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來喜
兩個孩子昨晚玩的久,第二日便起不來了,顧如槿隻得吩咐了來旺背著顧老三和李氏一起先去排隊。
李氏看著手裏顧如槿剛塞給她的兩個十兩的銀錠子,紅了眼眶,他們老兩口欠閨女太多了!
李氏幾人走後顧如槿又睡了回籠覺,等兩個孩子醒了才起來,幾人又是一頓忙活,等吃過飯已過了辰時。
擔心李氏夫婦不舍得花銀子買好藥,吃過飯顧如槿又帶著一行人去了回春堂。
遠遠地看到回春堂門口圍著一群人,似乎在看熱鬧。
走近了看,來旺背著顧老三和李氏站在一邊,對麵一行五人,兩個小廝抬著一個竹椅,上邊坐著一個穿著樸實卻頗具氣勢的老者,老者腿上搭著毛毯子,身旁跟著一個青年,青年身旁還站著一個小廝,回春堂門口還立著兩個藥童打扮的人,三方人馬被一群看熱鬧的人圍在中間。
“這兩個牌子一模一樣,咱們也不知道怎麽分辨。”一個藥童開口道,以前也有外地人進城就被騙的,都是花了銀子拿不到號,沈大人在的時候還抓進去了好幾個,出現兩個一樣的牌子還是第一次。
“這是我閨女花了一兩銀子買的,肯定不是假的?”李氏紅著臉急赤白咧地辯解著。
“那就對了,在下的牌子是下人前日在回春堂領的,大嬸應是被騙了。”青年長相儒雅舉止斯文看來也是個讀書人。
“我們被騙了?怎麽會這樣呢?”李氏不知所措地看向來旺。
“不可能!”來旺堅定地說,賣號的那人一臉憨厚,臉色悲戚,應是家中遇事才把號賣了,若是他連個人都看不準,怎麽撐得起他‘探風’的稱號
“娘,怎麽回事?”顧如槿帶著一行人撥開人群走了進去。
“三娘,咱們被騙了!人家的號是自己領的。”看到顧如槿,李氏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原來,李氏三人一早來到回春堂門口,那一行人已經在等著了,雙方還打了招呼,沒想到等叫到他們這個號時雙方就傻了眼,兩個牌子連回春堂的人都分不出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我們的是真的!”見顧如槿看向自己,來旺再次強調。
“煩兩位小哥兒再仔細看看!”顧如槿將手裏的牌子遞給門口的藥童,來旺的能力她自是相信的。
已經被要求確認兩遍的藥童有些不耐煩,“你家這個肯定是假的,人家那個是在我們藥房領的!”
見藥童拒絕,顧如槿也不惱,將自己的牌子收好,又轉向對麵的青年,“可否讓我再看一眼你的牌子?”
見這婦人還在糾纏,青年好脾氣地拿出自己的牌子,好讓對方死心。
牌子上書回春堂,中間一個大寫的九字,右下角刻著一隻藥壺,是回春堂的標記寓意懸壺濟世,做工精致,邊緣細致光滑,兩個牌子除了長期打磨出來的包漿,其他的都是一模一樣,這包漿平時沒人注意,也不能判斷真假。
“敢問小哥兒,你們這竹牌用的什麽竹子?”顧如槿又看向藥童問道。
“當然是五年的高山南竹。”小藥童說的頗為自豪。
“五年的南竹確實難得。”顧如槿聽後點點頭。
“來福!”顧如槿將手裏青年那塊牌子遞給來福。
接過牌子,來福疑惑地看向顧如槿。
“捏碎!”顧如槿有些想翻白眼。
隻見來福輕輕一捏,竹牌便從中間列開了。
看到自己的竹牌被捏碎,青年便有些惱了,“你這婦人真是胡攪蠻纏!”
“先生莫急!”顧如槿眼含笑意安撫著青年,扭頭指著一個方向對來福說道,“去將那個賣竹簍的老漢領來。”
老漢就在不遠處,來福很快就回來了。
“老人家安好,您幫我看看這塊竹牌是不是五年的南竹!”顧如槿行禮問安輕聲細語地說著。
“小娘子真是折煞老頭了。”老漢接過顧如槿遞過來的竹牌,接著道,“南竹是南竹,倒是沒有五年,最多兩年!”
