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兄弟相爭
其實滑板車結構很簡單,扶手、板、輪子三樣部件一結合便是成品了。
家裏訂的青磚還要幾天才送過來,院牆有來福來旺幫忙,不差他一個半大小子,利用這時間顧福郎做了十輛滑板車,頭兩個比較慢都用了一天的時間,後來做多了就熟練了,一天能做兩個,又在顧如槿的指導下在車上做了裝飾。
隻是少年畢竟還小又是第一次自己做生意,不知道怎麽打開市場。顧如槿便給他出了個主意,將顧盼娘帶出去,讓她在街上玩滑板車吸引人氣。
這日一早,天未亮,顧福郎便套了驢車帶著自己做的滑板車和顧盼娘一起去了鎮上,李氏不放心兩個孩子,就裝了一籃子雞蛋也跟著去了。
到了鎮上天已經亮了,秋天是收獲的季節,集市上有許多各村趕來的農人賣著家裏的瓜果蔬菜,換幾個錢能在冬天吃個飽飯,像他們這樣的人家是不會拿糧食出來賣的,交過糧稅後自家人都不定夠吃。
顧福郎將驢車停到集市口,那裏有專人看著,隻要給兩文錢保證不會丟。
幾人找了個空地,顧福郎將滑板車擺了出來,這次做的匆忙也不知道能不能賣出去就做了每個大小都是一樣的沒有細分。
經過幾天的練習,顧盼娘已經玩的嫻熟了,在街上騎了一個來回從街頭到街尾,果然吸引了五六個孩子跟了過來。
“小童要不要試試,讓姐姐教你怎麽玩。”一個約五歲的小男孩跟在顧盼娘身後前眼巴巴地看著她玩,顧福郎拿了個滑板車上前問道。
小童歡喜地點頭。
看到同伴可以玩,其他孩子也湧了上來爭著要玩。顧福郎要他們排好隊,一個人隻能玩一會兒,最後幾個孩子沒有玩盡興。顧福郎便說想要拿回家玩得花錢買,讓他們回家問問父母給不給買,幾個孩子歡喜地跑著回家了。不一會兒就有孩子拉著自家父親或母親回來了。
“小哥兒,你這什麽車怎麽賣啊?”一位三十來歲的大嬸上前問道。
“二十五文一個。”第一筆生意顧福郎還是很緊張的。
“二十五文!你這就是小孩子的玩具,不能吃不能喝的賣這麽貴!”大嬸說著便要拉著自家孩子走,隻是孩子正在興頭上哪裏肯聽話。
“我們這滑板車是獨一份的別處沒有,若是玩的愛惜些能玩好幾年呢!等孩子大了不玩了,家裏的其他孩子能繼續玩,二十五文很劃算的。”看到大嬸要走,顧福郎趕緊攔住接著道,“這樣吧,咱頭一宗生意,我給你便宜五文錢,你給我開個張有個好兆頭。”
其實他本來就想賣二十文一個的,是三姐說定會有人講價,不妨賣二十五文,有人講價就便宜五文錢更能吸引人,果然便宜了五文錢,大嬸便要了一個。
看有人買其他觀望的人也有掏二十文錢買的,顧福郎說什麽也不賣,對那人道,“剛剛是開張生意圖個彩頭,之後就不能賣那個價了。”這也是顧如槿教的,這樣後來買的人就會後悔沒有第一個買,心裏動搖就更容易成交。
顧福郎接著又道,“這樣咱們幾個叔叔嬸子有要的就一起,三個以上我一個給便宜三文錢。”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有掏了錢的也有扯著孩子回家的。
一會兒賣出去了四個滑板車,掙了八十六文錢,顧福郎心裏很是激動,這是他第一次自己掙錢。
一早出來母子三人隻一人吃了一個窩頭,顧福郎拿了六文錢買了三個包子,分給李氏和顧盼娘一人一個,自己吃了一個。顧盼娘歡喜地大口吃著,李氏則嘮叨著買饅頭就行。
