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6章 古籍秘法·生死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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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姆威爾·塔利從長城下的藏書室裏出來，十足一個真正的野人。


  他的頭發很長，很亂，糾結在一起。


  他的胡須也很長，濃密而打成了許多的小結。唯有白胖的臉和那雙懵懂的眼睛裏還有那一瓊純淨。


  從絕境長城的地底深處一路爬上來，已經累得他呼呼喘息。雪白的霧氣在他的鼻孔縈繞，跟著他的前進而前進。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當他一鼓作氣的爬到地麵，不得不停下來大口的呼吸。


  冰冷如刀的氣息刺進他的肺部，令他感覺到了疼痛，也令他感覺到了清醒。


  一對士兵從他身邊走過，看樣子是去軍械庫。


  “……瓊恩……坦格利安……在哪裏？”山姆威爾努力說道，他感覺用盡了全力。


  “在學士塔，學士。”士兵回答。


  山姆威爾並不是學士，但是他因為研究地底深處的藏書，得了個學士的外號。


  “……謝謝……他救回來了嗎？”


  “沒有，伊蒙學士已經無能為力。”士兵說道。他們停下來，同情的看著山姆威爾：“總司令這次恐怕救不回來了。”


  威爾不在的時候，絕境長城上的總司令被換成了瓊恩·坦格利安。斷掌科林做回了統帥守夜人遊騎兵的最高長官：首席遊騎兵；野人王曼斯·雷德做回了自由民的統帥：自由民總司令。而瓊恩總領守夜人、貴族聯軍、狼林部落、自由民的總司令。


  黑城堡士兵們都習慣了叫瓊恩為總司令。


  山姆威爾不停搖頭：“不會的，龍都來到了絕境長城，滅絕的獅鷲和龍都回來了，神不會就此奪走他的。”他不太明白自己究竟在說什麽，他的心裏非常抗拒聽到的消息。他跌跌撞撞的向學士塔而去，雙腳相絆，轟的一聲栽倒在雪地上。


  兩個士兵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山姆威爾給扶起來，他太胖了，就好像一隻圓形的木桶，他的身軀非常沉重。


  山姆威爾疲憊不堪，終於來到了學士塔的醫護室，醫護室裏擠滿了人，瓊恩以前新兵時候的好朋友都來了：小個子派普，石匠少年霍德，歌手戴利恩，高個子陶德，私生子提姆，笨牛葛蘭……這些好兄弟全部都在。


  他們個個神情木然，看著黑色長桌上的瓊恩·坦格利安。


  瓊恩的眼睛已經閉上，臉色青灰，已經失去了生命的任何跡象。他赤身裸體，身上的創口非常可怕。他的胸膛、胳膊、小腹、大腿，都是深刻見骨的創傷。創口之深，幾乎要把他切成幾段。


  山姆威爾帶著一身的寒氣走進來，人們自動為他讓開路。


  “冰蛛，魔法生物冰蛛。”山姆威爾說道，“這一定是冰蛛的鐮刀砍的。”他感覺自己的聲音有些恍惚，連忙告訴自己要鎮定。


  他的心痛得厲害，胃部有什麽東西翻湧著，想要嘔吐，但他極力忍受。


  瓊恩一定不會想看見他這軟弱的樣子，他最看不慣的就是山姆威爾的軟弱。


  “我在書上看過這種類似的創口，異鬼的坐騎就是冰蛛，冰蛛無法用刀劍對付它們，隻能用野火或者是黑曜石匕首。”山姆威爾把學到的知識滔滔不絕的說出來。


  他發覺不停的說話能緩解他的痛苦和身體上的嚴重不適。


  “山姆威爾，別太難受。”一個聲音篤定的說道，充滿了鎮定的力量。


  山姆威爾這才看到是真正的總司令威爾大人。


  他知道威爾大人回來了絕境長城，每天下來送飯的事務兵都會在他麵前提到龍和獅鷲，還有威爾大人和丹妮莉絲，但他和另外兩名學士癡迷於地下藏書的研究和謄抄，並沒有上來見威爾大人，也沒有上來看龍。當他們完成一部分工作要上來看龍的時候，被送飯的事務兵告訴龍已經離開了絕境長城，去了狼林山脈覓食，並不常回來。


  “威爾大人，紅神祭司有可能複活瓊恩，我看過相關的古籍。”山姆抓住威爾的雙手，就好像抓住了心中的力量。


  “古籍上怎麽說？”


  山姆威爾看著瓊恩的可怕創傷，突然猶豫了，因為真相太殘忍。如果並不是冰蛛殺死了瓊恩，複活的儀式還相對容易，但是因為冰蛛蘊含了寒神的意誌，要複活瓊恩就必須付出代價，並且後果也是難以確定。


