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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2章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瑟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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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瑟曦頭暈腦脹,能吐的都已經吐幹淨,從晃悠的幅度,她知道抬著裝她木箱的人在走山路。西境多山,阻隔西境和河間地兩個王國的邊界,就是綿延數百裏的險峻山脈。


  瑟曦從小生活在西境,對山很熟悉,對山路更不陌生。


  如果不是心裏放不下喬佛裏,托曼和彌賽拉,她甚至想到了自盡。隻是現在,就連咬舌自盡的力氣都沒有了。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種先在大海裏暈船,然後在崎嶇山裏被山民們當貨物一樣的抬來抬去,這種震蕩,加上饑餓,口渴,比死更難受。


  她小的時候就是金枝玉葉,長大了嫁給勞勃做了十幾年的王後,雖然心裏不是很痛快,但是物質生活一直是最優越的。這是她人生三十多年來,第一次吃苦。


  呯!

  一聲巨響,箱子被扔在了地上,在山路上向下翻滾,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然後在一個粗濁而熟悉的聲音的喊叫中被人抓住,但是傾斜感依然非常嚴重,瑟曦的額頭在翻滾中被撞破了,手腳也擦破了皮,鮮血直流。


  她的多日以來堆積的嘔吐物本來在箱子的角落,這一倒著個的翻滾,嘔吐的東西全部潑灑在她的頭發裏,衣服上,臉上,手上和腳上。——一身都是!

  精疲力盡的她,連罵人和詛咒的力量都沒有,她隻能趴在箱子裏喘息,就好像一個垂死的乞丐。


  箱子被人一點一點的拉上去,一些人的哈哈大笑聲就好像刀子刺著她已經破碎的王後陛下的心。


  其中,那粗濁的聲音來自小惡魔。


  瑟曦很後悔在紅堡梅葛樓的時候,沒有把小惡魔給絞死。


  還有一個熟悉的聲音,來自波隆。


  一個拿了她不少錢的傭兵。


  “打開箱子!”瑟曦憤怒的喊,但她卻隻聽見了自己的哼哼聲。聲音太小,幾乎連她自己都聽不見。


  她的身體,太虛弱了。


  突然身子一輕,那箱子被一股力量抬高,呯,一聲巨響,箱子從高處跌落,瑟曦彈了起來,整個身體散架的痛苦令她哭出來,但是她已經沒有眼淚,也虛弱得無法發出哭聲。她想嚎叫,大罵,詛咒,但是她一樣都幹不了,她接近暈厥的狀態,令她感覺自己陷進了無盡的黑暗和無底的沼澤。


  自己一定是汙水地溝中正在腐爛的一隻老鼠!這種感覺令她非常痛恨自己,痛恨詹姆,痛恨史塔克,痛恨世界,痛恨一切。全身虛脫的她經不起剛才那一係列的折騰,終於徹底暈厥過去。


  等她再次恢複知覺,悠悠醒轉,她看見了高遠的藍天下好幾張模糊不清的臉,陽光如劍一樣刺下來,她的雙眼一陣針紮的刺痛,她本能的閉上眼睛,久別的陽光那強烈的刺激終於令已經哭不出眼淚的眼睛慢慢沁出兩滴酸澀的淚水。


  “我是已經死了麽?”她在心裏問自己。


  然後,她感覺身體一輕,被人從箱子裏抬了起來,輕輕的放在柔軟的獸皮毯上,陽光溫暖,她能感覺到,山風和馨,她很熟悉。


  山的味道,樹木的味道,陽光和風的味道,她從小就非常熟悉的味道,一一回來。


  一個人過來扶起她,把一個散發著甜香的花奶角杯放到她嘴邊,柔聲說道:“來,喝下去。”


  瑟曦張開了口,有溫軟而甜香的液體順喉而下,美妙如音樂在身體裏響起,她不敢睜開眼睛,怕這一切不過是自己臨死前的虛幻。


  一角杯花奶喝光,她才慢慢張開眼睛,身前是一排人,有點模糊不清,這排人的身後是巍峨而險峻的高山,懸崖峭壁,一眼看不到頂,但也許是因為她無法抬高頭的原因。她看見了兩座位於峭壁上的瞭望塔,灰色的密閉拱橋,她看見了一麵巨大的旗幟——旗幟是藍底中一輪白色圓月,月亮上一隻藍色飛鷹。——艾林穀艾林家族的旗幟。


  她意識到了,這裏竟然是艾林穀的第一道天塹:血門。


  來這裏幹什麽?