之後一上午滑板車又賣出去了三個,眼看要晌午了李氏的雞蛋也賣完了,三人便收拾了東西趕了驢車回家,路過點心店顧福郎又花了十幾文錢給兩個外甥買了一封點心。
回到家中,顧老三和顧安郎正在做午飯,父子兩人做的並不熟練,鍋碗瓢盆擺了一灶台,看著灶房裏亂七八糟的,李氏將父子二人趕了出去,叫了顧盼娘幫忙燒火,手腳利落的李氏很快就整好了一頓午飯。
飯桌上,顧福郎興奮地說著今天的事情,誇讚三姐果然料事如神雲雲。李氏將顧福郎掙的錢收了,隻給他留了十文錢的零花,其他的給他攢著說親用。
而顧安郎就不那麽高興了,家裏似乎就他沒用,都二十一了也沒有什麽本事。
吃過飯,顧如槿領著孩子們午睡,顧安郎便敲響了父母的門。
“爹,娘,我想和二弟一起做滑板車,明年我也要成家了,我想多掙些錢。”顧安郎開門見山地說。
“安郎啊,這件事爹會幫你去說,隻是僅此一次,剛開始的時候你不幫忙,看到別人掙錢了你又想插一腳,現在福郎還小不會跟你計較的,以後可不能這樣了。”顧老三也知道自己兒子的底細,因為是長孫當年也是嬌寵了一段時間,性格有些自私,好在也不算太過。
之後幾天兄弟兩人一口氣做了二十個,這次做的更精細些,還分了大小,小的十五文大的二十五文,有了前麵幾個孩子的宣傳,這次去很快就賣完了,有個人價都沒講就買了三個,兄弟二人很是高興,這樣下去他們一個冬天能賺好幾兩銀子呢!
而顧如槿卻要潑他們冷水,這隻是一錘子買賣,有些木匠手藝的看兩眼就會做,而高手更是能做出精品,二人要想多賺錢就趕緊多做一些出來。
果如顧如槿所料,在二人第三次去賣滑板車的當天下午便有人找上了門。
常氏木工在陳水鎮已立足百年,是鎮上的一個大族,經曆風霜雨雪,即使在常氏隻剩下老弱婦孺的時候也未曾丟了木匠手藝,常氏出品之精細,機關之巧妙,在整個嶽州府都是有名的。這代的常氏的掌權人是上代掌櫃的兩個兒子,老大常謹之繼承了木匠手藝,老二常慎之做了鋪裏的掌櫃。
常慎之前幾日看到有小孩兒在街上滑來滑去的便覺新奇,這樣的小玩意兒還是第一次見,就讓鋪中小二去買了三個來研究,本以為是什麽複雜的工藝,原來隻是有兩個輪子在下邊,東西製作粗糙簡單可巧在心思,他們常氏已經很久沒有出新品了,這是個機會啊!
一番打聽之後,常慎之帶著小二直奔顧家,小二上前表明了身份,李氏夫婦趕緊將人請進了堂屋,常氏他們夫妻當然知道,他們家的農具就是在常氏木工買的,隻是不知他們的掌櫃怎麽到他們這窮鄉僻壤來了。
“常掌櫃喝口茶,這是小女從府城買的。”顧老三說的驕傲,隻是轉念一想常氏木工在府城也有鋪子,自然是喝過不少好茶的。
常慎之端起碗抿了一口茶,本不在意的表情瞬間變了,“好茶!”這種茶他隻在幾年前知州府辦喜宴的時候喝過一盞,濃香醇厚回味無窮令他至今難忘,他以為這顧家人隻是一家子種地的,現在看來他得重新估量了。
“咱們開門見山,我相中你們家的滑板車了,不知這可是書橋老弟做出來的。”顧家的情況他已經打聽過了,顧書橋的師傅李常運也是個木工高手,當年他爹常氏的老掌櫃還來請過他,不過被他拒絕了。
“不……不是,我的手藝不行,這是我家小子做出來的。”顧老三有些難為情地說道。
“那我能見見他嗎?”常慎之將碗裏的茶飲盡說道。
“常掌櫃稍等一會兒我去叫他們。”李氏歡喜地出門去叫了兄弟二人。
見進來的是兩個人,常慎之又問,“這小玩意兒是哥兒倆一起想出來的?”
