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我們去喂豬
那兩年的高三生活，曆曆在目。
若沒有他們，她確實早就廢了，如今也許淪落掙紮在生活的最底層，麵目全非，哪還有現在這樣美好的小時光。
夏天雖然已經接近尾聲，但依舊天亮得早。
夏禾習慣了早起，睡不著。深知姚姒最近太累，不忍打擾，便輕手輕腳的起來。
洗漱好後見爸媽也還沒起，心想他們平時也很勞累，便套上全包圍式的圍裙，穿上雨鞋，準備去農院兒裏喂雞鴨豬鵝。
豬圈每天需要清掃一次，作為一個農家女孩兒，鏟屎官這活兒夏禾熟能生巧。
剛走到門口，就看到邵堇年在魚塘邊做著伸展運動。
“早。”夏禾提著鐵桶，鐵桶裏是泔水。
“幹嘛去？”邵堇年上下打量一眼，見她全副武裝，穿得比他們的防護服還嚴實。
姑且也就稱作防護服吧。
“喂豬。”
“我和你去。”邵堇年來了興致，他沒在農村生活過，並沒有見識過這些活兒。
“不用了！”夏禾止住他，指了指不遠處的農院兒:“那邊都是我家的牲口圈，臭氣熏天，你還是別去了。”
“放心吧。”
邵堇年看著她的樣子:“你這衣服還有嗎？給我也弄一套？”
“隻有我爸的了。”夏禾不確定的看著他:“你好像比我爸高出許多，估計穿不下，你要實在感興趣，就站旁邊看我弄吧！”
“那怎麽行。”邵堇年嚴肅道:“請夏小姐給個機會，讓我感受一下鄉村生活。”
夏禾被他的模樣逗樂:“行吧，你可別後悔。”
說著轉身進屋，把老爸的鏟屎官套服找給邵堇年，又拿了一套夏果的衣服和雨鞋給他。
邵堇年很快換好出來，衣服雨鞋倒是剛合適，就是鏟屎官套裝有些緊身，長度剛蓋過小腿。
夏禾見他背後還敞開著，拉過兩側的布帶子，給他係了個蝴蝶結。
夏禾看著眼前既接地氣又風度翩翩的邵堇年，點點頭，豎起一個大拇指:“很有鄉村範兒！”
她說完，突然想起什麽，掏出手機對著他就卡擦一聲，聽到拍照聲的邵堇年急忙擺了個pose。
“給我看看！”邵堇年湊過來，看到照片滿意道:“拍照技術不錯，我怎麽還是這麽好看。”
“你和我弟真是一樣臭屁！”夏禾收起手機，提上鐵桶，走在前麵帶路。
“等等，等等！”邵堇年跟在身後:“轉回來看我。”
夏禾不明所以，轉身，回頭，卡擦。
邵堇年按下快門鍵，一副農家小村花的模樣定格在他手機裏。
“你偷拍。”夏禾不滿道:“刪了刪了，我重新來一張！”
“不要！就這張好！”邵堇年順手拿過她手中的一鐵桶泔水，輕鬆的跑上前去。
兩個人笑鬧著，明媚美好，連道路兩側的花兒都黯然失色。
不多時，邵堇年率先跑到農院兒。
見夏禾追上來了，他便先開門邁進去，不等夏禾開口提醒，慌慌張張的喊叫起來:“夏禾夏禾！救命！”
“汪汪汪！”
邵堇年狼狽的折回來，躲閃不及，索性仗著高個兒優勢，夠到門框吊在了門邊。
二條飛奔出來，對著他一陣狂吠！並未起跳撕咬。
“二條！”夏禾開口喚了一聲，渾身黃毛油光發亮的狼犬狗聽到呼喚轉而向她飛奔而來！
親昵的跳著舔她的手，不停圍著她轉圈。
“你怎麽不告訴我裏麵有狗！”邵堇年死死扒在門上，看著夏禾和那頭突然竄出來奔向他的大黃狗，一人一狗竟然視他無睹進了院兒裏。
