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洪澇災害

  待他看清來人穿著官服和官靴,正是鬆州城的節度使大人後,臉上煩躁的表情頓收,有些誠惶誠恐的行禮道:“見過大人。”


  封寒笙對他點了點頭,攙扶了他一把,客客氣氣的說道:“不必如此,本官此次前來,隻是為了了解今歲的耕種情況。”


  老人低頭看了眼地裏生命力極為旺盛的野草,想了想,道:“去歲雨水少,天氣炎熱不說,井水、河水,溪水的水位都有所下降,咱們辛辛苦苦在地裏忙活大半年,就收到了點勒緊褲腰帶勉強不會餓死的糧食。倒是聽說臨縣的兩個村上因為實在打不到水灌溉土地,地裏的收成不過往年的兩三成,交了稅之後不剩下什麽,一些家裏實在沒有餘糧的人家不得不賣兒賣女。”


  “好在,今年老天爺不吝嗇雨水了,地裏的莊稼長的好,就是……”


  老漢或許是心裏有些緊張,說起話來東一句西一句的,淩亂的很。封寒笙耐心的聽完,不時的提問一兩句,在心裏將老漢說的話進行了一番總結概括,等跟這位老漢告別的時候,心裏已經有了底,便是若有所思的看了麵前這片土地許久。


  不多時,王有根也回來了,封寒笙看了眼天邊的太陽,又往臨近的村子去。


  晚間,封寒笙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他們一行人在盤中縣的一個村子裏耽誤了些時間,傍晚天色微暗騎馬趕路時又因速度過快且沒看清路,致使馬兒不小心踩到一個雨水堆積的水溝,雖然反應極快的避開了被從馬上顛下來的命運,但是身上的衣服不可避免的被泥漿打濕,看著很有些狼狽。


  林詩茵在跟封樂蘭分別後,直接回了府上等待封寒笙回來。


  但是,從黃昏到傍晚,直到她提前陪著三個孩子用完了晚膳,封寒笙還沒有回來。


  沒奈何,林詩茵隻能讓填飽了肚子的三個孩子先去休息,獨自一人繼續等待未歸家的相公。


  直到她都等的昏昏欲睡了,才見渾身濕透,身上的官服上還沾著大片大片的泥土印記的封寒笙歸來。


  都已經是老夫老妻了,封寒笙這幅狼狽樣子給林詩茵看到,心裏還是一陣不自在,隻能低頭呐呐的解釋,“今年雨水充沛,騎馬回鬆州城的時候,馬兒踩進了深水溝。”


  剛在銅盆中打濕了帕子準備給自家相公擦臉的的林詩茵聞言表情一變,手中的濕帕子一扔,焦急的快步走回封寒笙身邊,一邊熟門熟路的脫他的衣服,一邊急切的問道:“你有沒有摔到哪裏?有沒有受傷?”


  這些年來,已經鍛煉的頗為穩重的封寒笙臉頰微紅,一手扯了扯衣服,一手抓住林詩茵的小手,低聲道:“茵茵,別擔心,我沒事。”


  他這一身官服都沾上了泥點,手臂和手肘部位的衣料更是像泡進了泥漿裏似的,讓林詩茵怎麽能不擔心。


  她不悅的打開封寒笙的手,兩隻手一用力,直接將他的官服給撕開了。


  布料撕裂的聲音讓封寒笙恍惚了一瞬。往日裏,這樣的聲音都會發生在他的手下。


  林詩茵特別麻利的扒掉了封寒笙的衣裳,認真檢查過後,腳步匆匆的跑去拿了藥酒,塞到封寒笙的手裏,讓他自己按揉身上那些被馬具硌到的淤青。


  剛才還十分關心他的……


  封寒笙拿著藥酒怔在了原地,林詩茵卻理都沒理他的情緒,快步走出去,召來自家丫鬟,交代她們先去廚房取水沐浴。


  待封寒笙用藥酒揉散了身上的青紫,帶著一身藥酒特有的氣味坐在沐浴的木桶中的時候,林詩茵這才心疼的看他,“就是急著回來,你也得注意看路啊!若是你反應慢了一些,被馬兒甩到地上,怎麽辦?”


