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師徒
百般尋找，他也沒有尋到時間停止的法子，但是他卻想到了另一個辦法！
隻要時間停止，那麽太陽永遠不會落下，時間就永遠停留在這一天！
他沒有尋到讓太陽停下的方法，但是他倚靠著自己的強大境界，不斷向西飛行，追逐著太陽的腳步，在他的晚年幾十年中，甚至不曾見過黑夜的。
短短幾句話，空影便極其生動的描述出一個頂尖大修士的暮年，他屹立於修行界的巔峰，卻逃不過歲月流逝，身軀日漸蒼老。
為了尋求更長久的壽命，去見識更廣闊的世界，暮年一直追尋著太陽。
空影神情落寞的說道“就算太陽永遠不動了，那也能代表時間停止嘛？”
空影極為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問自答的繼續說道“他最終還是沒能逃過死亡的命運，哪怕是一個頂尖修士。”
她的語氣透露出一股蒼涼的感覺，好似是這個大修士的典故，殘酷的揭露了修士的渺小，也象征了自己日後的命運。
哪怕屹立在最頂峰、哪怕舉世無敵、天下無雙那又怎樣？最終的結局不過是一抷黃土，一堆白骨罷了。
空影隻是微微一晃身，立馬又回過神，將這些感慨放下，繼續說道“哪怕太陽永不落下，哪怕在永不見天日的地窟中，時間依舊會流轉！”
“太陽就如同日晷、漏刻，隻是一種計算時間的參照物，就算沒有太陽，時間一樣流轉，沒有任何事物能代表時間，或許說任何事物都能代表時間！”
程渺開口問道“為何說沒有任何事物能代表時間，又說所有事物都能代表時間？”
空影從地上折下一朵嫩黃色的小野花，語氣空靈的說道“如果太陽不在運轉，那麽這株野花的成長過程，便是時間。”
她大袖一揮，神通自纖細的玉指中施展而出，一道幾乎凝練至實體的靈能飛出，將身邊一株齊腰粗的樹木擊倒。
空影伸手輕輕撫摸樹木上的橫切口，其上光滑無比，好似鏡麵一般。
空影繼續說道“這樹上的年輪便是時間！”
“沒有特定的事物能代表時間，或許說所有的事物都是時間，時間就是事物的變化過程！”
“草木枯榮、日月升落、生老病死，萬事萬物，皆是時間！”
程渺也陷入了沉思，習慣了用日出日落，時日月年代表了時間，卻從未想過，如果沒有太陽，沒有了計時工具，那是否代表就沒有了時間？
沒有太陽的地窟中，時間依舊流轉，沒有人為製造的的計時工具，時間也不會隨之停止。
時間隻是一種概念，並不是特定的一種事物，萬事萬物都是時間，物體的變化過程便是時間的流動。
對於的世界的新認知，總是伴隨著舊觀念的破碎，舊觀念的破碎便會帶來迷茫與質疑。
程渺自然不會對空影質疑，剩下的隻有迷茫，他茫然無措的問道“萬事萬物都是時間，那麽這地窟過了幾十年，為什麽外界才過了不到半年？”
空影輕輕撫順臀下長裙，嫋嫋婷婷的坐在了光滑的樹樁之上，一舉一動不急不緩，好似行雲流水，說不出的典雅柔美。
她輕輕拍了拍她旁邊空出的位置，示意程渺也坐上木樁來，櫻唇輕啟，繼續開口說道“萬事萬物，皆是時間，那麽時間的流速，可能就會有差別”
“有的特殊區域，可能就如同須彌戒中一般，流速極慢，或者幹脆就停止了。而這地窟之中，可能就是這種特殊區域！”
雖然空影示意程渺坐上去，但是程渺還是沒有上前，這齊腰粗的樹，說不上粗壯，也算不得幼小，它留下的樹樁也算不得多大，空影苗條的身軀已經占去了一半，根本再容不下程渺的位置。
他順勢席地而坐，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然後答道“原來如此！”
空影看見這一幕，內心極為不悅，柳眉倒豎，怒聲斥道“以前還敢同我動手，現在連靠近都不敢了？還能吃了你不成！”
以前心中從未有過任何別的想法，現在早已經掀起波瀾，做不到心如止水，又怎能做到一如既往。
他低聲喃喃說道“坐哪都一樣的”
還沒待程渺說完，空影伸出手，直接便將程渺拉了起來，然後將他按在了樹樁之上。
這不是程渺第一次與空影近距離接觸，但卻是他第一次感到了緊張，隻敢坐在邊緣之上，根本不敢與空影有肢體上的接觸。
空影又是一用力，拉的程渺一個踉蹌，兩人便擠在了小小的樹樁之上。
空影轉過頭望向程渺，滿臉嫌棄的開口說道“這地窟中流速緩慢，你居然在迷宮中走了那麽多年，才走出來，真笨！”
程渺一直都在回答她的問題，根本沒聽她說過她花了多長時間走出迷宮，他疑惑的問道“那你又是花了多長時間走出來？”
空影玩弄著腰間發梢，大聲說道“隻花了十幾天！”
隻有她自己知道，其實一路之上，她都在暗中尾隨，一樣是困在迷宮中。
