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州學
晚間，一家人坐在一起用膳。
封寒笙和林詩茵坐在一起，封寒笙的左手邊坐著章哥兒和修哥兒，林詩茵的右手邊坐著封樂蘭和薇姐兒。
薇姐兒穿著一件海棠紅的衣裳，小臉白白淨淨，眼睛大大的，坐在那裏小臉嘟嘟著，特別的可愛。
林詩茵現在肚子裏揣了一個，就特別喜歡這樣漂亮的孩子，稀罕的親手給她盛了一碗湯，說道：“薇姐兒嚐嚐看喜不喜歡。”
薇姐兒禮儀極好的道謝，小手抓著湯匙，那小模樣可愛的讓林詩茵想捂著心口尖叫。
桌子上擺滿了美食，林詩茵最喜歡的佛跳牆擺在最中間，此外還有清蒸的魚，紅燒的蝦和水煮的螃蟹，林詩茵因著身體緣故，不太能吃螃蟹這樣寒涼的食物，隻能眼巴巴的看著孩子們和封樂蘭在吃。作為丈夫的封寒笙秉持著有難同當的優良品質，陪著林詩茵一起不吃這些東西。
手心大的月餅掰開，裏麵是流淌著橘黃色油脂的鴨蛋黃，一口咬下去鹹香綿軟，味道極好。
封寒笙喂林詩茵吃了半個之後，看向封樂蘭，“焦起明兒大概會回家，這次能休假一個月左右。”
封樂蘭驚喜的抬眸看向封寒笙，“二哥，真的嗎？”
封寒笙點了點頭，又說：“你嫂子平時在府裏悶得很，白日裏你有空就帶孩子回來做做。”
封樂蘭笑得心情舒暢，“那是自然。”
……
中秋節一家人團聚過後，第二日封寒笙順路將封樂蘭母女送回府上，然後去往府衙。
積壓許久的工錢發放了，過了一個順溜的節日的布防兵們看著精氣神都有些不一樣了。
封寒笙讓周先生幫忙對著名單清點了一番布防兵的人數，這些大多都是當地的百姓，總人數有兩千餘人，這也是考慮到城中有一定的要麵對吐蕃臨戰的風險增設的。
清點過人數，封寒笙看向管理布防兵的官員，認真的詢問平日裏這些人的職責。
這位官員足有四十餘歲，已經任職近三十年，臉圓肚大，整個人滿肚肥腸的樣子，麵對年輕的正二品大官，態度殷切的敷衍著，官腔耍的比封寒笙溜多了。
封寒笙冷眼看著，半響後才讓他們各自去做事。
人離開了，周先生看向封寒笙，“大人，這兩千多人若是一團散沙還好，若是整合起來，對城中影響過大。”
封寒笙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還好這位官員是位隻會撈好處，但是不會或者說沒有膽子利用這些布防兵做一些損害大楚王朝利益的事情，但是這樣一個炸彈不定時就會炸開，還是要防著。
他有些頭疼，沉默了半響後，問道：“周先生有何良策？”
周先生腦子轉的快，已經想到了法子，“大人之前趕在節日之前給他們補發了工錢，如今大部分人心裏對您都是感激著的。”
“想要馬兒跑得快，總要給足足夠的草料。在下以為，大人可以分而治之，一部分一部分軟化收服。”
他說
的也是封寒笙有想到的。俗話說，站得高看得遠，剛才他就注意到很多人麵對那名官員心中的不忿麵上都隱藏不了，若是弱化了那名官員的存在感，之後總能將這部分人掌握住。
想想即將到來的冬日，想想之前查過的鬆州城的氣候，封寒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時間緊迫了。”
趙生跟著眾人離開，領了守大門的活計，肩膀處被輕輕的拍了一記，多年好友李狗蛋湊上前來，“咱們這位節度使大人還挺年輕的，而且特別的……親近人。”他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實在是上一位節度使大人十分的高高在上，出門都講究排場的那種，看他們的眼神都帶著一絲蔑視。
趙生點頭，“這位大人人好，一來就給咱們補發了工錢，咱們也要好好幹。”
李狗蛋聽了，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若是換了別的大人，哪裏還會給咱們補發工錢，不克扣之後的工錢就不錯了。”至於克扣下來的錢哪裏去？都進官員的腰包裏了，這才吃的一個個肥頭大耳的。
兩人邊走邊說，心中都打定了主意，直到走到城門口，看著秦王麾下士兵站的筆直的在那裏看守著，心中多了一絲羨慕和向往。
便也學著他們的樣子，跟著在那裏站著。
