾氣那麽好，肯定是隨了奶奶。”夏禾看著院裏繁花滿枝頭，靜靜沐浴著陽光，一身溫婉柔和的文奶奶，邵堇年也是這樣，總是柔和溫暖。
“我們堇年那麽好，夏夏，你可不能錯過了。”文奶奶眯著眸子，語重心長。
“奶奶……”夏禾有些嬌羞:“他都不主動，我哪能倒貼呀～”
她承認，自己對邵堇年，的確生出了別樣的情愫。
但是看他，忽近忽遠，她根本看不懂他。
有時候覺得，邵堇年就在身邊，有時候卻覺得，和他隔了十萬八千裏。
“倒貼那可不行，女孩子該矜持還得矜持。”文奶奶伸手理理夏禾的發，嚴肅道:“不主動就是堇年的錯，這事兒呀，你交給奶奶，隻要有你這句話在了，奶奶就不信堇年還意識不到自己的心意。”
“奶奶……”夏禾差點咬了舌頭。文奶奶幾句話，就將她藏了又藏的小心思，窺探得一點兒不剩。
“害羞啥，奶奶像你這麽年輕的時候啊，也有喜歡的人。”文奶奶抿著唇，如沐春風:
“我們那時候，喜歡都不敢說出口，隻要偷偷看上一眼，一天就跟吃了蜜兒一樣甜。”
“能讓奶奶喜歡的人，一定也是十分優秀的。”夏禾攙扶著文奶奶慢慢走著。
“那當然了，用你們今天的話說，那就是男神。”文奶奶捂著嘴笑:“又帥氣，又很……man……對，就是很man，奶奶這個詞沒用錯吧？”
“沒有沒有！”夏禾笑眯眯的看著可愛爆棚的文奶奶，整顆心無比柔和。
“可惜的是，我們那時候啊，路途很遠，車馬也都很慢，分別以後靠書信維持往來，在亂糟糟的年代呀，沒多久就失去了聯係了。”文奶奶的語氣中有一絲惆悵:“我就在漓城呀，一直等，最後沒等到他，倒是等到了很多個無家可歸的孩子，這一輩子啊，過得也算值了。”
“奶奶……”
“所以，奶奶作為過來人，看得比你清楚。”文奶奶和夏禾漫步在羊腸小道上:“女孩子要矜持，但是機會卻不是等來的，嗯？”
“好，奶奶，我懂了。”夏禾給了文奶奶一個安心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