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夢魘壓枕
漓城城東中心醫院的普通病房裏，姚姒怒火中燒:“夏禾這一看就是被人打的，到底是哪個天收的幹的？”
“你小聲點，別吵到她。”邵堇年皺了眉，看著睡得十分香甜的夏禾，按理來說，她早該醒了，想來是昨夜沒休息好。
“我怎麽小聲啊！又不疼在你心上。”姚姒白了他一眼:“邵醫生，我怎麽看你倆都不太像男女朋友，哪有女朋友在大街上暈倒，頭還被人砸破了，送到男朋友麵前，男朋友還十分淡定包紮的？”
“姒兒。”一直沉著臉的江北川開了口，深沉的目光盯著夏禾看了一陣，遲疑道:“有個事，夏禾不準我告訴你倆。”
他昨夜去酒吧一條街蹲點守一個偷東西的慣犯，手機靜音，沒成想，險些釀成了大禍。
“什麽事？”姚姒急道:“你說話能不能不喘氣啊，江北川。”
邵堇年也定定看向江北川。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兒。”江北川環顧了一眼四周:“夏禾躺這兒，安全嗎？”
“沒事兒。”邵堇年看了一眼:“這裏是醫院，我讓同事也留意照看一下。”
“好，那就天台見吧。”江北川見姚姒也點了頭，放下心，現在夏禾是他的重點保護對象，可不敢馬虎。
漓城城東中心醫院天台的風有些大，邵堇年和姚姒聽著昨夜夏禾傳給江北川的錄音。
邵堇年陰沉著臉，握成拳頭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姚姒也眉頭深皺:“這和今天打她的是同一夥人嗎？”
不管是不是，這仇，她姚姒記下了。
“不是。”江北川道:“涉及到的兩個主謀，和治玉與羅銳剛才已經帶回去問過了，這兩人頂多算教唆犯，而且被教唆收買的這七個人，並沒有實施犯罪事實，所以……”
“什麽叫沒有實施犯罪事實？那是我苗子機靈才險險逃過這一劫的。江北川，你辦案怎麽這樣子？”姚姒不等江北川說完，激動起來。
“冷靜點，姚姒。”邵堇年皺眉看著不遠處:“先聽北川說完。”
“現在怕的，不是這兩個教唆犯，而是那七個人的打擊報複。”江北川安撫著姚姒，冷靜道:“那裏麵的幾個人，都是出了名的好逸惡勞，從沒幹過什麽正經勾當，但是也一直沒幹什麽大的壞事兒，已經很久沒犯過事兒了。”
江北川停頓了片刻，補充道:“近幾個月，這幾個人都消停了，本來以為從良了，到目前來看，恐怕是投靠了其他惡勢力。所以，在沒法定罪這幾個人的情況下，夏禾都是危險的，堇年，你還是繼續接送夏禾。”
“嗯。”邵堇年點點頭:“你們下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見姚姒和邵堇年理解的下了天台，邵堇年轉過身，看著遠處慢慢變
黑的烏雲，冷然嚴肅。
看來，有些關係，是不得不動用了。
夏風灌進窗戶，窗簾在風中跳躍起來。
病床上的夏禾，緊緊抿著嘴巴，明明已經是熟睡的模樣，卻依舊倔強撐著不讓自己哼出半聲。
她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高考前一個月，那時候五月的天藍得純澈，但是壓抑和鬱悶天天折磨著她。
高中的時候，夏禾和倪可又成了同班同學，住在同一間宿舍裏。
兩個人就睡麵對麵的下鋪，中間隔著那張經常坐在一起做作業的桌子。
五月底的時候，夏禾破壞了倪可的一場桃花，然後坐在這張桌子前，她第一次嚴肅板起臉來:“我也是為你好。”
桌子對麵的倪可嘲諷說道:
“為我好？你以為你是我媽啊！”
“我自問比你媽對你還好。”夏禾說得平靜，可這句話卻點燃了倪可的怒火。
她厲聲怒道:“為我好？為我好是假惺惺的三八著到處亂說嗎？為我好是要拆散我和我男朋友嗎？”
“你確定他真喜歡你嗎？”夏禾笑起來:“我和他是初中同學！前幾天他剛追我朋友失敗，現在卻要和你在一起！”
“我樂意！”
“好，你樂意！是老子三八多管閑事！你要去和那種人一起當一對狗男女！老子不攔你！”夏禾也跟著憤怒得粗話連篇。
狠狠瞪了魏可可一眼，翻身蒙起被子，一語不發。
她記得那個男生並不優秀，也不帥氣，但是足夠仗義，仗義卻又目中無人。
夏禾一直不喜歡他。
初中和他同一個班讀了一年，也沒什麽交集，那人是家裏拖了關係插進她們班的補習生。
沒想到到了高中，又進了一個班。
在夏禾眼裏，姚姒從小到大都是優秀的人，長得甜美，深受家長老師同學的喜歡，從初中相識以來，夏禾的父母也很喜歡姚姒。
