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老頭的過往
“夜魅,不敢。”林馨竭力吐出這幾個字,但是臉上的堅持一成未變。似乎老頭不答應,她就要一直和他這樣僵持下去。
“不敢?你有什麽不敢?”老頭冷笑著甩開林馨,伸腿一腳揣在林馨的肋骨處。林馨沒有防備,因為慣性往後倒去。
林馨悶哼一聲,臥倒在地上,捂住肋骨,抬頭看著老頭,眼中的目光是不變的執著,“如果有誰敢傷害葉之溯,那就先踏過我夜魅的屍體。隻要夜魅不死,就沒人動得了葉之溯。”
老頭的眼中閃過一絲惱怒與激賞。死?哼。他不會讓葉家的兩個孩子這麽輕易地死去。一個已經傻了,剩下的這個也不能便宜了。老頭若有所思的看著林馨,突然一揚眉,“我答應你,撤掉對葉之溯的追殺令。”
“真的?”林馨臉上的痛苦在聽到老頭鬆口的一瞬間變成了訝然,她還以為她需要堅持很久才能讓老頭鬆口。心裏的一塊大石頭落地,肋骨處的傷痛清晰起來。
“當然是真的,我雖然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但是說過的話還是算數的。不過,放過他不代表這件事就這麽完了,你的最後一個任務沒有完成,所以你需要用別的方式來補償。”老頭的神色再次恢複了高深莫測,慢悠悠的開口。
按住疼痛難忍的傷口,林馨勉強坐起來,仰頭看著老頭,“你說。”
“做他的實驗對象,為我試藥。”老頭打開門,看著門外專注於實驗的人,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沒問題。”聽到老頭的要求,林馨毫不遲疑的答應。隻要能救葉之溯,其它的她什麽都能答應。
“沒問題?”老頭看著這個一意孤行的女人,不怒反笑:“夜魅啊,夜魅。一個男人值得你這樣嗎?答應得那麽爽快,試我的藥,可不是那麽簡單的。”
“不管什麽苦,我都能忍受。”林馨毫不為老頭的話動容。
“用了我的藥,你就是傳說中的毒人,活不過三年,而且,試藥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火熱冰冷,相互交替,如針紮刺骨,螞蟻啃噬你的骨頭,開始是半年發作一次,接著是三個月,最後會變為一個月,在你死去前,會每天發作,直到死。”老頭輕笑著,卻說這無比殘忍的話。
“行。”她沒有半刻遲疑,毫不猶豫的應答。
“老頭,我還有一個要求。”葉之溯中毒,一直都是她心中的傷,既然解除了葉之溯的追殺令,那幹脆讓老頭幫忙解毒吧。
作為老頭的“毒人”,她已經是九死一生了,她不能再陪著他,那隻能讓他恢複正常。
“你有提要求的資本?”老頭含著笑,手中調製的試劑沒有停下來,說道:“一個要求換一個要求,夜魅,對你,我已經是縱容。”
老頭就是有這麽厲害,明明一切都是玩弄在他股掌之中,奪了人性命,他還要人感恩戴德。
縱容?林馨捂著胸口處的肋骨,這一腳,看來讓骨頭都碎了吧。胸中一悶,暗咳了幾下,口中帶血的腥味刺激著鼻腔,“噗嗤。”終於,一口血吐在地上。
苦笑,是的,老頭對她是縱容的,至少,他隻讓她出了點血,不會要她的命。
“老頭,做你的毒人,可不是要命這麽簡單。按老頭的勢力,肯定也不止一個人做過你的毒人吧。既然還在研究,就代表藥還沒有製出來。”說白了,老頭這是早就設好的圈套,等著她跳進去,她知道九死一生,卻毫不猶豫往裏跳。
她用三年時間,忍別人不能所忍,成為頂級殺手,這種天賦和韌性是老頭所欣賞的,老頭不止一次說過,她是他培養的所有殺手中,最像他的,純真但是狠毒,無暇但不心軟。