  沒有百分之百能複活的！


  “古籍上怎麽說？”另一個女子的聲音冷峻的說道，話裏帶著從容不迫的決絕。


  山姆威爾從威爾的肩膀上看過去，看見了一頭如火焰般跳到的紅發：火吻耶哥蕊特。她是瓊恩的愛人，但是山姆威爾沒有看見耶哥蕊特眼裏的痛苦，他看見的是義無反顧的平靜。


  這種感覺有些怪異，令山姆威爾有些分不清楚這是在做夢還是現實。


  耶哥蕊特本應該是最痛苦的人，但她竟然很平靜，出奇的平靜。


  山姆威爾明白古法，風險很大，雖然他得到瓊恩出事的消息的時候幾乎願意為了瓊恩去代替他死，但要讓他去承受古籍上的辦法，他害怕了。


  “我們需要一位紅神祭司，還需要一個人願意獻出自己的生命去交換瓊恩回來。”山姆威爾竭力說道，“雖然在我聽到瓊恩不幸的消息的時候我認為自己是願意去交換瓊恩回來的，但是現在，我害怕了……真的……我是個膽小鬼。”


  “我願意去交換瓊恩回來。”耶哥蕊特淡淡說道，“隻要能交換瓊恩回來，我做什麽都願意。”


  ……不……那很殘忍……“山姆威爾說道，“那古籍書上的記載，都幾乎是邪惡的。”


  “就算靈魂被詛咒，我也願意去交換他。他是我的愛人，他的離去，已經帶走我的靈魂，如果不能救他，我也不會活下去，我會陪著他一起在地下，我不能丟下他一個人在那一邊，我做不到。”耶哥蕊特淡淡說道。


  她的話語冷靜從容，但任何人都聽出了她的決絕。


  她會為瓊恩殉情。


  一直在瓊恩身邊守護著的丹妮莉絲突然淚目。她本一直看不起耶哥蕊特，因為她和瓊恩的結合會造成瓊恩·坦格利安很難坐上鐵王座，她突然感覺到了自己的自私和殘忍，如果有人願意為了瓊恩而犧牲自己，這種感情不容褻瀆。


  耶哥蕊特是配得上瓊恩的，她的血脈並不低賤，反而比很多的貴族都更高貴。


  *

  0846之2 古籍秘法·生死之間

  威爾的心也被震動。


  他知道山姆威爾說的古籍秘法是什麽。


  他本以為用獅鷲接來梅麗珊卓就能複活瓊恩，就跟記憶中的世界軌跡一樣。


  但是並不能。


  冰蛛的攻擊蘊含了寒神的意誌，那種意誌對瓊恩來說就相當於詛咒。


  不用生命去交換，瓊恩是無法從死神那裏再次回來的。


  但既然是寒神詛咒，用生命交換了就一定能成功嗎？

  威爾從山姆威爾的眼睛裏看出了猶豫。


  他知道其實即使那麽做了，瓊恩也很難回來。


  但不做，瓊恩就一定無法回來。


  這正是寒神所希望的。


  寒神在懼怕瓊恩·坦格利安。所以他設計了圈套，抓了霍蘭·黎德，然後一直在等著瓊恩親自出去找人。然後殺死瓊恩。寒神派出的異鬼和冰蛛做到了。


  “我願意以生命交換瓊恩回來。”一個瘦小的人站到威爾麵前說道，“各位大人，騎士，我是霍蘭·黎德，瓊恩大人是為了救我才犧牲的，我來交換。”


  耶哥蕊特說道：“不，我來。瓊恩是我的愛人，也隻有我有這個資格。”


  “耶哥蕊特，如果你死了，瓊恩複活，他會怎麽辦？再為你殉情嗎？”


  耶哥蕊特張口結舌。


  “別跟我爭了。我的領地灰水望已經有了梅拉·黎德在掌管，她的才華和能力都在我之上。我的孩子玖健·黎德也找到了自己的歸宿和理想，我一個糟老頭心中已經沒有任何遺憾。我最親密的朋友艾德·史塔克最近每晚都在夢中來和我相會，我也非常想念他。瓊恩是我和艾德從極樂塔裏帶出來的孩子，我和艾德見證了他的生命，如今艾德大人不在了，我有責任再次換回來他的生命。”


  威爾握住霍蘭·黎德的手，一時間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威爾大人，你已經說過了，這次的救援其實是一種設計好的圈套，既然寒神怕瓊恩·坦格利安，既然他有可能是未來的光明使者的主人，請給我交換瓊恩大人的榮耀。如果我不站出來，我這一生也將靈魂不安，求你了，大人。”霍蘭·黎德動容說道。