高中的時候，姚姒在重點理科班，自然是忙得焦頭爛額，雖然那男生對她極好，也隻是平靜的謝過便拒絕了。
那人被拒絕後似乎很受傷，頹廢了幾日，但僅僅幾日而已。
然後，倪可對他似乎有了些許好感，總會提醒他吃飯睡覺的瑣事，那時夏禾還不知道這件事。
那人對姚姒表白失敗的第三天，倪可對她說:“禾苗，我好像喜歡上他了。”
“誰？”夏禾從題海裏抬起頭問。
“蕭陶。”
“他？”夏禾有些艱難的開口:“他最近在追姚姒呢……”
“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也比不過姚姒……所以，我會默默喜歡他的……”倪可當時，甜甜的對她笑道:“隻要你不告訴閔文辰就好。”
夏禾其實有些心疼閔文辰，心裏糾結起來，這兩邊都是朋友，誰受傷
她都會難受，但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蕭陶對姚姒表白失敗的第四天，夏禾在樓道上遇到他，正好四下無人，便問道:“你喜歡姚姒多一些？還是倪可多一些？”
他回:“我不喜歡倪可。”
“那好，別招惹她。”夏禾冷然道:“也別去招惹姚姒，否則我跟你沒完。”
“要是她先招惹我呢。”蕭陶看著夏禾的背影，吹了聲口哨。
讓夏禾始料不及的是，第七天的時候，倪可和蕭陶在一起了。
夏禾是在他們在一起三日後才知道的消息，她成了全班最後一個知道此事的……
夏禾當時無比憤怒。
於是她問他:“為什麽？”
蕭陶得意道:“你不是說讓我別招惹麽？我就試試，看看你有多了不起，大才女！”
夏禾大罵了蕭陶，並堅持讓他們分手。
聽到消息的倪可便說，她多管閑事了……
這才發生了兩人大吵的那一幕。
於是夏禾便真的不在多管閑事，從此和倪可形同陌路，每日有她沒她，哪怕住在同一個宿舍，隻要倪可回來，夏禾便蒙被躺下。
她無比厭惡倪可時常更換男友，尤其是閔文辰，還像個二百五一樣每天從她這兒打聽倪可的動向……
好像是在夏禾不理倪可以後，同宿舍裏本就不喜倪可的姑娘們更是將她孤立起來。
班裏亦是。
倪可便每天和蕭陶膩歪在一起，算不上幸福，也算不上不幸福。
直到一個月後，也就是高考前一天，他們和平分手。
夏禾總是後知後覺。
六月六那晚，倪可進她空間留言，直接破了她的空間留言記錄。
從第一條起，夏禾便拿起了手機，她躺在被窩裏，默默看著她留言，不回複也不發出聲音，卻怎麽也睡不著了。
夜裏一點過，夏禾依舊沒有睡意，她悄悄掀開被窩，偷偷看向倪可的床榻，一片黑暗，應該是睡著了。
她這才起身去了衛生間，睡意全無，便開了門站在過道裏看著月亮。
那夜的月遙遠而潔白，看不清卻又不忍移開目光，比起明天的高考，她其實更在乎倪可。
夏禾輕輕歎一口氣，這才回複她:對不起，我想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回複完畢，仍舊抬頭看月，有烏雲慢慢遮住它，慢慢的，那雲又遠去。
也不知站了多久，她覺得有些冷，轉身，回頭，倪可披著頭發低著頭，站在她身後，不發一語，嚇了她一跳。
“你幹嘛？想嚇死人啊！”夏禾不滿的開口，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她便拉住她:“好夏禾，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說著，便是梨花帶雨。
夏禾有兩大弱點:一，見不得別人在她麵前哭。二，受不了女
人對她撒嬌。
倪可自然是把兩樣都占全了。
夏禾無可奈何，低聲道:“倪可，求你放過我吧，我們不是一路人。”
“嗬，不是一路人……”倪可輕笑起來:“是啊，你高貴大方聖潔，我粗俗低陋肮髒，不配和你做朋友！”
“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那意思……”
“那你什麽意思？嘲諷我嗎？”倪可仍舊拉著她的衣袖:“夏禾，我從未這麽低三下四的求過別人……我隻是，求你做我朋友而已……”
“……好。”夏禾靜默良久:“但是，你以後別隨便交男朋友了……”
她知道，倪可骨子裏的冷漠和高傲，卻那般求她，所以她總是心軟。
夏禾的眼角，有淚珠滾落下來，在潔白的枕頭上開出淚花。
邵堇年看著夏禾的睡顏，輕輕替她逝去淚痕:“懶蟲，可以起床了吧？你睡好久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