出手幹淨利索,不會拖拉,狠下心來的她,有著一股韌性,除了自己,誰也殺不了她。這樣的特性,才是一個毒人最應該具備的。老頭,早就瞄上她了。
“那又怎樣?我培養的殺手,你並不是最優秀的。”老頭放下試管,將無菌手套脫下,轉身,眼光冷然的看著躺在地上的林馨。哼。葉檀的女兒,現在還不是把她玩弄在股掌之中,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老頭,你需要我的,不是嗎?”林馨強撐著從地上爬了起來,說道:“不然,有什麽值得你如此設局?”終於從地上站起來,林馨撐著牆,繼續分析道:“從你讓我刺殺葉之溯開始,就是一個局。”
“老頭,我每年隻刺殺一人,第一年,是黑手黨副座,第二年,是潛伏與東歐的頂尖殺手,第三年。卻是在道上毫無名聲的葉之溯。葉之溯雖然在世界財務上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可是卻是個基本沒有抵抗能力的人,你若要他死,根本不用讓我去。基地任何一個殺手都能辦到。可是你卻獨獨挑了我,那是因為。”林馨抬頭,不屈的看著一臉淡然的老頭:“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你更知道,也許,我不會下手。她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哼。夜魅,那三年,支撐你活下去的,不就是複仇嗎?現在給了你這個機會,你卻怪我了。果真不管再狠毒,你還是一個女人啊。”老頭一臉憐惜的看著林馨,感歎萬千。
“太躊躇,太容易改變了,如果你下手了,現在的你,就可以完全和第一殺手組織脫離關係,你可以重獲自由。你還是那個天才設計師。‘林馨’。”他說著她的名字,換來林馨猛然抬頭,老頭,果真什麽都知道。
本來隻是一個猜測,如果真的是殺手任務,老頭會選擇,最容易得手的人去刺殺,根本不需要用到她。現在從老頭口中得到了證實,老頭,果然是為她設下的局。他到底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麽呢?讓她不能脫離殺手組織,成為他的殺人工具?還是,本來就想讓她做他製藥的“毒人”?
“老頭,你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明明知道老頭不會亮出最後的底牌,她還是愚蠢的問道。
“快樂。”聽到她的問話,滿室沉默,本以為老頭不會回答,沒想到老頭居然說了這樣兩個字。
快樂,是的,他想立於雲端,看眾生掙紮,墮落。他喜歡人世間一切黑暗的東西,喜歡以暴製暴,喜歡用拳頭說話。終於,當這些都讓他疲倦了,他遇到了這一生的溫暖。
那是一個怎樣的女子?他的思緒陷入回憶,那一年,早在黑道聲名鵲起的他,年少輕敵,不慎落入敵人的圈套,倉皇出逃,被逼入死胡同。
後有追兵,前路被堵死,滿身傷重的他,隻有拚命一搏。
沒有想到,這時後麵突然響起一個女孩的大叫,“小偷,小偷跑進了胡同裏。警察這邊。”追兵人多勢眾,但也被他傷得很慘,聽到這樣的呼叫,想著躲避警察,一哄而散。他這副軀殼,是逃不了了,本以為自己下半輩子,就要呆在牢裏了。卻沒有想到,一個女孩跑了過來。
“啊。”她大叫,他出手利索,直接反扣住女孩的脖子,這樣奇怪的女人,他信不過,不知道她有什麽陰謀,現在的他,是一頭受傷的豹子,出手快,狠,準。
“我是來救你的。你個混蛋。”女人受到驚嚇後,使勁的捶著他胸口中彈的地方,哭道:“你不是說會回來找我的嗎?怎麽沒有回來。”她哭著扯著脖子間的項鏈,讓他想起她到底是誰?
