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京城波動
見趙楨出了書房,候在門口的小廝將早就準備好的溫水端了上來,伺候著他淨臉漱口剃了胡子。
簡單喝了碗清粥,趙楨又領著破軍去了崔氏住的明華苑。
明華苑的下人進進出出的忙碌著,見到趙楨均是躬身行禮。
崔氏一身白衣坐在廊下曬著太陽,,逗著腳邊的一隻哈巴狗。
那小狗搖頭擺尾地逗得崔氏一陣大笑。
趙楨躬身問安,“母親!”
崔氏眼皮都不動一下,抬腳踩在了小狗的頭上,露出裙下繡著大紅牡丹的繡鞋。
趙楨輕笑了一聲,“夫人也不必如此,讓人瞧見了,該說咱們安國公府沒規矩了!”
崔氏也跟著笑,“這府裏沒規矩的事情多了去了!”
二十幾年前,趙元旭長相俊美,又能征善戰,雖是庶子可比世家嫡子更優秀,是京城許多姑娘的愛慕對象,崔氏也不例外,當初趙家上門提親,崔氏自是歡喜不已,安定伯府說起來是公侯之家,可是早已外強中幹,崔家人毫不猶豫地應下了這門親事。
可誰知趙元旭俊美的外表有一顆醜陋的心,他貪戀美人皮,隻好十幾歲的小姑娘,若僅是如此,崔氏也願意體體麵麵地做一個誥命夫人。
可他趙元旭不該奪了她做母親的權利,硬是逼著她吃齋念佛二十幾年,耗盡了一個女人最好的年華。
如今趙元旭終於死了,崔氏覺得自己沒有穿一身紅衣大醉一場已經算是收斂了。
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女人保養的再好也是四十多歲的老太婆了,趙元旭竟能吃的下,也是難為他了!
“夫人不在意安國公府,也不在意安定伯府,隻是可憐崔小舅要受到無辜牽連了!”
說到漂泊在外的小弟,崔氏默默地收回了腳,將繡鞋掩在了裙下。
趙楨對此十分滿意。
這世上總有那麽一兩個人會成為你的軟肋!
“我吩咐了管家先將人埋了,等過了這個月再發喪,不知夫人可有異議?”
崔氏端起茶盞,輕輕吹著氣,臉上帶著難掩的笑意,“趕緊埋了吧,寒冬臘月也放不了多久!”
趙楨又道,“府裏的庶務,夫人可有興趣?”
崔氏搖頭,諷刺道,“我一個吃齋念佛的人哪有什麽興致打理俗事?煩你告訴鄭姨娘不用在我身上費心思!”
趙楨點頭應下,起身告辭。
花園裏,鄭姨娘領著眼睛紅腫的趙?等在路邊,見趙楨出來,忙迎了上來。
“夫人可安好?”鄭姨娘屈膝行禮。
趙楨直接略過她腳步未停。
鄭姨娘趕緊拉著不情不願的趙?跟上。
“你將府裏的事情打理好,不要缺了她的東西!”
鄭姨娘歡喜地應下。
被鄭姨娘扯著胳膊拉著走的趙?突然出了聲,“兄長為什麽要將父親匆匆下葬?”
趙楨頓住腳步偏頭看著趙?,鄭姨娘一步上前將趙?擋在了身後。
“小孩子不懂事,大公子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趙楨朝趙?招了招手,趙?猶猶豫豫地不肯上前。
趙楨笑了笑,語氣隨意,半點不覺得多丟人,“父親死的不光彩,陛下不準辦喪事!”
“什麽是死的不光彩?”趙?不是很懂這句話的意思。
趙楨輕笑一聲,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語氣也很輕,“你長大了懂事了就知道了!”
皇宮,層層金磚碧瓦遮掩的宮殿中藏著一處婉約清秀的江南水鄉—弱水軒。
帝師府出身的梅妃,當年曾隨父赴任,在江南長到了八歲,對江南有一份偏愛,景衡便為她修建了這一處宮殿,並提名弱水軒。
安靜的宮殿內,景衡一身明黃的坐在地上,將頭埋進身邊的梅妃懷裏。
梅妃緊緊摟著懷裏脆弱的男人,這個男人過的太苦了。
景衡出生時並不得太後喜歡,連帶著先皇也經常忽略他,那時朝堂上因為要廢後的事鬧的滿城風雨,宮裏伺候的太監宮女都是捧高踩低的人,自然不會盡心照顧這個不得寵而且親娘可能隨時都會失勢的皇子。
唯有趙元旭對他頗為照顧,可那男人怎麽可能是那麽善良的人,他從一開始就將景衡當成了爭權奪勢的傀儡,連帶著太後都是他布下的一顆棋子。
當年先帝縱欲過度體虛而亡,趙元旭迅速聯合太後把持朝政,扶持景衡上位,而景衡便成了他們手中的提線木偶,任憑擺布。
景衡小時候對趙元旭還是十分親近的,因為那是唯一會維護他的人。
直到他逐漸長大,有了自己想維護卻沒有護住的人。
“太後會做這種事情,說明太後還是在乎陛下的!”梅妃拍了拍景衡的肩膀,安慰道。
景衡深吸一口氣,放開梅妃的身子,聲音悶悶的,“這麽多年她對我不管不顧,唯一做的一件事竟是將性命賠給了我,這讓我如何承受的住?”
梅妃起身給景衡倒了一杯茶,“或許太後這麽多年也是身不由己!”
嫩綠的茶葉隨著水流上下翻滾,便如景衡此刻的心情。
他忍不住猜測梅妃的話的可能性。
母後她當真是有難言之隱嗎?為什麽一直不告訴他呢?
“太後不是留了書信,陛下要不要看看?”梅妃拿出景衡前幾天交給她的一封書信。
景衡抬頭愣愣地看著那個明黃的還帶著印花的信封,也不伸手接。
梅妃無奈地歎了口氣,纖細素白的手指輕輕一挑,信封上鮮紅的蠟封掉在了地上。
打開信紙,一手飄逸灑脫的字體映入眼簾,跟太後平時的字跡有些出入。
梅妃仔仔細細地這份信看了兩遍。
“她……說了什麽?”景衡逃避地低著頭。
“太後說她要去見陛下的外祖母,說讓陛下原諒她的懦弱與自私,她會還陛下自由,還有……將來無論趙楨犯下何事,讓陛下……饒他一命!”
景衡先是一愣,接著嘲諷一笑,“她這算是一命換一命嗎?”
到最後,在她心裏最重要的還是趙楨!
景衡不明白,趙楨什麽地方能比得過他這個親生兒子,讓她死了也為他謀劃出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