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擦肩
「影子的影子都沒有了。」常羲在一旁拿著架子說著風涼話,「你有這個看的功夫,剛才什麼話不夠時間說?」
川以聞言轉過頭,討饒一樣看向常羲。
「你原來會裝可憐呀。」奈何這一招完全沒用,反倒是給了常羲更多話柄,「可我又不是小姑娘,你對著我有什麼用?」
「姨母。」川以長嘆了一聲,「過來之前父帝說近日事務繁多,讓我盡量早些回去。已經在姨母這裡打攪多日,川以也是時候告辭了。」
「果真是男大不中留呀,心上人前腳走你連多留一刻都不肯,還美其名曰是來陪我說話的。」常羲開始陰陽怪氣。
「請姨母慎言。」川以聞言斂容正色,「事關清譽,不可隨意言說。」
「你聽清楚,我說的是『心上人』,不是你的帝妃。」常羲就看不慣他這副耿直到迂腐的性子,「心上人說錯了嗎?不是心上人你會無緣無故地幫人家?」
「我……」
「別跟我說你是善心大發。」常羲一邊說著話,一邊轉身走進院中,「我雖然沒有覬覦過誰,但善心和上心還是能分得清楚的。換做第二個人你會心甘情願地陪她演戲騙人?會在人家走得影子都看不見了還站在原地傻傻地望著?」
「哎我就想不明白了,」她走著走著又忽然轉過身,端詳著川以道:「我阿姐自小就敢打敢拼,膽子大到據說讓父親母親時常發愁的地步。你父帝當初也敢為了阿姐冒著少帝之位被廢的風險,親自出面阻斷即將定下的婚約。」
「按理說你不論是肖父還是肖母,都不該如此膽小才是。難道是物極必反,你們家膽子大的太多了,所以需要你來調和一下?」
「並非不敢。」川以這一次沒有迴避也沒有躲閃,「另有原因。」
「什麼原因?」常羲追問到底,「門不當戶不對?還是據她所說的逃犯的身份?」
「我怎麼會在意這些?」川以苦笑道:「姨母覺得芫蕪是個什麼樣的人?」
「樣貌出眾,天賦異稟。」常羲回答道:「最讓我喜歡的是她看上去清冷孤僻,實則是個極其有趣的人。骨子裡的熱烈和驕傲是輕易不能藏起來的,更何況她不止是骨子裡,而是通身都透著與眾不同的氣息。」
想要從常羲嘴裡聽到這樣一番評價有多難?川以只知道他從來沒有奢求過。而如今她把這些讚美都用到了芫蕪身上,可見對其的喜歡與欣賞。
「她確實好很好。」川以道:「可是和我卻沒有過多關聯。」
「此話怎講?」常羲不解。
「姨母也看到了,她有自己不為人知的秘密,並且一直在追尋那個秘密。」川以道:「我初見她時他和雲棲一起前往葬蓮宮參加姑母設下的賽事;中間並未間隔許久,又在東方遇到她獨身一人、身受重傷。」
「可是如今又連養傷都等不及,便踏上去去往北方的道路。」他頓了頓,才重新迎上常羲疑惑的目光,「她在極短的時間內已經輾轉三方,而我卻因為種種原因,長久不能出蚩尤氏轄地一步。」
「例外則是應父帝之命出放其他帝室,以及每個十年便過來探望一回姨母。或許有時候她一日走過的路,我用數年都不能完成。」
「她要走的路和我要走的路全然不同,偶爾相遇也只不過是擦肩而過。明明僅能打個照面的緣分,如何能強求長久處在一起?」
「嘖嘖嘖。」常羲此時看著川以像是在看怪物一樣,「你父親當年要是有你這番絕覺悟,恐怕後來就沒有你了。」
常羲的話是褒是貶川以聽得清楚明白,繼而道:「父帝是父帝,我是我,姨母不是也說我不像他嗎?所以對於同一件事情的看法和選擇不同,也是正常的。」
「那你來說說你的看法。」常羲現出認真聆聽的姿態,「我來領教領教。」
「姨母不必如此。」謙遜終究已經長在了川以的骨子裡,「我只是覺得重要的事和重要的人有很多,並非自己的好惡或者兒女私情才居於首位。」
「而且我是蚩尤氏的少帝,相較於人又多了萬千子民在肩頭,他們才是我最大的責任。若是一定要排序,他們大約是首位。」
「不錯。」常羲認真地鼓掌,「蚩尤氏確實培養出了一位合格的未來天帝。不論是你的雙親還是你的子民,他們都會以你為傲。」
「姨母過贊了。」川以經不得誇讚,聽多了就習慣性地不知該作何反應,「這不過是……十分尋常的。」
「可是……」誰料常羲話音一轉,看著川以用更為認真的姿態緩聲道:「我覺得你將來大約偶爾會為今日的決定後悔的,到時候不要來我這裡哭就行。」
川以:「……」
「好了,不說這個了。」常羲用一句話的功夫便恢復到平常的樣子,「你們只是擦肩而過的緣分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情,反正我覺得我和小姑娘的緣分不淺,日後一定會有許多交集。」
「對了,」她掃到庭院的某一處時,忽然發問道:「你知道最喜歡什麼品類的花木嗎?」
「什麼?」
「牡丹。」
「牡丹是哪一種?」川以對花木可謂一竅不通。
「別找了。」常羲道:「我這裡雖然也種著牡丹,可卻不是她喜歡的那種。」
「那邊那幾株,看到了嗎?」常羲給他指明,「朱紅也有,赤紅也有,淺紅也有,甚至少見的鵝黃色及淺碧色的都有,唯獨沒有她說的白牡丹。」
「白牡丹,不知何時能有機會一窺真容。」川以道。
「現在就有!」常羲忽然心血來潮,「咱們立即出發前往人界,帶幾株白牡丹過來。」
……
沃野國。
賭坊。
剛剛在上一場賭局中獲勝的白衣男子從圓台上躍下,引來明裡暗裡無數道視線的關注。這些視線的主人中不乏美艷不可方物的女妖,看向緣何的眼神幾乎接近**,但是卻無一人敢上前一步。
且不論這人修為進步之快,單就是那張無數次被人懷疑是不是長錯了性別的臉,已經足以讓她們自慚形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