“夏禾……”
“汪汪——”邵堇年剛試著雙腳沾地，想要走進院兒裏，二條就又磚頭狂吠起來。
嚇得邵堇年立馬又退出院外。
“好了，乖二條，他是自己人。”夏禾拍拍二條的狗頭，順毛輕輕安撫它。
“你進來吧，沒事兒。”夏禾笑看著門口猶猶豫豫的邵堇年。
“你確定它聽得懂你說的？”邵堇年試著邁進一隻腿，她那句自己人讓他感覺挺不錯。
二條看了他一眼，沒吠。
夏禾繼續撫摸著它的毛，親昵的逗弄著它。
邵堇年又抬起另一隻腳。
雙腳邁進，二條搖著尾巴微微閉著眼睛享受著主人的愛撫。
“把門關上。”夏禾說著，站起身來。
邵堇年警惕的盯著二條的一舉一動，輕輕關上農院兒的大門。
見到二條搖著尾巴回到自己的狗窩乖乖躺著了，他才送了一口氣:“這狗也太乖了吧！”
“汪汪——”
“夏禾！夏禾！”邵堇年快步跑到夏禾身後，警惕盯著又在狗窩裏半坐著狗身瞪著他的二條。
“哈哈，鼎鼎有名的邵醫生竟然怕我家二條。”夏禾笑嘻嘻的打趣他:“我要是去漓城日報投稿，你說你會不會上頭條？”
“能不怕嗎？它剛剛那麽凶。”人高馬大的邵堇年躲在嬌弱瘦小的夏禾身後，目不轉睛的瞪著二條。
“你叫它二條試試。”夏禾一邊說著一邊捧了一盆玉米，自顧自的忙活起來。
邵堇年忙不跌的跟著她，見她打開一道小門，嘩啦啦將一大盆玉米倒進去。
小門那邊聯通著一部分後山，用鐵絲網圍了小半個山腰，是夏禾家用來放養雞鴨鵝的。
“二條。”邵堇年試著開口，見二條搖了搖尾巴，他大著膽子又叫了一聲:“二條！”
二條狂奔過來，撲向他。
“夏禾……救救……哎，二條，乖！哈哈，別鬧！好癢！”邵堇年爽朗的笑著，和飛奔向他並蹭著他腿的大黃狗二條玩樂起來。
夏禾欣慰的看著，她家的好二條果然是乖巧又通人性。
夏禾將鐵桶裏的泔水倒進下院豬圈前的大型攪拌機裏，又從土屋裏提了玉米麵倒進去，折回來打算繼續提。
“需要多少桶？”邵堇年跟在她身後。
“四五十斤吧。”夏禾說:“一頓得要一袋玉米麵。”
“這一袋夠嗎？”邵堇年見夏禾點點頭，直接扛起來就照著她的模樣倒進攪拌機裏。
“還要放糠，比較嗆人！”夏禾遞給他一個口罩，自己也戴上一個，這才指著豬圈上方矮樓上碼得整整齊齊的穀糠。
邵堇年帶了口罩，依言拿下來一袋，倒進攪拌機裏，夏禾放了水，拉上電閘。
聽到熟悉的聲音，知道早餐時間到的大肥豬們爭先恐後趴在豬圈邊，叫聲震耳欲聾，拉著長長的哈喇子，仿佛十輩子沒吃過食了。
不多時，豬食就攪拌均勻了。
“這還挺方便的嘛！”邵堇年興致勃勃的看著，在豬叫聲中不由得放大了聲音。
“對啊，這個是我弟拆了那個水泥攪拌機，改裝的。”夏禾得意的吼道:“理科男的優勢他發揮得倒是不錯。”
“弟弟有這方麵的天賦，應該好好發揮所長。”邵堇年聽真切了，高聲接過話。
看夏禾幹脆利落的關了電閘，沒有小女生矯揉造作，欣賞的目光如炬。
“那當然啦！我爸媽對我姐弟倆那真是好得沒話說。”夏禾抬頭看他:“該你發揮男士優先了，邵醫生。”
夏禾做了個請的手勢，指著幾個大桶，開始往裏盛豬食。