“多謝老人家!”
聽了這話,周圍人都頗為意外,原來那青年拿的才是假的,還好這小娘子機智。
那青年也是臉色一變,冷著臉問著身後的小廝,“長青這是怎麽回事?”
“公子饒命啊!”那叫長青的小廝連忙告罪,說出了實情。
原來前日他在路上看熱鬧耽擱了,到回春堂的時候號已經被領完了,有個人就找到他說他手裏有號不用了可以幾十文轉給他,他怕回去被公子責罰,就花了三十文錢買了一個。
“你真是……”青年被氣的無話可說,他在這裏跟別人理論半晌最後卻是自己的錯
“好了!先回去吧!”上坐的老者發了話,語氣中帶著毋庸置疑。
“父親……”父親的腿拖一日便受一日罪。
“無妨,走吧!”再大的罪他都受了,何況這點疼痛呢!
一行人匆匆而去,沒了熱鬧看,周圍人也散了。
看對方走了,李氏心裏舒了一口氣,重新露出了笑容。
“三姐姐好厲害!”顧盼娘眼含崇拜地看著她。
顧如槿摸了摸她的頭。
接下來便很順利地接了骨拿了藥,出來時剛好到了午時,顧如槿又帶著一行人去德運樓吃午飯。
李氏看著顧如槿點了好幾個菜,也沒有開口數落。
德運樓生意火爆,一行人等了不短的時間菜才上齊。
李氏夫妻倆看著小二不時端著粉條菜從自己身邊走過開心地看了看對方。德運樓的粉條菜賣的好,他們家的生意也會跟著好的。
顧盼娘倒是沒有那麽多心思,開心地大口吃著。
吃過午飯李氏夫婦便想著回去,顧如槿勸著讓她在嶽州買些衣服首飾,明年顧安郎成親做聘禮,她也想看看有沒有什麽好看的料子給孩子們再做些衣褲,盼娘也跟著起哄想再玩半天,最終一行人又留了一夜。
“你給的銀頭麵我給添上就行了不必再買。”今日診金藥膏都花了二十多兩,李氏舍不得再多花閨女的銀子。
“娘那套就自己留著,咱再逛逛看到有什麽好的再說。”顧如槿抱著顧璟弘和李氏並排走著。
女人哪有不愛逛街的,李氏嘴上說著不買,進了成衣鋪子卻看著這個也喜歡看著那個也好看。
最終李氏又給顧安郎買了身新衣,給家裏的小姑娘們一人買了支珠花。
顧如槿給來福幾個一人添了身冬衣。
逛了一下午,蜜餞點心糖人來福手上提的滿當當的。
回到客棧,遠遠地看到一行人拉扯著一個小姑娘,小姑娘約莫十五六歲,麵若桃瓣,眉如墨畫,丹唇貝齒,眉間一顆紅痣襯的小臉兒如仙童一般豔彩照人,胸前掛著牌子上書賣身二字,多情的桃花眼此刻正直愣愣地盯著拉她衣袖的男子不見半分光彩。
看清小姑娘的長相,顧如槿嘴角抽了抽,避月的腦回路還是異於常人。
看到顧如槿一行人,小姑娘眼裏才有了光澤,嘴角扯了扯似乎是想笑。
“這小姑娘的長相竟然出來賣身!”李氏也是第一次看著這麽好看的人,愣了好半晌,嘖嘖惋惜,這不被人盯上才怪呢!
“夫人!我要賣身!很便宜!”避月抽出被男子拉著的衣袖,跪在顧如槿麵前說道。
“額!小姑娘你找錯人了!我們不買丫鬟!”李氏怕顧如槿心軟答應,趕緊攔在前頭,這長相放在他們家,他們隻怕要雞犬不寧了。
“娘!”顧如槿拉了拉李氏,低頭看著避月,“多少銀子?”
“十兩!”