  艾德·史塔克把我裝進箱子不帶到北境去,帶我來艾林穀幹什麽?

  這裏可並不是史塔克家的領地,而今的領主,乃是萊莎·徒利和她的體弱多病的小兒子勞勃·艾林。勞勃,又是一個以勞勃國王的名字命名的短命鬼。


  目光由遠而近,她的視力終於恢複了正常,眼前熟悉的麵孔:騎在馬上麵容莊重的艾德·史塔克,但她已經徹底了解他的真麵目——一個冠絕七國的偽君子,嘴裏高喊著榮譽背地裏卻視榮譽為糞便的汙濁之徒;在這個最可鄙的貴族領主的身邊,是一頭棗紅頭發藍色眼瞳雍容華貴的凱特琳·史塔克。


  看到這一對夫婦,看見凱特琳的滿足表情,瑟曦嘴角露出洞察一切的譏嘲的笑意。她為凱特琳身邊有艾德·史塔克這樣虛偽無恥之徒而露出淡淡的譏笑。


  在史塔克夫婦身邊,是胸襟配著黑鱒魚徽章的布林登·徒利。——他是凱特琳和萊莎的叔叔,霍斯特公爵的親弟弟,被瓊恩·艾林冊封為了血門騎士。


  隨後,她看見了站在地上矮小可笑的侏儒,侏儒一身黑衣,這令她的眼神有過短暫的一瞬迷茫,隨即明白,這個侏儒為了活命,也隻有當守夜人這一條路了。他還真是一個長不起個子來的侏儒啊!

  不過也好,他也終於不再是蘭尼斯特家族的人了。——諸神一定聽到了父親一直以來的祈禱,所以替父親完成了夙願。


  至於侏儒身邊的傭兵波隆,獨眼安蓋,那就沒有什麽可鄙視的了,他們本就是毫無榮譽的傭兵和小民,為了活命和幾枚金龍,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


  最後,他看見了邊角上帶著淡淡微笑的威爾。


  瑟曦微微一怔,這家夥不是早就返回長城了麽,竟然也出現在這裏。


  不過也沒有什麽奇怪的,蛇鼠一窩,自古如此。


  艾德·史塔克跳下馬,把馬牽到瑟曦麵前,莊重而真摯,聲音溫和:“能上馬嗎?”


  瑟曦看著艾德在眾人麵前的偽善嘴臉,想起他的虛偽和背叛,又看看他裝出來的莊重和真切,她實在忍不住想大笑,然後她就聽見了自己又高又尖的大笑聲,剛才的一角杯花奶幫她恢複了不少力氣。


  她的聲音裏充滿了譏諷和嘲笑:“史塔克家族的榮譽,原來不過是一條扔進了臭水溝的肮髒抹布——哈哈,哈哈哈——”笑過之後,她低聲道,顯得氣力不繼:“史塔克,我的兩個孩子呢,托曼和賽爾彌——”


  血門穀裏很安靜,唯有瑟曦的瘋狂大笑在群山回響:史塔克家的榮譽……肮髒抹布……


  “嗨!”一個聲音微微的帶著輕佻,這令瑟曦有熟悉的味道,這個輕佻的聲音曾經在她的耳邊響起過,就在紅堡事變的那個晚上,在梅葛樓的城牆上,那個輕佻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當時,一把劍就擱在她的脖子上,“勞勃先王的王後陛下,你的托曼和賽爾彌,已經過了血門,和艾莉亞珊莎一道,正在去向鷹巢城的山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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