“好嘞！”夏禾盛滿一桶，邵堇年抬起來，按著夏禾的指揮，一間豬圈一桶傾倒下去。
大肥豬們立刻你爭我搶咬得熱火朝天。
這幾圈豬喂下來，竟然微微出了汗。
震耳欲聾的豬叫聲也熄滅下來，隻剩下搶食聲。
邵堇年擦了擦額上細微的汗，想問問夏禾接下來做什麽，就看到她拿著鏟子麻溜的翻進了豬圈裏。
湊進豬圈，臭味濃鬱，他先前就聞到了，這會兒看夏禾又熟練的鏟著豬屎，他覺得，自己也不能矯情。
拿過另一把鏟子，他也翻身進到隔壁另一個豬圈裏，開始有模有樣的學著夏禾的動作。
“哎，你出去！這個我來就好！”夏禾抬頭看到他明顯沒幹過農活的模樣，倒不是嫌棄他，隻不過這類又累又髒的活兒，真不適合他幹。
“你能做的事兒，我自然也能。”邵堇年咧開嘴，笑嘻嘻道:“我也是吃苦長大的，不是什麽大少爺。”
“……那你注意安全，動作要快些，不然等豬吃完了，被它們拱到的話，你就慘了。”夏禾還想勸，看他堅持的樣子，提醒到。
果不其然，夏禾快速鏟幹淨了五間豬圈，邵堇年還在一開始的那一間裏。
幾頭豬已經掙光了豬槽裏的吃食，哼哼著意猶未盡的模樣。
邵堇年沒注意，抬起一鏟子豬糞剛要往背後的糞坑倒，就被吃完食的兩頭肥豬轉身一蹭，剛剛鏟上手的這一鏟子新鮮豬糞，嘩啦啦全撒在了他的腿上。
邵堇年瞬間黑了臉，欲哭無淚的連聲喊著夏禾:“夏禾夏禾！怎麽辦啊！豬過來了！”
“你還愣著被豬拱啊！”夏禾忍著笑意:“趕緊出來！”
想到這個平日裏愛幹淨的大男孩兒，竟然能夠屈身踏入這汙垢的豬圈，她心裏就覺得暖洋洋的。
邵堇年翻出豬圈，手足無措的看著自己的“防護服”、褲腳、雨鞋上全是臭氣熏天的豬便便。
“沒事兒！乖！不哭噢！”夏禾看著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忍不住哄他。
沒想到邵堇年竟然吃這一招，癟著嘴巴，隔著口罩傳出來的聲音有些委屈:“我都為你做到這個地步了，你得補償我！”
“好好好！我會補償你的。”
夏禾哄著，去拉他手:“走吧，回家去洗洗！”
邵堇年別開她手，傲嬌道:“你都還沒洗手，不牽。”
“那我先洗手，成吧！”夏禾到洗手台邊。
“回去洗。”邵堇年有些嫌棄的看著自己的手，開始往外走。
這已經不是流水可以衝洗幹淨的了，還不知道有多少細菌呢。
二條蹦出來，圍著他倆搖尾巴。
“白天可以出去逛逛的，但是不能咬人噢！二條！”夏禾打開門，將二條喚出來，然後掛上院門。
提著空鐵桶跟在邵堇年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往回走。
得了自由的二條撒歡的在青石路上來回跑跳，不時折回來在夏禾身邊撒個嬌，蹭蹭腿，又歡快的往前跑。
夏禾看著邵堇年走得緩慢，像是故意等著她的緩慢步伐，加快了腳步，和他並肩往前走。
清晨長長的青石小路兩旁，花團錦簇，映襯著兩個人修長的身影，倒像是兩個農家恩愛的新婚夫婦。
如果餘生是和他這樣生活，好像也未嚐不可。
夏禾想到這兒，不理解紅了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