……
與此同時，州縣。
一大早謝先生和王先生就穿著板正的衣裳來到了州縣。
剛走到大門口，謝先生心中就冒出來一股火氣。
實在是太過破舊了，越過掉漆的大門往裏麵看，院子裏一片茂密的雜草，間或能看到兩隻瘦弱的老鼠快速的穿過其中，鑽進了不知道哪裏的洞穴裏。
推開半掩著的門，就見裏麵房門大敞著，書桌和椅子缺胳膊少腿的立在那裏，牆角處還掛著蜘蛛網，隱隱約約能看到蜘蛛正在上麵挪動著。
謝先生：“……”
王先生：“……”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苦笑，麵上都帶著一絲無奈。
就在這時，從裏麵走出一個衣袍不整，哈欠連天的中年男子，看到兩人愣了愣，“兩位是？”
“這位大人，我等乃是節度使大人派來教學的。”
來人慢動作的點點頭，隨即做了個請的手勢，“原來如此，還請進，請進。”
謝先生正要跟上，卻見到一隻蜘蛛輕飄飄的落到了他的頭發上，頓時渾身發麻的後退了一步，手顫顫巍巍的指著他的頭頂，眼睛睜大，一副收到了巨大驚嚇的模樣。
那官員反應過來，大手往頭發上一抓，準確的抓到那隻蜘蛛，捏死、扔掉，擦手一條龍，然後不見外的拱手，道：“兩位見笑了。”
謝先生和王先生驚恐的看著。
半響，王先生咳嗽一聲，問道：“敢問這位大人，州學的學生呢？”
那人再次抓了抓頭發，“也莫要叫我大人了，在下姓蕭，不過一名學監罷了。至於學生，如今都在房價呢，大抵月末能回來。”
說著，他苦笑了一下，“之前吐蕃來犯，學政等多位大人
或是被害或是受傷，學生也各有各的遭遇，如今隻有我一個人在此看管州學了。”
謝先生和王先生深吸一口氣，卻看對方真摯的道：“如今，能有你們來幫忙可真是太好了。”
二人看著滿屋子的生命力頑強的野草，再看看屋子裏那滿桌子、椅子的灰塵，隻覺得人生艱難。
……
當天晚上，封寒笙下午去了周邊縣城查看，很晚才歸家，林詩茵上午給家裏回了信，天黑時用了燕窩粥，此時一邊陪他吃麵，一邊跟他說著話。
封寒笙歎氣，“布防兵一團散沙，縣城百姓生活困苦。好在如今正是秋收時刻，隻希望這些日子天氣好一些，百姓們收了糧食也能吃一頓飽飯。”
“王先生和謝先生也回稟，州學年久失修，地麵上滿是野草，房間裏不知道多久沒有打掃了，更別說其他州學會有的馬匹等輔助教學的東西。隻有一位學監在州學裏看管著，但也隻是看管。”
這話，林詩茵聽了都歎氣，有些食不知為的說：“可還有其他的學院？”
封寒笙搖頭，“城中倒是有位老秀才開設的學院，但是學生也不過十數人，其他縣城目前還不清楚，過兩日護衛們打探過後便能知道。”
想著想著，封寒笙竟覺得有些好笑，“正好，布防兵中有些性子懶散怠慢的，明日安排收拾州學去。左右州學足夠大，可以讓他們好好的消耗消耗體力。”
林詩茵咬著筷子，伸出一隻小手輕輕的點了點他的眉心，“咱們慢慢來，我陪在你身邊呢，不要皺眉了，不好看！”
深知自己靠著美色娶到媳婦的封寒笙，聽了這話表情一變，眉頭瞬間就鬆開了，看向她的目光中帶著十足的柔情，“你今日感覺可還好？”
林詩茵摸了摸肚子，笑道：“他很乖，孩子們也很乖。”
封寒笙笑了，夾了一根酸豆角給她，“我今日在縣城看到有人賣醃製過的酸魚，買了兩條回來，明日讓廚房燉了，看看是不是你喜歡的味道。”
林詩茵眼睛亮了亮，愛嬌的蹭過去。
與此同時，謝先生、王先生也正在用膳。
謝先生教書多年，性子耐心又豁達，今日的情況雖然有些在他的意料之外，但是一想到鬆州城曾經發生的事情，心中就多了一些耐心，與妻子說起白日裏見到的事情的時候，語氣中竟然帶了一絲調侃的意味。
謝夫人與他相處多年，聽了也忍不住笑道：“所以，你們除了一下午的草？”
謝先生點頭，“還找來了掃帚將蜘蛛網都給清理了。”
謝夫人大笑，“你現在不怕這些了？”
謝先生一臉深沉，“見得多了，就不怕了。”
而王先生處正好與謝先生這邊相反。
王夫人得知此時，皺著眉道：“你好歹也是個讀書人，怎得讓你來做這些事情，實在是有辱斯文！”
這話都出來了，王先生表情一凝。
王夫人繼續道：“這州學也實在是不像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