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煙火氣
“這點兒小傷,不用小題大做。”
“小傷也是傷。”緣何推開房門,引青衣進去,“況且你是女兒家,身上怎麽能留疤?”
“又不是在臉上,留了疤也看不見。”青衣雖然這麽說,腳步還是隨著緣何走進了房內。
“坐那兒。”後者已經先一步進入裏間,端了一個托盤出來。大大小小幾十個瓷瓶擺放其中,要是換個人這麽端著,絕對會讓人認成沿街賣藥的貨郎。
青衣按照他的指示坐下“你房裏備這麽多藥幹什麽?”
“不是我,都是其厭拿過來的。”緣何把托盤放在茶幾上,半蹲下來,“把袖子卷上去。”
青衣依言而做,解開綁帶,把左邊的衣袖翻上去,露出小臂。隻見其上一條深可見骨的口子,斜趴在上麵,足有四五寸長。
血已經止住了,細觀之下能夠看出外翻的皮肉邊沿並不整齊,絕非刀劍利器所致。
緣何從托盤裏挑挑揀揀,翻出一青一紅兩個瓷瓶。然後左手放在瓶口,從紅色的那個裏麵倒出了一粒藥丸。
“這是什麽?”青衣接過遞到麵前的藥丸,放到嘴裏吞下去之後才發問。
“緩解痛楚的。”緣何說著,手裏已經換了另一個瓷瓶,輕顫之下,有粉末落到傷口上。
“不用吃這個。”青衣道“我沒覺得受不住。”
“不管用不用,反正你已經服下了。”後者把藥粉均勻地在傷口上覆蓋一層之後,一邊把藥瓶放回去,一邊抬頭看了她一眼。
“可……”青衣剛開口,卻見對方又開始低頭翻找,“你又在找什麽?”
“祛除疤痕的藥膏。”
遊掠在瓷瓶之間的手膚色白皙,十指修長,骨節分明……
直到一個方盒從眾多瓷瓶中被撈出來,她才恍然回神。
“這個你帶在身上。”緣何把方盒塞到她手裏,才站起身,起身坐到了對麵,“等藥粉將上麵的濁息除淨以後它才會慢慢愈合,你看著將愈未愈的時候,把藥膏敷在上麵。”
“直接用靈力不是更快些?”
“以防萬一。”緣何想起了這傷口的來源,一抹異色在眼中閃過,“把藥膏塗上之後再用靈力催發。”
“哦。”乖乖地把藥膏收起來,又問道“你從前也受過這樣的傷?”
“沒有。”他入內城之初,身負幻術的消息早已傳遍賭坊。若論陰狠詭譎,恐怕沒有哪一種術法能比得上幻術。遇強則弱,是以那些習慣於用陰詭手段的,直到現在也沒有敢人上前挑釁。
可是青衣不同,去賭坊的次數多了,難免被小人纏上身。
若非她警覺靈敏且修為高出對方不少,今日這條口子恐怕就要落在脖頸上了。這麽想著,緣何眸中的情緒無聲地漫了上來。
“那怎麽會備著藥?”
“不是跟你說了嗎,都是其厭拿來的。”雙眸輕抬,看向青衣的時候其中情緒依然散盡,“除了你看到的這些,我房裏還多著呢。治療各種傷病的都有,都快能開個鋪子了。”
這兩個人的關係是真的好,青衣心想道同袍手足也莫過如此了。
“你先坐在這兒等我。”緣何說著話就要起身。
“你去哪裏?”青衣立即拿起不離,也要跟著站起來。
“老實歇著。”緣何的手點在了她的肩膀上,“我去廚房看看,受了這麽重的傷,給你做頓好吃的補補。”
……
四四方方的院子,幾間房子坐落在中央,前後空地都種滿了花木果蔬。
青衣站在門口看著緣何前後院子裏來回兩趟,摘了好多她叫不上名字的綠葉子走進廚房。然後不久,煙囪裏就有炊煙飄出來。
原來這就是煙火氣。
她出於好奇,不由自主地邁動腳步跟了過去。
誰知剛走到門口,就被對方攔住“裏麵煙太大熏得睜不開眼睛,你要是坐不住就到別處去玩兒。十幾間屋子呢,慢慢逛。”
“可是……”剛剛開口,她的身體就被人翻了過來,麵向門外。
“其厭經常從外麵拿回來稀奇古怪的東西,不好看的統一歸入雜物房,外形美觀的就被當成了擺件裝飾屋子。去看看吧,保準大部分你都叫不上名字。”
……
她當真一間挨著一間地逛起了屋子。
確實如緣何所說,這些屋子裏陳列的東西大多是乍一看上去不甚起眼,卻都並非尋常物件。珍寶不珍寶的倒在其次,但每一件都是極難找到的。
而能將這麽多都聚攏起來,不用細想都知道花費了不少心力。看到這些的第一感覺便是,這房子的主人定然極愛收藏奇珍異寶。
可是緣何絕對不會有這個閑情雅致,她輕笑一聲,心道相較於這些無價珍寶,他恐怕會更加喜歡靈力。
難道是其厭喜歡?
他倒像是個又閑情逸致的人。
可是他也不住在這裏,若是喜歡為什麽不帶回自己的住所,而要放在這裏?
青衣一邊踱步一邊瀏覽一邊自問自答,自認沒有賞玩珍寶的本事,所以每一間屋子都是走馬觀花地看一遍就出來了。
直到踏進和緣何的臥房中間隔著主廳的房子裏,終於被吸引了目光——這間房子的陳設極其簡單,並且一塵不染,像是剛剛蓋好沒來得及裝飾的新屋。把她留住的是兩件衣裳。
這兩身衣裳被整齊地掛放在兩架並列的衣架上,玄紫相間,規製不過分隆重,但打眼一看便知是花費了心思特意做成的。
而且這是一對,一身男裝一身女裝,應當是為某個重要的場合特意製作的。
她生起了好奇心,所以走到近前仔細端詳。
哦,原來用的是鮫人紗。做這兩身衣裳的人可真是大手筆,居然能請得動鮫人為其以靈力紡紗。
除了花易落,似乎還沒聽說過又第二個鮫人出現在沃野國。嘖……那個傲慢的家夥居然也有甘願替人紡紗的時候。
既放下了傲氣又要耗費大批靈力,到底是誰這麽有本事?
這花……黑色的?花瓣的形狀也怪……
“阿青!”外麵傳來了緣何的聲音,“你在哪兒?”
“在這兒!”青衣朗聲回應。
話音未落,一襲白衣便飄到了眼前。
“你怎麽到這裏來了?”緣何說話鮮少像現在這麽不平和。
青衣未及做出回應,已經被握住手腕,帶離了屋子。
“啪。”身後的房門自動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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