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0章 永垂不朽·敞開大門
戰場整整打掃了一天。
黑曜石箭矢收集起來，成捆的堆積如山。
絕大多數箭矢都還能用。
瓦雷利亞鋼劍也被一把一把的找到，每一把劍，都沒有破損。
寒氣和鋒銳依舊。
數百把瓦雷利亞鋼劍，重新放到了黑城堡的盾牌廳，等待著它們新的主人。
數百座七層屍台在一天之內搭建了起來，每一層，堆積了戰友們的屍體。
阿莎·格雷喬伊、黛西·莫爾蒙、羅拔·羅伊斯、唐納德、詹德利、自由民首領格納、上千騎士、數百將軍、數萬戰士的屍體，堆積成一道城垛般的長龍。
近兩萬將士站在這些同袍們的麵前，每一座屍台，都有三隻火把。
從黑城堡到鼴鼠村的森林被砍伐出了一條大道，靠近長城的樹林被幾乎砍光。
近兩萬把刀砍下去，什麽森林都經不起如此砍伐。
威爾和詹姆受傷很重，詹姆靠人攙扶著才能站立，威爾麵前能夠站立，臉色慘白，嘴唇上好像結著冰霜。
被冰劍砍中的危害顯現出來了，凍傷損毀了肌肉，把那片傷口的肌肉全部凍死。
學士們還在想盡一切辦法治療，目前來看，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恢複。
三人中，艾莉亞受的傷最輕，冰劍隻是劃開了她左臂的肌膚，卻依然令她的左臂如被砍斷了一般無法恢複靈動。
寒冷，極致的寒冷，正是另外的一種利刃。
夕陽西下，大軍麵前，威爾、詹姆、艾莉亞、瓊恩、羅柏、曼斯站在高台上。
威爾說道：“沒有人願意眼睜睜的看著我們的兄弟離去，他們中間的很多人，並不是長城的守夜人，他們沒有宣誓過守夜人的誓言，但是今天，我要把守夜人的誓言念誦給他們，他們配得上這誓言，也配得上這無上的榮耀。”
“這裏的所有兄弟，人類和類人生命都應該銘記他們的名字，我們將把他們永遠留在心裏，我們的學士，會把他們鐫刻在大陸的曆史史冊上，不管過去了多少年，他們今天的英勇，都將為人類永遠銘記，他們是當之無愧的英雄，我們都很榮幸，能和他們並肩作戰，他們，不管我們認識還是不認識，都已經是我們的兄弟，朋友和戰友，他們每一個人，都已經——永垂不朽！”
威爾手裏的火把點燃了，詹姆手裏的火把也點燃了，然後是艾莉亞、瓊恩、羅柏、曼斯，他們走下高台，寒風呼嘯，飛雪點點，黑壓壓的大軍前麵，是黑壓壓的屍台……
威爾來到了第一座屍台，目光落在阿莎、黛西、詹德利、羅拔、格納等將軍們的臉上，他的喉嚨哽動了一下，低聲念誦到：長夜將至，我從今開始守望……
身邊的詹姆也念道：至死方休……
身後的守夜人一起念誦，黑色的披風，冷峻的麵孔：我將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
曼斯·雷德的眼眶紅了，這個誓言，他曾經反複念誦，他是長城守夜人養大的自由民孩子，並在長城和影子塔的斷掌科林一起成為最好的遊騎兵，現在，影子塔守夜人兄弟們的屍體就全部躺在木材上，其中有兩個是和他昔日的同袍——我將不戴寶冠，不爭榮寵。我將盡忠職守，生死於斯。
斷掌科林站在曼登·雷德的身邊，他是大戰起後從後冠鎮趕回來的守夜人之一，他負責處理一處自由民和狼林部落居民的一起鬥毆：我是黑暗中的利劍，長城上的守衛。我是抵禦寒冷的烈焰，破曉時分的光線……
最後，無數的聲音一起發出誓言，聲音匯集成了洪流，越過長城，傳到了鬼影森林裏去：喚醒眠者的號角，守護王國的堅盾。我將生命與榮耀獻給守夜人，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威爾環視身邊的兄弟們，好多人的眼睛紅了，有人的眼淚滴出，也許他正看著自己的家人躺在木材上。