程渺並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以為她真的隻花了十幾天，更是驚訝到無以言表，不知道說什麽是好。
十幾天，那不就是代表，她一次便走出了迷宮？
程渺此刻的心情複雜，隻是說了句“人比人，氣死人！”
“咯咯咯”
看見程渺如此吃癟的表情，空影說不出的開心，捂嘴輕笑，雙肩止不住的聳動。
笑了好片刻，她才停了下來，巧笑倩兮的輕聲問道“走了那麽久迷宮，心中一直在想什麽呢？”
看著空影她麵具下的美目流轉，嘴角上揚，程渺心中又是一顫，低聲答道“一心隻想走出迷宮”
空影的嘴角瞬間就垮了下去，微微撅起了櫻唇，不滿的說道“時間那麽久，你居然都不想我？你才走了半年，我都擔心的不得了！”
困在迷宮時程渺怎樣想的她不知，她唯一能知曉的便是，程渺即將放棄的最後時刻，她隻是依靠陣法，強行放出神識溝通了一下程渺，他便再度恢複了清醒。
龐大的靈氣颶風湧入他的體內，昏迷之時的夢囈，喊的也是空影。
她自然也能得知，程渺並沒有坦誠，說的並不是實話！
一旁的程渺聞言也是一愣‘擔心？是擔心我嗎？’
一想到空影擔心自己，他的內心也忍不住的高興，忍不住的興奮。
他忍不住患得患失的開口問道“擔心我？是因為長得像你弟弟，還是因為身負雙修行法的原因？”
空影被氣的站起身，氣衝衝的說道“擔心你欠錢不還，欠我那麽多錢！！”
空影說罷，便轉身走向地窟世界之中。
愚鈍的程渺並沒有聽出她的言外之意，或者說他聽出了，但是不敢相信。
程渺連忙追上了空影，從須彌戒中取出那株白色藥草，獻寶一般遞到了空影麵前，開口問道“這是迷宮前找到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但是肯定是好東西！”
空影沒好氣的說道“重玉蓮，真品藥草！”
程渺還以為空影的財迷性子，看見這種好東西，肯定會喜笑顏開的，誰知道依舊還是一副怨氣衝天的樣子。
他哪裏知道，空影早就先他們一步進入洞穴之中，她若想取得這重玉蓮，哪裏還輪得到程渺？
程渺又說道“真品藥草，那可是異品之上，那豈不是很值錢？我將這藥草送與你”
空影臉色微微好轉，低聲嘟囔道“這本就是我的，這是物歸原主！”
程渺聞言一愣，然後附和著說道“是的是的本就是你的。”
兩人一路走向地窟世界之中，之前一直跟在程渺身後的五人，竟已不見蹤影，也不知是死是活。
一路無話，程渺突然開口說道“空影應該隻是稱號吧？我還不知道你姓名呢。”
空影一愣神，然後腳步也是隨之一停，抬眼穿過並不茂密的樹冠，望向了湛藍的天空，好像想起了什麽事。
良久之後她才悠悠的說道“我現在叫做溪念君”
程渺聞言沉思‘現在的名字？那就說明以前不是這個名字了。’
又想起空影曾說過，她有一個弟弟，她曾看著那隻牧笛，睹物思人，而她又改名為溪念君。
程渺開口說道“溪念君？是在懷念你的弟弟嘛？”
溪念君驀然轉過頭，緊緊的盯著程渺，好似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麽。
看了好一會，她見程渺並無什麽反應，這才微微點頭，開口答道“嗯”
溪念君把玩著發梢開口說道“其實在那城中，我暗中觀你甚久，隻是因為你很像他，然後將你帶回夜影山莊。”
“術法雙修我亦早有無數次試想，基本不會出什麽差錯，然後選了你，既有實驗之心，也是因為你和他相像。”
溪念君這番話說出，程渺心中便有了決斷‘果然，這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愛，隻是因為自己長得像她思念之人，自己是個影子罷了’
程渺心中自嘲‘或許自己本就不該，對這種天下無雙的人兒，有什麽不切實際的想法，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這並不是程渺妄自菲薄，而是事實罷了。溪念君的確稱得上當世無雙，程渺自身，又有什麽值得別人側目的呢？
溪念君又繼續說道“既已成事實，日後你必須稱我為師！”
無論出於什麽原因，一切已經既成事實，溪念君也的確當得上程渺的師傅，不僅僅將他拉出了絕望深淵，還給了他報仇的希望。
程渺收起心中的百種滋味，跪倒在地，重重的咳了三個響頭，大聲念道“師傅！”
溪念君拉起程渺，親手拂去他粘在額頭上的灰塵，笑著答道“徒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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