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羅明月
顧溫知在柳樹坡住了兩天,顧子硯老夫妻倆忙前忙後地跟著,這麽多年的養尊處優,夫妻倆早已沒了當年的眼力勁兒,好在顧溫知也不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人,而且還有顧遠圖跟在身邊伺候,倒是沒有嫌棄顧子硯和周氏。
兩日後顧溫知坐了馬車,帶著顧遠圖回了府城。
顧家人忙活著顧安郎的婚事,也沒有過多關注。
顧如槿吩咐了來福時刻盯著顧溫知的動靜。
周秀秀進門沒幾日,來福遞了消息說顧閣老在鄭家醉酒,大逆不道,辱罵陛下,陛下怒極,下旨將顧閣老發配濱州,命明威將軍前來押解。明威將軍夫妻倆本就要去銅州,順路到嶽州,很快就將顧閣老收押了。
京城,安國公府書房,已是黃昏時分,書房內並未點燈,夕陽的餘光透過窗子照在案上鋪著的宣紙上,反射出金黃的色澤。一男子立於案後,執筆在紙上寫著一個‘嶽’字,筆鋒銳利,氣勢張揚,此人正是安國公趙元旭。
趙元旭今年四十有五,與四十歲的顧老三相比,他簡直是成了精的妖怪,長發如墨,臉頰白淨未見一絲皺紋,刀削玉琢般的麵容,清貴俊朗,著一身玄色雲紋錦緞窄袖長袍,腰間係著玉帶,嘴角噙著一抹笑,端的是溫文爾雅的如玉君子形象,蟬聯京城第一美男多年,誰也不能想到這樣美麗的皮囊下,竟有著一副殺兄弑父的狠心腸。
趙元旭一連寫了好幾個字,似乎都不甚滿意,卻也不急不躁,收了筆,淨了手,看著站在案前已有些不耐的長子道,“金礦的事情如何了?”
“父親放心!那晉東宴查不出什麽的!”趙楨一臉自信地說著。
“派人時刻盯著,莫要掉以輕心!”趙元旭對長子卻並不是很放心,這次金礦的事情到現在還沒查出來是誰泄露的。
“孩兒知道了!”趙楨提起小爐子溫著的水,沏了茶遞給趙元旭,點頭應下。
“顧溫知那老頭兒你怎麽看?是真的老糊塗了?”趙元旭接過茶盞隻抿了一小口,接著問道。
“孩兒覺得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老糊塗了,他顧家又不什麽名門望族,子嗣也不豐,掀不起多大風浪!”趙楨語氣中充滿著不屑。
“為父說過多次了,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我們若要成事,必定萬分小心,派人盯他一段時間吧。”
趙元旭語氣一如既往的溫聲細語,心裏對這個長子卻越發失望。他答應了那女人要讓長子做繼承人,他也確實對趙楨寄予厚望,傾盡全力培養。隻是前幾年小兒子出生,趙元旭的心思便分到了小兒子身上,沒想到長子這些年行事越來越猖狂,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裏,現在還不是他們趙家猖狂的時候,一切還要小心應對!
趙元旭在心裏無奈地歎了口氣。
趙楨出了書房門,臉上不可一世的表情收了起來,眉眼低斂,眸色深沉,對跟在身後的人道,“按他的意思去做,派咱們的人去!”
陳水鎮,裴還剛回房間,就發現自己的書被動過了,他看了一眼已經趴在案上睡著的葛鴻文,將最下麵的一本書翻開,果然見裏麵夾著一張紙條。
裴還迅速將紙條看了一遍,沉思了一陣兒,將紙條靠近燭光,小小的一片紙迅速變成灰燼。
上邊的那位到底想做什麽?裴還可不相信他真的昏庸到如此地步!
二月底,學堂休假,裴還照例步行回家,被鄭維耀看到了又是一番嘲笑,裴還自是不理會。
裴還出了鎮子不久便遇到一男子趕著輛馬車,自稱是去尋人的,問路去柳樹坡。
此人正是鎮國大將軍的長孫,明威將軍晉東宴
裴還看著雖做莊稼漢打扮卻氣勢不凡的男人,心中升起了警惕,“我家也是柳樹坡的,不知幾位是尋哪家的?”
