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隻有利用
待客間。
秦安妤冷冷的看著眼前的人。聶蔓菁和她相差了十幾歲，但是平日裏看不出來什麽，聶蔓菁保養得很好，這樣走出去，別人還會以為她們是姐妹。
但無論是什麽，秦安妤的心裏，對自己的母親已經沒有抱有其他的期待了。
她冷冷的問道：“您這次跑到這裏來，又是為了什麽呢？”
“我不是說了嗎？我是來見你的。”聶蔓菁臉上看起來實在是無懈可擊。但這樣的表情，秦安妤看得多了，她冷淡的看著眼前的人，眼中光芒閃爍不止。
“是嗎？我和你之間，我以為已經不需要這樣的虛偽了。”秦安妤的目光就像是能夠透過聶蔓菁的外表窺探到聶蔓菁的內裏一樣，“母親，我覺得直話直說對我們兩個人來說才是最好的。”
她實在不想要再和聶蔓菁浪費那麽多時間在不可能實現的血脈親情之上。
“安妤……”聶蔓菁的眼中隱隱能夠看到濕意，“難道你就不相信我嗎？我這些日子真的想了很多，我覺得我們可以好好的當一對普通的母女，難道對你來說，不是這樣的嗎？”
她臉上的神色，幾乎就是那種看著孩子落入苦海中束手無策的可憐的母親，一心希望用親情來救贖什麽的母親。
慈祥的、心裏對自己的女兒隻有疼愛和愧疚的……母親。
秦安妤的眼中，閃過一抹掙紮。
她沒有動，僵直著的身子劇烈的喘息了一下，雙手握成拳，幾乎用盡了力氣，才把那最後一絲希冀壓下去。
“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當然。”
無懈可擊。
看著眼前的聶蔓菁，秦安妤眼裏滿是悲哀。
如果真的是這樣想的，那早些時候幹嘛去了？
“過來，讓母親好好看一下你，好嗎？”看到秦安妤已經有所觸動，聶蔓菁立馬趁熱打鐵，跑到秦安妤的麵前，抱著秦安妤的臉，深吸了一口氣，而後緩緩吐出，眼中有欣慰也有心疼。
秦安妤的心就像是被人用手掌狠狠抓住一樣，疼得厲害。
“母親……”
她喊了一聲，她還是那個渴望母愛的孩子，而眼前的人呢……
聶蔓菁濕了眼眶：“哎，好孩子。母親看看，你的妝都花了，母親給你補一下，好嗎？”
妝花了？
秦安妤沒有一丁點的懷疑，隻當是自己急匆匆出來的時候，沒有太過精細的照料自己的妝容。
但，她不可能真的相信聶蔓菁。
她還是不信的。
她隻是想要看看，她親愛的母親，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聶蔓菁當真拿著秦安妤的化妝品給她補起妝容來，這種從來沒有過的親密讓秦安妤的手指顫了顫，但抿成一條線的唇始終沒有多說過一句話。
啪——
口紅從聶蔓菁的手中掉到地上。聶蔓菁的臉色白了白，拿起來一看，口紅已經碎了一點。
“安妤，我……”聶蔓菁臉上有些膽怯，脖頸微微彎了一點，看起來是怕被秦安妤說些什麽。
秦安妤從未見過聶蔓菁在自己的麵前伏低做小的模樣，幾乎就要相信她的母親真的是想通了。
“沒關係。”她眸光一閃，沒有責怪聶蔓菁什麽。
“不行，你用我的吧！”聶蔓菁拿出自己的口紅，給秦安妤補完口紅之後，便混在她的那些化妝品裏，一起放進了秦安妤的小包裏了。
她們一起出來的時候，親密無間，真的如同好久未見的普通母女。
但秦安妤的心裏總是有抹不去的違和感。
這就像是前幾年她還會做的夢一樣，是不是，夢該醒了？
聶蔓菁和秦安妤告別之後，就離開了。畢竟這是霍詡妹妹的私人派對，她頂著壓力過來，確實也不容易，見了自己想要見的人，就離開了，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情。
秦安妤又將那隻被聶蔓菁塞到包裏的口紅拿出來，眯著眼仔細觀察了一下，始終沒有發覺什麽，就又放了回去。關於秦氏的事情，聶蔓菁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連她們日常聊天會提起的方家，也一次都沒有出現。
問的全都是秦安妤最近的生活，普通得讓秦安妤不適應。因為這個對所有人都普通的聊天，在她這兒卻是不普通的。
霍詡……去哪裏了？
她出來的時候沒有見到霍詡。那個男人說他會在門外等她。
秦安妤心裏隱約有些不安，她左右的找了一下，還是回到剛才那個待客間的走廊。