十兩銀子買這麽個可人兒確實很便宜。
“不是!我說總要有個先來後到吧!”男子看著自己被輕飄飄甩開的手愣了一下,那邊就開始講價了。
“你不是說一百兩嗎?怎麽變成十兩了?耍著大爺玩兒呢?”男子帶著幾個跟班將一行人圍在了中間。
“公子誤會了,這是我家妹妹,耍脾氣鬧著玩兒呢!”顧如槿耐心地解釋著
“鬧著玩兒?在這嶽州府隻有我鬧著玩兒的份!”男子彈了彈衣袖冷哼,“給大爺帶走!”
“公子這是打算強搶民女了?”顧如槿也冷了臉。
李氏在一旁狠狠地拉扯著顧如槿的衣袖,這公子一看就不好惹,她可不想為了一個陌生人將閨女賠進去。
“呦!誰說本公子強搶民女,本公子是合理羈押。”男子態度甚是囂張。
周圍看熱鬧的人也不敢出聲,這是新任知州府的二公子,他們怕惹禍上身。
正當大家以為這一行人要倒大黴的時候,卻聽中間的女子笑著道,“既如此,你將她帶走吧!”
那男子也是楞了一下,嗤笑道,“算你們識相。”
“妹妹,你且去他府上玩幾天,姐姐明日一早回京,你過幾天就追上來。”顧如槿摸了摸避月的頭,囑咐道。
避月點了點頭,跟著那男子走了。
周圍人才開始議論開來,有說這家人窩囊的,有說那小姑娘可惜了,也有人笑那姐姐天真,那女孩兒的容貌進了狼窩怎麽可能還會出來。
李氏看著那群人走遠了,才舒了口氣,也在心裏感歎可惜了!
第二日中午在船上再次看到小姑娘時,李氏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娘,這是來喜,來福來旺的妹妹。”顧如槿給李氏介紹著。
“來……來喜!”這麽好看一個小姑娘叫這麽個名字?
而知州府裏,知州夫人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小金庫還有地上留著哈喇子傻笑的兒子,當場暈了過去,那可是她夫妻倆攢了半輩子的錢啊!
途徑銅州時,來旺下了船,又行了一日,在申時正停靠在了陳水鎮的碼頭,來福趕了寄存在鎮上的馬車,一行人回了柳樹坡。
去了趟府城帶回來這麽個如花似玉的人兒,顧安郎看的眼睛都直了,李氏狠狠地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他才紅著臉出去了。
顧元娘和顧惠娘看著爹的臉色好多了,提著的心便放下了。
當日晚飯過後,李氏召集了顧家人,算了這一來一去的花銷。
“三娘是外嫁女,雖然來投靠我們,可她還有那麽多人要養活,我和你爹商量了,粉條生意掙的錢我給安郎存著,將來你們夫妻成了親再交給你們,除去這次的花銷,地裏的收成以後每年分給三娘一半。”
“敬養爹娘是我的責任,咱們把粉條生意分給三娘一半吧,地裏的收成爹娘留著,鄭家前天派人來又增加了一百斤,以後生意越做越大,我們都能賺不少錢。”有銀子賺顧安郎也不是小氣的人。
“你能這樣想爹娘都很開心。”安郎越發懂事了,李氏心裏很是欣慰。
對於顧家人的決定,顧如槿也沒有說什麽,給她的她就收著等有需要了再拿出來。
殷勤地伺候了顧老三幾日,看著他日漸好的臉色,顧元娘便放心地提出了回去,爹因為她遭了這麽大罪,兄妹幾個都在心裏埋怨她,她都知道。
李氏也沒有多留,隻是從她寄存在自己這裏的銀頭麵裏拿了支銀簪給她,讓她拿回去好給婆婆交差,顧元娘再不舍得也知道,這隻銀簪可以免去自己和孩子們的一頓打罵,她倒是無所謂,隻是孩子們還小。
將簪子揣進懷裏貼身放好,顧元娘收拾了衣物領著孩子們回家去了。
“娘,我想留在這裏,回家奶奶又要讓我們幹活了?”
“有娘在,娘會護著你們的。”顧元娘摸了摸牛杏花的頭,想著包裹裏的藥,心裏升起了希望。
顧惠娘和李氏站在門口看著娘家幾個遠去,直到看不見,才憂心忡忡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