那天,他的任務是刺殺某政要在上大學的兒子,所以打扮得很學生,她是真遇到了搶劫的,追著那人趕了好遠,他心血來潮,給她追回了背包,一個女孩拚命相護的背包,本以為有什麽值錢東西,沒想到隻不過是幾本書。
她嚷著要道謝,讓他留下聯係方式,他哪裏會給她聯係方式,哪知道這個女人,磨人的很,他想著任務,扯下脖間的項鏈,說自然會來找她,從此後,這事被忘得一幹二淨。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她穿著得體的服裝,手指白皙粉嫩,披著頭發,抱著幾本書行走在校園間,就是典型的乖乖女,他根本沒有想過,會和她扯上任何關係,沒有想到,今天會重遇。更沒有想到,她居然會有這樣出人意料的舉動。
知道她沒有壞心,他握住她捶打胸膛的手,求饒“疼。”她拿開手,他看著她在月光下驚恐的目光——她的手,滿手鮮血。
他以為她會跑開,沒想到,她卻拖著他的身體,去了她的小屋。雖說是小屋,卻也不小了,大學城內,一個女生獨自住一百多平米的套房,她的家境,真的很不一般。
她替他清理傷口,卻異常冷靜,他胸膛上的傷,她包紮得亂七八糟,他卻感覺到溫暖。從此,曖昧的種子就這樣種下,他明知道,一名殺手是不能動情的,他卻動情了。
他習慣呆在她的小屋裏,等這她放學回來,說著校園裏好笑的事;他習慣吃著她燒糊的菜,滿嘴留香;他習慣聽著她嘰嘰喳喳,一顆心,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柔軟。
他知道他不能淪陷,卻越陷越深,傷口已經在結疤,不再影響他的行動,他卻膩在她身邊,他的世界,黑暗太多,溫暖太少。直到那天,他接到通知,他必須離開。
那一晚,在晚飯後,他終於表達自己要離開的意思,而她猛然吻住了自己,於是。所以的一切來得那樣順理成章,她成了他的人,他們交換了彼此的身份,他是黑道矚目的第一殺手,踩著血活。她是本市首富林氏集團的千金,前途一片光明。
身份的差距來得那樣明顯,他卻成了她第一個男人。從此,他捧她在手心,疼她入骨,每次任務後,他都會來她的小屋,和她團聚,他像是外出工作的丈夫,她是守望的妻子。
本以為幸福的日子會一直過下去,她的家人,卻發現了她懷有身孕。林氏千金擇日訂婚的風波,鬧得沸沸揚揚,他才知道,原來她懷了他的孩子,隻能被家人逼嫁。
那時候,葉檀來了。那個偽君子,那時候的葉氏,算是什麽東西?在林氏的麵前,隻是個不費九牛一毛之力就能讓他破產的新型企業。葉檀自主創業,很得她父親看中,加上他們年紀相當,所以關係很不錯,若不是葉檀年紀輕輕,早以娶妻,說不定她父親,會促成這場婚事。
從此,葉檀成了他們之間的傳話筒,他知道,她為了保護肚子裏的孩子以死相逼;他知道,她日漸憔悴;他知道;她和肚子裏的孩子都很好的成長著。他一方麵安心著,一方麵瘋狂的在黑暗帝國成長,隻希望能救出她。
因為她,他和葉檀成為好兄弟,任何對葉檀不利的因素,他都會在暗中,為葉檀解決,有了黑道的護航。所以,才有著瘋狂成長中的葉氏集團。
可是打擊來得那麽快,她以死保子抗婚,還是沒有敵過家族的力量,一個不滿二十的女生,居然在讀書期間和別的男人有了私生子,還打死不說那個男人是誰,林氏容不下她。幸好,有家世相當的男人願意娶,她也隻能出嫁。
為了在婚前救出她,他私自動用了黑道力量,終究是年輕氣盛,那時候的他,哪裏敵得過那些在黑道呼風喚雨幾十年的老人,所以。他失敗了,也就失去了她。
十五年後,他在折磨中奮起,終於將曾經那些人統統踩在腳下,他成為整個黑暗帝國的王者。第一殺手組織,橫霸整個黑道。
此後,他瘋狂的尋找那縷生命中的陽光,卻隻聽來讓人心驚的消息:在嫁給那個男人的後二個月,她自殺身亡,肚子裏的孩子,陪著她一起去了。
所有的一切,都沒有這個打擊來得嚴重,從此,他的生命,再無陽光。細心調查,發現林氏被葉氏收購,葉氏成為A市第一大企業。怎麽會變成這樣?他不得不把目光放在葉檀身上。
從此,他發現葉檀每一年,都會單獨一個人去她的墓碑。說著令人懷疑的話。到後來,他的話中終於露出馬腳。他是最後一個見她的人,而且,她根本就不是自殺。那她到底是怎麽死的?為什麽他沒有救她。
那時,他找到了林氏的其它人,才知道原來是葉檀為了霸占林氏,所以,才有了這樣的慘劇。葉檀,他和他不共戴天。所有傷害過她的人,他都不會放過。
本意,他是想讓葉檀的兩個孩子,在二十歲的時候,為他的林兒賠罪的,沒有想到,那兩個孩子才十八歲的時候,葉氏就發生了這樣的大事,葉檀和葉夫人都死於一場大火,留下他兩個孩子。
所以,他的仇恨,隻能發泄在他們身上,他要看著他們相互折磨,他的生命太寂寞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他的生命中再也容不下任何女人,所以,他隻能醉心於毒藥,醉心於刺殺,變成令人恐懼的殺人魔頭,其實他的生命,也曾溫暖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