霍詡總該不會拋下她就走，可她的心裏卻隱隱害怕這樣的狀況發生。
她在待客間的門口停了很久，歎了一口氣就打算先走。
“你這是在做什麽！”
秦安妤的腳步又停了下來，她嚇了一跳，往後看去，裏麵似乎有聲音——剛才她什麽都沒有聽到，隻能說明談話的人很謹慎。
鬼使神差的，秦安妤走了過去。
她一走進，就聽到了霍詡已經有些不耐煩的聲音：“我已經解釋過很多次了。”
“我不管！你這麽可以帶著秦安妤來參加我的私人派對！”女性的聲音很嬌俏，不滿中帶著委屈。是想要被人哄的聲音。
但顯然，在她麵前的霍詡並沒有要哄她的意思。
“那你拉著我在這裏有意義嗎？”
秦安妤乍一下聽到自己的名字，還有些錯愕，但很快又回過神來。敢這樣和霍詡說話的，那個女生應該就是霍詡的妹妹了吧？
“你不是已經和那個女人分手了嗎！難道你還想要和她在一起嗎？”看到霍詡有些生氣的樣子，女生不敢再說什麽，隻是隱隱壓著聲音，委屈得就要哭了的樣子。
秦安妤的心也隨著那問句而懸掛起來。
她也想知道答案。
霍詡歎了一口氣：“這些事情你不需要摻和。”
“哥，你是在敷衍我嗎？我們多久沒有見麵了，一見麵你就這樣對我嗎？”應該是要哭了。
秦安妤抿著唇，心裏有些不舒服，想了想，還是轉身要到外麵去等霍詡。
“沒有。”
“那你就說清楚，你和秦安妤是什麽關係！”
腳步又停了下來。
“隻是互相利用而已。”
秦安妤的心，隨著那漠然的話，也漸漸生出一股寒意。
寒冷得讓人生疼。
身後的女生破涕而笑，高興的原地轉圈。就在他們站著那個地方的拐角處，秦安妤僵直著身子，邁不開一步。
互相利用。
這個關係詮釋得真的是很貼切了。貼切得她就要笑出聲來了。
砰——
秦安妤剛邁出一步，腳一軟，整個人摔在地上。
她臉色焉地變得慘白，聊天的兩個人聞聲而出。霍詡一眼就看到地上坐著的狼狽的她。
“你在這裏做什麽？”和剛才哄妹妹的語氣還真的是天壤之別。
秦安妤心如刀絞，想笑。於是她抬起頭對著霍詡笑：“我來找你。”
“你剛才聽到什麽了！”女生氣勢洶洶的邁步而來，“秦安妤，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秦安妤能夠看到那眼裏的神色，就像她秦安妤是搶了她什麽貴重東西的惡人一樣。
她從容不迫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男人下意識的往前走了一步，她看到了，眼裏揚起一抹嘲弄，自己扶著牆站了起來，忽視了那欲伸過來的手。
“你說我能聽到什麽呢？”
她聽到的，不過是之前她早就知曉卻假裝不知道，一直一直都在瞞著自己的事實罷了。
她這時才仔細的打量起那個女生來，清秀的眉眼，穿著華貴的禮服，看起來就像是個被寵壞的小公主，看起來漂亮又高貴。
“你！”
“艾兒。”她的樣子就像是要和秦安妤大家，霍詡淡淡的開口，語氣裏帶著一些警告，“你先回去吧。”
秦安妤的眼神，至始至終都沒有落在他的身上。
霍詡雙手插在口袋裏，深邃的眼中不知在醞釀著什麽。
本來還有些高興的許艾兒這時候臉色又變了變，但她從來不在外人的麵前和霍詡撒潑，隻是冷冷的哼了一聲秦安妤，就要離開。
哢的一聲，許艾兒皺著眉移開自己的腳，她踩到了什麽？低下頭去看，就看到了斷成兩半的口紅，她下意識的就想要嘲諷一波秦安妤，那口紅斷裂的樣子卻更讓她感興趣。
她拿起那口紅。
“這是什麽？”
口紅的裏麵是空的，裝著一個小小的黑色的機械東西。秦安妤和霍詡一眼就看到了。
秦安妤的臉上本來就沒有什麽色澤，這下刷的一下全白了。她愣怔的看著那黑色的小器械從許艾兒的手中轉移到了霍詡的手上。
“錄音器！”許艾兒大喊道，“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心思！惡毒！”
許艾兒指著她罵，憤恨的語氣中還隱隱有著興奮。
秦安妤終於和霍詡的眼神對上了。
悲涼，滿心的悲涼。
秦安妤扶著牆，卻覺得自己的腦子幾乎空白，整個人近乎沒了靈魂一樣要倒下，但她撐住了。
這個就是聶蔓菁的目的，她一開始就知道秦安妤會防備著她，所以從開始就沒有提過秦氏、方家，為了讓這個小小的錄音器放在她這裏，聶蔓菁的目的就算是完成了。
那個女人對她，哪裏還有什麽突然醒悟的親情，從來就隻有利用而已。