“不是。”兄弟二人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是我想出來的。”顧安郎搶先一步又說道。
顧老三上前拉住顧安郎對常慎之說道,“這是我家女兒想出來給孩子玩的。”
“原來是個女子想出來的,可惜了!”常慎之惋惜地說,他還想要這個人才為他所用呢。
“能否再為我添一碗茶。”常慎之厚著臉皮說道,“你家這個滑板車我看了,做工粗糙用料也不行,木材也不耐用,可能不過月餘就壞了。”
聽他這麽說,顧福郎滿臉不服氣地想要辯駁。
“那常掌櫃的意思是?”老實的顧老三卻是能沉得住氣的。
接過李氏遞過來的茶,常慎之吹了吹浮沫,心裏甚是心疼這麽好的茶這些人不懂得怎麽沏。
“我們常氏能做出更精致更結實的,能將它賣到府城甚至更遠的地方。”
聽得此話顧家人都黑了臉,感情是來搶東西的!
“我知道你們心裏是怎麽想的,這小玩意兒懂些手藝的都能做出來,我常氏想做直接就能做何必來你們家裏呢?”常慎之細品著碗裏的茶接著道,“我本來是想要那出主意的人,沒想到是個小娘子。”常慎之頗為惋惜,沉吟了一陣開口道,“我常氏從不做獨門生意,作為補償,你們兄弟兩個誰手藝好就跟我走,以後就在常氏做工。”
顧安郎激動地上前,顧福郎卻是為難地看著哥哥。
顧老三伸手攔著兄弟二人對常慎之道,“能不能讓我們商量一下?”
“這樣吧,你們考慮一晚,明日直接去店裏找我。”常慎之看著空了的碗又暗自砸了砸嘴,起身對顧家人說道。
顧如槿帶著兩個孩子和顧盼娘在打穀場玩了一個時辰,出了一身汗。回到家中卻見顧家四口人一人一個板凳坐在院子裏,顧氏夫婦手裏都做著活計,顧安郎低著頭靠牆坐著,顧福郎不時看大哥一眼。
“爹娘是遇到什麽難事了嗎?”顧如槿麵帶疑惑。
“今日常掌櫃來咱家,就是常氏木工的掌櫃,說是相中咱的滑板生意,想讓你大哥或你小弟去他們常家做工。”看到娘幾個回來,李氏趕緊起身將顧璟弘接了過來,回答道。
顧如槿邊往麵盆裏舀水邊說道,“這是好事啊!這常家做人也地道。”
“是好事!隻是對咱家卻是禍事,攪得兄弟相爭。”顧老三講手裏的工具撂在地上,接著對顧安郎道,“老大,爹今天就告訴你,明日無論是誰去也不會輪到你,你有多少斤兩爹還不知道。”
“不去就不去!”顧安郎嗡嗡地回了一句起身回了屋。
“爹,就讓大哥去吧,我以後再做別的就是了。”顧福郎悶悶地對顧老三說道。
“爹娘先別急,我去看看大哥。”安撫了顧老三夫婦,顧如槿擦了手去了顧安郎兩兄弟暫住的房間。
“大哥,我進來了。”顧如槿站在門口對躺在床上的顧安郎道。
顧安郎扭了扭身並不理她。
“大哥是要和小弟爭未來嗎?不錯,這是個機會,誰進了常氏以後就能飛黃騰達過上人上人的生活了。”顧如槿麵帶笑容言辭諷刺。
“三妹把常氏想成皇城了嗎?隻是去做學徒,要給師傅端茶遞水洗衣捶背,將來也不一定能做成大師傅。”顧安郎氣憤地說道。
“那你何苦跟小弟爭呢?”顧如槿見他肯跟自己說話,笑著問道。
“我也不想跟小弟爭,隻是我明年要成家了,秀秀家裏那個情況我身為丈夫也不能裝做看不見,我要能多掙些錢讓咱家過的好一點,我吃再多苦也願意。”顧安郎語氣裏也帶著許多無奈。
周秀秀家的情況李氏也給顧如槿說過,成親以後定會成為顧安郎的負擔,但是他們卻不能背信棄義。
“我並不覺的這次是大哥的機會,反而是小弟更有天賦一些。”顧如槿耐心地勸解著,“這次就讓小弟去吧,我再給大哥想個掙錢的營生。”
“爹已經決定讓小弟去了,我能有什麽辦法。”顧安郎並不相信顧如槿有什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