“哦……一位姓顧的婦人。”晉東宴沒想到問個路還這麽湊巧,隻能實話實說。
裴還微微挑了挑眉,姓顧的婦人?村子裏姓顧的隻有那一家!這男人是來尋什麽親的?
“不知你……”話一出口裴還才意識到自己多嘴了,尷尬的咳了一聲道,“跟我來吧!”
那晉東宴又請了裴還坐上馬車,馬車裏還有一個老人、一個婦人、一個孩子,老人便是顧溫知了,婦人是將軍夫人羅明月,孩子便是夫妻倆的長子晉驍辰。
看著馬車裏的人,裴還稍稍放心了一些。
待裴還上了馬車,晉東宴揚鞭趕馬,結果沒有控製好力度,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馬車瘋狂地朝前跑去,顛簸的山路,險些將沒坐穩的裴還甩出去。
好不容易穩住了馬車,看著媳婦瞪眼看著自己,晉東宴討好地笑了笑。
“小晏啊!你這是要了你爹我的老命呢!”顧溫知覺得自己的身子要散架了,估計這一折騰能少活好幾年。
“哈!哈!哈!小兄弟,你有沒有受傷?”晉東宴尷尬地笑問裴還。
“無妨!”裴還憋下心中的一口濁氣,語氣平靜地道。
折騰了一路終於看到村口的那棵大柳樹了,裴還鬆了一口氣,這腿上明天估計要有一大片淤青了。
裴還將幾人引到顧家,轉身敲開了隔壁的門。
毛氏看著兒子進了院子,也不回屋,就在院門口來回徘徊,故意道,“剛才那男人是來找阿槿的吧!是不是她夫家的人來接她回去呢?”
“娘想知道就去隔壁問問!”裴還腳下頓了頓,丟下一句話就回了自己屋。
毛氏在身後看著他,不住地歎息,他這樣的也就阿槿能忍著他。
顧家,顧如槿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羅明月,喜出望外,趕緊將她領進了自己屋。
李氏看著閨女領那婦人進去,卻將其他人晾在院子裏,上前請了幾人進屋裏坐。
周秀秀作為新婦,自是不能出來伺候的,李氏便喊了顧盼娘出來沏茶倒水,又讓顧老三陪坐著。
顧溫知習慣性地抹向胡子,卻摸了個空,從嶽州出來他便將胡子剃了,看著來這個法子還管用,顧家這夫妻倆都沒認出他。
另一邊,顧如槿親親熱熱地拉著羅明月的手。
“你怎麽來了?最近可還好?我聽說你父親失蹤了?怎麽回事?找到了沒有?”顧如槿一臉擔憂地問了好幾個問題。
“你放心,我一切都好,我是跟著宴哥和顧閣老來的。我父親早就找到了,隻是受傷昏迷著,前幾日才醒,為以防萬一才對外說沒找到。”羅明月耐心地一一回答。
從陛下讓顧閣老來嶽州學做甜品,羅明月就覺得事情不簡單,那甜品是阿槿的獨家方子,別人不可能會。後來陛下又下旨讓晉東宴押送顧溫知去濱州,暗地裏卻傳了信讓他護送顧溫知去他想去的地方。羅明月就抱著兒子悄悄地跟了上來。
“那就好!”聽了羅明月的回答,顧如槿也鬆了口氣,羅將軍那樣保家衛國的大將,她也希望對方平平安安的。
“你呢?怎麽回事?聽說你得了急症,我差點暈了過去,著急著去看你,卻被攔著了!”二人相識已久,羅明月一直將顧如槿當親姐姐一樣看待。
“這個說來話長了!以後慢慢跟你說,你們今晚住下吧!我讓人收拾房間。”此時已快到掌燈時分了,去鎮上隻怕要走夜路了。
“我們今晚還得回昌陵縣,明天還要繼續往濱州去!”做戲要做全不能讓別人看出什麽端倪。
聽得竟要趕夜路回縣城,顧如槿心裏升起了不舍,下次見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