威爾把火把放進了木材下麵的火油中，火油嘭的燃燒起來，很快劈劈啪啪，燒成了火勢。
第二座，第三座，第四座，第五座……數百座屍台燃燒起了大火，黑煙衝天而起，遮蔽了絕境長城的這一帶低沉的雲霧，仿佛黑夜提前降臨了。
天空是黑色的濃煙，地下，是燃燒的大火，火光映照著近兩萬戰士的麵容，冷硬如鋼鐵！
*
鬼影森林外麵，夜王和冰晶一般的妻子仰望著漫天的黑煙。
“威爾很聰明，天黑前就把屍體全部焚毀。”美麗得纖塵不染的冰晶女子輕聲說道。
“威爾也是半個綠先知，我低估了他。”夜王的臉如半透明的冰霜，一雙冰藍色的眼眸映照出妻子絕世的容顏。
“他發現了我們？”
“是的。”
“我們不該在黑城堡的隧道大門外獻祭？這不是告訴他我們在這裏麽？我們的獻祭雖然得到了寒神的回應，卻也提醒了威爾，他把我們的戰士全部焚燒了。“
“我隻注意到了玖健，現在才注意到他。”
“那愚蠢的森林之子們，今晚能得手麽？“
“我沒有看見其他幹涉的力量。”
“你想好了，冰霜巨人可是很難對付的。”
“為什麽要對付？複活的冰霜巨人需要吃東西，需要建立自己的冰霜王國，他們有自己的信仰，他們會和人族起衝突的。萬年來，巨人、森林之子，都無法和人族和平共處的。”夜王看著頭頂緩緩飄過來的濃煙，“隻要長城倒下，我們將暢通無阻，七國的墓窖裏，到處都是我們的戰士，冰霜巨人的墓窖裏也是。”
“我迫不及待想看見長城倒下的壯觀了。”冰晶女子淡淡說道。她的白色袍袖拖在地上，那就是雪花做成的披風。她輕輕一揮手，袍袖飛揚，雪花紛紛，她和夜王的身影隱藏進了冰雪中，消失不見。
一道淡淡的人影出現在森林，跟著是第二道，漸漸的影子顯現出來，一個是威爾的麵目，一個是玖健的麵目，玖健的人影變成實體一樣的人，比威爾的更凝實，兩個人影對視了一眼，啵的一聲，威爾的人影飄散，而玖健的人影縮小，最後變成了一隻三眼烏鴉，掠過夜王和他妻子曾經站立的地方……
*
絕境長城，四百裏外，大道上，一騎向前飛奔，黑色披風，黑色的帽兜，在這騎馬身後，數十裏外，是成群結隊的南下自由民、部落民、本地居民。
整個五百裏守夜人的土地上，十室九空，房屋，小鎮，城堡，店鋪，幾乎全部空無一人。
昨晚的長城大戰，震耳欲聾，火焰衝天，慘烈的廝殺聲傳了數十裏遠，一大早消息就傳來，數萬戰士戰死，上千騎士戰死，長城已經無法守住，守夜人長千裏，寬五百裏的轄地上，所有的人都要撤離，目標是南方的卡林灣下麵的河間地上遊……
一路上，逃兵不斷，自由民們都有刀槍，還能數百人集結起來自保，很多夾雜在百姓隊伍中的落單士兵被揪出來，被人們捆住，送給沿路維護治安的守夜人和自由民巡邏隊。
大戰沒有開始前，每一個城鎮，都有守夜人和自由民聯合的巡邏隊。在百姓逃難開始，這些巡邏隊擔任了護送並維護秩序的工作。
但還是有不少的士兵漏網，有的成群的士兵，拔劍殺了巡邏隊伍，奪得馬匹後先逃。
在守夜人贈地和瓊恩·安柏家族的領地邊緣，夜色來臨之前，出現了領先於所有逃兵的一騎，馬上人騎術精湛，腰挎長劍，眼神陰鬱，嘴唇薄薄，他打馬狂奔，這騎馬的馬鞍和馬身上的編號，一看就是守夜人巡邏隊的戰馬。
這個人要麽是守夜人，要麽是殺了守夜人奪取了馬匹。他的長劍劍鞘上鑲嵌著寶石，戰靴也是貂皮，身上的黑色披風和手套，都是精美而高檔的毛皮。
騎兵希望能在天黑前，進入安柏家的領地，這樣就徹底安全了。昨晚大戰，在砍下第一個屍鬼的腦袋後，他就選擇了撤退。
那絕不是人能夠戰鬥的異類生物，那冰藍色的眼睛，腐朽的手和缺了半邊頭的臉，無不令他恐懼到後悔。