  她眼睛裏含著水一般,看向封寒笙的目光充滿了柔情和心疼。


  封寒笙隻覺得自家小妻子撫摸在身上傷處的小手軟軟的,皮膚上也癢癢的。


  他瞄向林詩茵的臉,看著那熟悉的眉眼和嫣紅的嘴唇,心中一陣不自在,連忙轉移開話題,“今日我帶著人去了附近的縣城。今歲雨水充沛,穿城河河麵上漲的往年都要嚴重。好在,地裏的莊稼漲勢良好,種了一輩子地的老人也言今年會是個豐收年。”


  糧食是根本,能豐收是極好的事情。但是,林詩茵看著封寒笙有些凝重的表情,心裏很是不解。


  封寒笙歎氣,“咱們鬆州情況良好,但是周邊的州縣的情況就並非如此了。”


  “芠州自開春以來小雨連綿不斷,導致坋河水位上漲,有些比較淺的支流,水位已經與水平麵持平,眼看著就要溢出來了。”


  “而且,因為沒有提前料到今年小雨連綿這個情況,有糧倉沒有提前進行修繕,已經被水澆透了,裏麵的糧食也都快要發黴不能用了。”


  林詩茵臉色驟變,瞬間反應過來。


  坋河在前朝剛開朝的時候經常會因為雨水充沛引發洪澇災害。後來,一位任職芠州的知州花了大力氣,耗時近十年來為主河道分流,將分支修建的四通八達,幾乎貫穿整個芠州。


  分流完成之後,芠州這幾百年來再未經曆幾場洪澇災害,反而因為灌溉方便,使得芠州地裏的莊稼長得極好,每年都會豐收。芠州也從下州一躍成為了上州,每年都有百姓舉家搬遷過去。


  早些年,吐蕃突襲鬆州城的時候,芠州就是支援最給力的糧倉。


  如今,芠州可能出現欠收……林詩茵幾乎不敢想象之後的情況。


  她拿著毛巾擦在封寒笙肩膀上的力道無意識的加重了一些,封寒笙反手抓住她滑嫩的小手,在唇邊輕吻了一下,“茵茵不怕,我在你身邊呢。”


  林詩茵看著他,歎了口氣,“這些年,怎麽一直都多災多難的,年前的時候北方的雪災,年初的時候北邊的戰爭,之前盤中縣的天花,現在又……”


  張文生放棄了去往北地做縣令很多人

  能理解,但是對於他選擇回家鄉做一個學政官,就有很多人不理解了。


  時下,雖然百姓和官員們都看重讀書人,但是因為學政官普遍升官比較困難等客觀原因,幾乎沒有幾個進士甚至同進士願意做學政官。


  相反,一些沒有什麽門路的舉人,很願意謀一個富裕的州的學政官,在當地州學裏教學,若是教出幾個出息的學子,也是很好的積累功績的方式。


  再不濟,也能因此入了當地的知州,知府大人的眼,可以再謀以後。


  而鬆州城,這樣今年來京都進行春闈的學子們就隻有兩個取中的地方。不說與江南等文豪輩出的地方比較,便是北地邊城都出了一位傳臚。這樣比上不足,比下也不足的地方,可想而知做學政官得多沒有前途。


  大家不理解張文生,但也因為跟他不是很熟悉,頂多在背後扼腕歎息一聲他好好的一手牌打爛。感歎一聲考中進士的是自己,定然不會如他這樣作為,當麵也隻能隱晦的勸說幾句。


  唯獨三甲第一名,李兄特別的理解張文生。得知他要回家鄉任學政官後,不僅特意設宴為他慶祝,還與他說了許多珍惜家人的貼心話,彼此很是勉勵了一番。


  因鬆州城距離京都較遠,文書下達之後,張文生便準備著離開。五月中旬前,他尋到了一家恰好要去往鬆州城走鏢的鏢局,定下了與他們一同前行,趕在五月中旬前啟程。


  他離家幾個月了,實在是擔心家人,歸心似箭,哪怕是鏢局趕路的勞累行程也能勉強撐下來。


  一行人自京都出發,因急著趕路的原因,不到六月份,便抵達了芠州旁的一個州城。


  連日的趕路,讓鏢師們也倍感辛苦,恰好此地有他們鏢局的分局,便決定在此休息一日,再行出發。


  這個州因為連著好幾個比較富裕的州,並且自身道路修繕的平穩,交通通達的原因有很多其他州的商人往來,做生意的同時也帶動了這個州的生意,順便讓此地消息更為靈通。


  天氣炎熱,當地有攤位在叫賣梨汁,張文生被曬的受不了,索性找了一家坐下歇息。


  他這邊剛坐下,攤主也剛剛把梨汁給他端上來,旁邊桌來了一行商人。


  常年遊走各地的商人們風吹日曬的整個人都黑了一個度,再加上天氣炎熱,身上出汗頻繁,看起來很是狼狽。


  攤主手腳麻利,不多時就把梨汁和茶飲送了上來。幾位商人大口的灌下了茶飲,開始閑聊。


  “近來芠州不好走,之前春季的大雨讓芠州很多地方都泥濘了,購買茶葉和綢緞的也少了,生意都不好做了。”


  另一人緊接著道:“芠州之前大雨連綿,有糧店的糧倉受潮了,雖然那些糧食在壞了之前被秦王的軍營買了去,但是還是損失大半。那些商人們為了回籠本錢,提高了糧價,當地百姓咒罵了許久。若是此時運糧到芠州,當能大賺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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