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浮屠淵
「你們可想好了?」鶴髮雞皮的老者問芫蕪和上邪,「當真要闖這浮屠淵?」
「嗯。」芫蕪淡聲回應。
「老前輩,你能不能再多說一些?」上邪發問道:「裡面是什麼樣子的?黑不黑?能看見路嗎?」
「小姑娘莫要為難老朽了。」老者誠懇道:「我只是一個守門人,守在這裡替祁風氏迎接上門的客人。」
「不是我不肯幫,的確是無能為力,不知道如何幫。這浮屠淵乃是祁風氏內族子弟親自設下,莫說我一個守門的外族人,便是祁風氏族中之人若非內族嫡脈,恐怕都不知道其內場景如何。」
聞言,上邪面露苦色。
「所以說,兩位還請慎重考慮,到底要不要下去。」老者道:「常言道九死一生,而這浮屠淵,卻是十死無生。」
……
芫蕪從衛琊處獲知了祁風氏的下落——他們一族避退於鬼界最深處一個幾乎無人踏足的地方,就像是人界的蠻荒。
那是一片和鬼界大陸分離的土地,兩片土地中間橫貫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名曰浮屠淵。
浮屠淵外有一老者看守,乃是祁風氏的家僕。
「兩位可有信物?」聽聞芫蕪她們要見祁風氏族人,老者並不見驚訝。
「什麼信物?」驚訝的反倒是上邪,衛琊並沒有跟她們說還要拿著信物。
「這個老朽怎麼知道?」老者笑道:「各位上門的客人所持信物各不相同,而且這信物也不是給我看的。」
「那是做什麼用的?」
「是助你們走過浮屠淵所用。」老者答道:「持有信物,方可不被浮屠淵中的咒術近身。二位若是沒有信物,還是莫要踏入其中為好。」
「咒術?」芫蕪問道:「這下面被施了詛咒?」
「姑娘通透。」老者不見不耐,解釋道:「此地確實被下了咒術,而且不止一道術法。」
「家主當年帶領族人退避浮屠淵之後,親自領族內數名術法高深的長老,入淵三百餘日,設轄百道詛咒。」
……
「求問一件事。」下去之前,芫蕪問道:「咒術的詛咒之力,是不是只對人神鬼三族起作用?」
「姑娘何出此問?」
「不必緊張。」芫蕪道:「我只是想問問,若是原身不屬於三族之內,是不是可以免去咒力作用?我從前……便見過這樣的例子,詛咒在他身上並沒有起作用。」
「此乃內族秘辛,老朽只是一個僕從,並不知曉。」老者後退一步,隨即便隱匿了身形,「姑娘還請慎重,浮屠淵能不下還是不下為好。」
「主人……」
芫蕪沒有應答,而是抬手一揮,上邪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手中多出一柄長劍。繼而沒有絲毫猶豫,縱身一躍,跳入浮屠淵中……
「主人你放我出來,主人……」
「禁聲。」
「不要!」上邪很罕見地出現了一回反駁,「主人你不能這樣,你要是遇到危險而來怎麼辦?我們連個人總比你一個人容易應對。」
「……」
奈何她只是嘴上反駁,卻沒辦法做出任何實際行動。
「主人,主人……」
見自己的命令沒能起到作用,芫蕪也不再次發令了,任憑過雜訊在耳邊迴旋,她則全副身心都放到了對周圍的感知上。
浮屠淵雖然稱為淵,實際上卻更像一個峽谷,四壁突兀,地表光禿。芫蕪借著上邪從花月那裡拿來的那顆珠子照明,催動靈力之後,方圓百步之內皆可看清情形。
若只是看四周的樣子,這裡就是一個尋常的峽谷而已,絲毫不見上面那位老者形容的可怕。但是芫蕪不敢因此鬆懈,多年來的經歷讓她養成了習慣性的警惕——越是平靜無波的地方,越有可能藏著難以預料的危險。
一陣風拂過來,帶著絲絲的涼意……
芫蕪大驚!
立刻揮舞斗篷將繼續往她身上撲的風擋住,同一時間另一隻手把上邪插進地面,騰出手來蓄注靈力,在周遭設下屏障。
「怎麼了主人?」上邪也失聲大叫。
「風有問題。」屏障把風擋住了,芫蕪淡聲回應。她重新把照明的珠子拿出來,低頭看向斗篷邊沿,方才用來擋風的部分濕噠噠的一片,像是浸了水一樣。
這正是她忽然動作的原因——那些風吹過去,居然在她身上留下了水漬!
還未來得及細思,右手忽然傳來一陣燒灼的痛感。而斗篷被浸濕的部分,也隨之變成齏粉,揮灑下落。
她動作迅速,立刻把整件斗篷都從身上扯下來扔到地上。不過須臾,便看到那一塊被他用來「擋風」的部分完全不見之後,剩餘的部分也開始迅速腐蝕,發出了織物放進火中焚燒的氣味。
而再看她自己的右手,方才因為舉珠照明而沒能躲過那陣風,此時已經是血肉模糊,甚至有見骨的趨勢。
「主人你怎麼樣?」上邪沒有了芫蕪的束縛,能夠自如地化出人形了。她一現身便看到了一隻一隻絕對能用可怖來形容的手,一時間居然嚇得不知所措。
「沒事。」芫蕪格外平靜,一邊應聲,一邊把珠子丟給上邪,然後用靈力替自己療傷。
「主人你遇到了什麼東西,怎麼會傷得這麼重?」上邪捧著沾著血的珠子,擔憂地看向芫蕪的手。
芫蕪沒有立即回應,心中卻道:咒術不愧以陰詭莫測聞名,能使神鬼具忌,確實自有其道理。
她原本以為詛咒之術,應該都像無啟國那些附在國人心臟之上的詛咒一樣,會悄無聲息地鑽進一個人的身體。就像是毒藥,在你不曾發覺的時候開始作用。
此時再看,原來也會如利刃,頃刻間便能將人凌遲。
那老者說這浮屠淵中藏著的詛咒不下百道,這下,可真要經歷一番被暗中刀劍嗟磨的滋味了。
……
「怎麼回事?為什麼不見好轉?」見芫蕪用靈力修復許久傷口卻不見癒合,上邪忍不住問道。
「不是普通刀劍留下的傷口,難以修復也屬正常。」芫蕪話落,便停下了動作,把右手晾在了那裡不在管它。
「可是……」上邪見狀欲開口。
「不用擔心,只是看著嚴重,並不是要命的傷。」前面不知道還有多少關要闖,沒必要也不能在這裡浪費時間。
怎知她話音未落,兩人的身形同時開始晃動——她們腳下所踏之地在向下塌陷!
「這是什麼鬼地方?」上邪往後退了一步,正好踩在那件被芫蕪丟棄了的斗篷上面。隨即後者像是初秋時節被烈日晒焦了的枯葉,直接被上邪踏成了碎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