  *

  瓊恩·坦格利安飛在空中，看著一屋子的人和躺在長桌上的赤身裸體的自己，他出言阻止霍蘭·黎德，但是沒人能聽見他的聲音。


  他也試圖讓耶哥蕊特聽到他的聲音，他叫了她的名字，但是耶哥蕊特毫無反應。


  這令瓊恩感覺到了孤獨。


  滿屋子的人都在，他們是他的家人，戰友，朋友，上司和愛人，還有恩人霍蘭·黎德叔叔，但是沒有一個人能聽見他的聲音。他也曾試圖去拉起威爾的手，當他的手握上威爾的手的時候，威爾毫無反應，但是威爾腰間的龍骨窄劍卻發出了劍氣，仿佛要刺穿瓊恩的身體。


  這令瓊恩不得不遠離威爾大人。


  我是死了嗎？

  瓊恩確定自己是死了。他從空中很仔細的看自己身體上的那可怕的創口，但他並不覺得可怕。也不覺得死亡可怕。他隻是覺得孤獨。


  在臨死之前，能知道自己並不是私生子，籠罩早頭頂十幾年的陰影煙消雲散。舅媽凱特琳也再不會怨恨我了吧，舅舅艾德·史塔克為了養育他，承受了所有的壓力和名譽上的指責，瓊恩覺得舅舅好偉大。


  他一直把艾德當做自己的親生父親，一言一行都模仿著艾德大人，艾德大人的品質也深深紮根於瓊恩的心裏。他不願意讓曾經救過他一次的霍蘭·黎德叔叔再次為他而犧牲生命。


  “我願意和二舅班揚·史塔克大人一樣，成為亡靈騎士。”瓊恩對丹妮莉絲說道。他希望丹妮莉絲能聽見他的聲音。他們可是一家人，最近的血脈關係，但丹妮莉絲也依然聽不見他的聲音。他伸手去觸摸丹妮莉絲，丹妮莉絲隻是微微的避開身子，她拉了拉衣服，把自己的衣服裹得更緊了一些。


  “是我，丹妮莉絲姑姑，是我！”瓊恩·坦格利安大喊。


  沒有人能聽到他的聲音，他的手也無法抓起任何人的手。


  “我不是什麽光明使者的主人，光明使者是一把火焰劍，我無法免疫火焰傷害。”瓊恩大喊，“別為我犧牲任何人的生命，這是邪惡的。我不能接受。我要去臨冬城，請把我安葬在我母親萊安娜和舅舅艾德的墳墓之間，我要陪著我的母親，還有我的舅舅艾德大人，拜托你們了！”


  然而，沒有人回應瓊恩的請求，所有人都在討論著關於他的一切，卻無人能聽見他的聲音。


  瓊恩決定出去絕境長城，自己去找布林登·河文，布林登·河文說過，他能複活瓊恩為亡靈騎士。那麽，布林登·河文一定具有通靈的能力，就好像能和死人進行對話的靜默姐妹一樣。


  *

  數天後，當梅麗珊卓出現在瓊恩·坦格利安的房間的時候，瓊恩·坦格利安依然還在這裏，他無法出去絕境長城。絕境長城的巨大魔法陣的威力令他無法通過黑城堡下的隧道，他不得不重新回來，和自己的身體在一起。


  這一次，他的好朋友們都走了，悲痛欲絕的山姆威爾，為了他喝得大醉的石匠少年霍德，每到晚上就唱起懷念歌曲的戴利恩，高個子陶德，私生子提姆，笨牛葛蘭都離開了。瓊恩在這之前從未知道，他的賤民朋友，對他竟然有著如此深厚的情誼。


  當然還有耶哥蕊特，她一定要為他殉情的決心令他動容和愧疚。還有艾莉亞，她已經傷心到失聲，失眠，無法進食，幾天時間，已經瘦了一大圈下去。她本就夠瘦了！

  她是他唯一最疼愛的妹妹啊！


  “嘿，紅神祭司，別把我複活，別用任何人的生命來代替我，請把我複活成亡靈騎士，我一樣能和你們再次並肩作戰的。”


  然而，這名紅衣祭司也聽不到他的聲音。


  “霍蘭·黎德準備好了嗎？”紅衣祭司梅麗問威爾大人。


  “是的！”


  “也許並不能成功。”


  “我知道。但我們不能失去他，他就是你不遠萬裏來找尋的光明使者的主人，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就是亞梭爾·亞亥轉世。你的使命，就是來輔助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