這絕不是該來爭取榮耀的地方。他發現自己——太天真了！
沒有正常人會和死人進行戰鬥，這個貴族大聲命令手下人抵住，然後自己抽身後退，混亂中，誰也沒有注意到，他滾進了側邊的樹林，然後一路狂奔。
他闖進了一家百姓的家裏，殺了其中的男人，搶了一匹馬開啟了逃跑的南下之路。在天亮時分，他已經把所有的百姓甩在了身後，但得避開越來越巡查得緊的守夜人和自由民隊伍並不太容易了，於是他選擇了伏擊，殺掉一個落單的守夜人，然後偽裝成南下的守夜人傳令兵，終於一路磕磕撞撞的來到了守夜人的轄地邊緣。
在天黑時分，他如願以償，進入了安柏家族的領地。這是個很年輕的年輕人，他率領了一千家族士兵加入了北境軍隊，他有個令人畏懼的家徽：剝皮人，他也有個摘除了私生子身份的名字：拉姆斯·波頓。
夜色沉沉，拉姆斯·波頓的身影融進了夜色中，一個時辰後，他的昂貴黑披風不見了，換上了一件灰撲撲的破爛披風，以自由騎手的身份打馬進入了安柏家族的城堡：壁爐城。
*
黑城堡，紅色的蠟燭就好像在滴著紅色的眼淚，火光搖曳中，散在五百裏轄地上公務的各級守夜人長官有全部回到了黑城堡，站在長桌前。
“絕境長城長千裏，十九個軍事堡壘，我們無法守住這麽長的戰線。”瓊恩看著地圖說道，“我們必須得收縮防線。”
“收縮防線？我們將三麵受敵。”羅柏說道，“異鬼將從我們無人防守的東海望、西橋望和影子塔這些地方從容攀越，輕而易舉的越過長城，然後對我們進行包圍。”
羅柏把代表異鬼的兩枚棋子左右一放，再居中放上一枚棋子，除了南麵，守夜人三麵受敵。
“我們沒有這麽多兵力。”曼斯·雷德說道，“目前在臨冬城還有數萬兵力，轄地上還有數千兵力，但新來的南方人並不適合在北方的酷寒中作戰。”
“每個城堡隻派少量斥候，然後獅鷲來回傳信。”斷掌科林說道，“在黑城堡、冰晶門、霜雪山這三個軍事堡壘駐紮重兵，任何堡壘發現了異鬼，都能最快的速度分兵。”
“疲於奔命。”瓊恩搖頭，“雖然我還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但這個辦法顯然並不可取。異鬼隻需要在幾處先後出現，我們的兵力就會調來調去。”
“必須要集中兵力，並且要讓異鬼也集中兵力於一點，不能分散，這樣我們才能最好的防守。”曼斯·雷德說道。
“所有的火油，野火，還能支撐最多兩次大戰。”事務官石蛇說道。
最後，眾人都看向一言不發的威爾。
詹姆進了學士樓，接受學士們對斷臂的治療，主要是清除被寒冷凍死的腐肉。
艾莉亞的左臂傷口已經開始緩解凍傷。
“我們應該把黑城堡的隧道洞口重新打開。”威爾說道。
眾人全部安靜。
“其餘的十八處，異鬼都隻能靠攀越過去。我們將在十八處點燃野火，派幾名善於騎馬的斥候，虛布疑兵，讓異鬼我們還是全城守衛的戰術，我們再挖開黑城堡的隧道大門，敞開，讓他們從黑城堡的隧道進來，集中兵力，在黑城堡和他們決戰。”
“異鬼會上當嗎？”曼斯·雷德表示懷疑。
“會，隻要夜王看見了隧道大門大開，他一定會集中兵力進攻黑城堡。”威爾說道。
“如果他沒有呢？”瓊恩輕聲說道。
“那我們就等著被他圍住。”威爾淡淡說道，“夜王要拿下整個大陸，讓所有的生命全部臣服，我們大門敞開，他卻不敢來進攻，這是他無法容忍自己的，因為這是挑釁，也是輕蔑，更是戰書。“
“好，就這麽辦，打開黑城堡的隧道大門，敞開，讓他來進攻。”曼斯·雷德說道，“自由民同意這個戰術。”
斷掌科林看看瓊恩，又看看擠滿了黑城堡的將軍們，說道：”守夜人同意。“
“北境軍團同意。”羅柏·史塔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